“你果然是在这宫里呆久了的,眼睛真毒。”贺兰嫣儿冷哼一声,看向身边弯腰站着自称‘老奴’的狡猾的中年女人,说:“那苏秀云岂止怀璧啊,恐怕她心里装的可不像她姐姐那样简单,仅是保命就好,她想要的说出来恐怕能吓死你!”
“娘娘是说......”楚荷差点不由自主的就把那两个字吐出来,好在贺兰嫣儿一记冷眼飞来,吓得她赶紧把那两个字努力的咽回腹中。
贺兰嫣儿瞟了她一眼,声音之中带着微微怒意的责怪,轻声训斥道:“你是恐怕别人抓住把柄一举扫了我凤藻宫是吗?”
“老奴愚钝,老奴该死!”楚荷赶紧低头认错讨饶,说:“可是老奴实在不明白娘娘如今又是在为哪般担心呢?”
“哼!”贺兰嫣儿极其不悦:“刚夸了你眼毒,现在又装的哪门子傻?你当真不知道外面的那些势力?别的不说,就说刚才走出去的苏秀云,她亲爹礼部尚书苏俊锦打的是什么主意你难道不知道吗?我贺兰氏一族虽然在我手里没落,但到底没有便宜了旁人,现在不知道打哪儿来的苏家想要横插一杠子,你觉得我会给他们这个机会吗?”
楚荷恍然大悟,边擦着额头上的汗珠边赞叹道:“娘娘睿智,是奴才刚才失言了!”
贺兰嫣儿不再与她纠结此事,反而话锋一转,问道:“早上既然准备好了,可有准备本宫最喜欢的荷叶粥?”
楚荷知道这是皇后打算放过他,恕了她刚才失言之罪,于是赶紧应声说:“一早便得了娘娘身边绿桥姑娘的吩咐,粥已经熬好了,现下正在小厨房的捧炉上煨着呢!”
“呵呵,”贺兰嫣儿终于露出了一丝欣慰的笑脸,赞扬地说:“这件事倒是做得甚好!”
话说着,楚荷便已经吩咐小宫女去厨房之中取来荷叶粥,等到贺兰嫣儿走到桌前的时候便已经用玉碗盛好,和精细雕刻的象白牙避毒筷子整整齐齐地摆放在那里了。
贺兰嫣儿用勺子喂了一口粥放进嘴里,只觉得绵软爽滑清甜可口,忍不住赞叹了一句:“不错,这件事做的倒是甚合本宫的心意。”说着从头上取下一根金钗,递给楚荷说:“就把这个赏给今天熬粥的小宫女吧!”
今天的她心情好,所以对待手下的人也格外的宽容,吃到如此可口的食物,心里更是开心,这金玉般的赏赐,自然是随手就出去了。
苏秀云从凤藻宫走出去,想着今天皇后所说的那些不着边际的话,有些失神就没注意脚下有一块鹅卵石,狠狠的踩上去,足底立刻是一阵又钝又麻的痛。身子一下子失去平衡,几乎要向前倒去。
倒是橁棋眼疾手快,伸手一把捞住苏秀云,才不让她在众目睽睽之下失态。
看她如此心不在焉的模样,于是问道:“小主从皇后宫中出来便是一副神不在身的模样,可是皇后娘娘她与你说了些什么,让你心思重了?”
“哦,没事,”苏秀云回过神来,看了橁棋一眼,笑笑说:“谢姑姑关心,承教与皇后本就是我的福分,何来重了我心思之说?我只不过是昨夜没有睡好,一时失神才会脚下一滑,说起来倒是多谢姑姑相救,才让我免于身陷难堪之中。”
“小主没事就好。”橁棋没想到苏绣云防人的心思这么重,原本以为她已经把自己当做心腹,可是没想到还是对她有所防备,就连皇后与她说了什么都不肯告诉她。
“小主,日已上三竿,你还没有用过早膳,现在肚子一定饿了吧?奴婢这就去御膳房给您取些吃的来,或者说,在咱们墨兰阁的小厨房里自己做也是使得的。”橁棋看着苏秀云身形发飘,觉得就凭她这身无半两肉的姿态,要是饿出个好歹来,恐怕皇上不愿意多加关心,但是到时候多少也要给苏家一个面子,出了什么意外,自己作为他的掌事姑姑,肯定逃脱不了责任。
“如此便有劳姑姑了。”苏秀云现在实在是没有心思吃饭,但是被橁棋这么一提醒,倒觉得腹中无食确实是有些饿了。
橁棋走后,苏秀云还在一直思索着皇后那番话的意思,她苏秀云和苏茉儿势不两立,虽是一父同胞但苏茉儿在她眼里,便如寇仇一般几欲杀之而后快。
可是皇后那一番话,究竟是什么意思?皇后久居深宫之中,已经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地位,若要是想复仇振兴贺兰氏,也不应该从她这儿着手,毕竟当年让皇上下旨诛杀贺兰一族全家的是她贺兰嫣儿自己。
难不成她已经知晓自己与苏茉儿不共戴天?所以想借自己的手与苏茉儿的做些调剂,然后她在后面渔翁得利?
不不不,苏秀云很快否认了自己这个想法,自己与苏茉儿斗争起来,不管谁胜谁负与她都毫无利害关系,要说她想坐山观虎斗,也没有这个做法啊?
所以这个贺兰嫣儿究竟是在打什么算盘,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敌是友呢?
“小主,已经到了这个时辰了,厨房之中暂无什么早上的吃食,这些东西您就将就着吃吧,到了午膳之时,奴才再去拿些好的来。”橁棋捧着桃木餐盘门外走进来,把从御膳房搜罗来的一些吃食罗列在桌子上。
苏秀云自小娇生惯养,所食所用虽不比这宫中的锦衣玉食,但吃的也都是人间极品,看着橁棋从外面端回来的那些残羹冷食,霎时间便没了胃口,推说:“姑姑忙叨叨也有小半日了,在皇后门口中的冷风中站着你是着实辛苦,不如这些吃的,还是留给你吧!”
橁棋虽然他看这些知识的时候眼睛都不带抬一下,便知道她是心生厌弃,心想:“不愿吃的东西倒留给我,你倒是‘好心’啊!一个入宫便没名没份的女人,还摆什么大小姐腔调?”
橁棋心里虽这么想着,但是嘴上却不能说出来,深深的厌恶之感只能埋于心底,然后老老实实地把桃木餐盘里那些残羹冷食一起端出屋去。
虽然心里有不忿,但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回到屋里去。
“橁棋姑姑,”她一进屋便听见苏秀云在召唤她,于是走过去问:“小主有何吩咐?”
苏秀云想了想,还是决定把心中的疑问告诉她,毕竟看起来自己这辈子是走不出这深宫了,既然打定主意要一辈子待在这里,便应该对这地方有所了解才是。
“姑姑,你呆在这地方时间很长了,这皇宫之中历朝历代自然是都有王室的秘辛,所以现在我想问问你,在当今朝代,或者是前朝与这代交替之时,可是发生了什么别人不知道的?”
“小主怎么想起来问这个了?”橁棋不明白她这是何意?
“其实也没什么,只是现在看来,我这一辈子都要待在这皇宫之中怕是出不去了,既然打定主意要呆在这里一辈子,自然是要好好了解的。所以还请姑姑不吝赐教才好。”苏秀云把自己心中所想的那些表面客套话一股脑说出来。
橁棋是何等的精明,她在这深宫之中摸爬滚打了小半辈子自然晓得苏秀云是打的什么主意,见她还是不肯跟自己说实话,心里不免有些赌气,说:“小主这可是想多了,历朝历代皇位更替宫中秘辛是不少,却都是因为争夺储君之位才发生的。但是当今皇上正当盛年,且膝下并无一子又哪里来的宫中秘辛呢!”
苏秀云听她这口气,摆明了是不想告诉自己,或者说可能,她是因为赌气觉得自己瞒着她什么所以才三缄其口,觉得自己若是守口如瓶的话自然是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在这深宫之中若是分不清局势,便如同瞎盲之人独行于悬崖之上,随时都有坠崖身亡的危险。于是打定主意把自己的所想全部告诉她。
人生就是这样,没有舍哪来的得,舍得舍得,往往是舍在前得在后,只要能想通这些又有什么事放不下的呢?
那一天,苏秀云从凤藻宫回来便窝在墨兰阁里听橁棋讲述那些外人毫不所知的事情,听完才不禁感叹世事弄人,有谁能想到年少时期征战沙场的大将军,敌军听到他的名号便会闻风丧胆,主动将战神之名双手奉上的上官煜,会被自己心爱的女人狠狠的在背后捅了一刀,又有谁能想到也是因为这个女人,他失去了唾手可得的皇位,本以为能得到美人轻垂,但是后来,美人就成了他的弟媳,如他所言他最心爱的人成了皇后,然而皇上却不是他。
这世界上究竟有什么样的痛才能比你自己被亲生弟弟和心爱的女人双重背叛?怪不得人家都说这上官煜阴狠古怪,原来这一切的症结都在这儿了。
不知道他现在心里是不是还惦记着贺兰嫣儿,那苏茉儿在他心里究竟摆在什么样的位置?
不过苏茉儿的命运如何?与她有什么关系?唯一的联系就是苏茉儿过得越惨,她苏秀云便越是开心。
“皇上驾到。”临近傍晚之时,墨兰阁的外面忽然传来一声尖细的太监叫喊之声,竟然是皇上来了!
尽管苏秀云不敢相信,但是礼数不可废,她必须起来恭恭敬敬地接驾。
自从她进宫之后,发现三宫六院形同虚设,七十二嫔妃无所踪影的时候,便知道皇上把自己抬进宫里,也不过是为了给自己的父亲一个面子,而她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摆设而已。原本想着就在宫中这么孤独终老,为家族的荣耀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但是没想到皇上竟然来了。
苏秀云看着门外暮色之中那个欣长的身影逐渐走近,于是安下身来轻声问安:“吾皇万福,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都起来吧!”上官淙从门外直直的走进来,仿佛列队的宫女太监对他的跪拜对于他来说不过是理所应当。就连走过苏秀云身边也不见他抬手扶起。
皇上的心里果然没有她,长得再漂亮又怎样?一个男人的心里没有你的位置,就算你是一个仙女在他的眼里也不过就是一个长得比较好的泥娃娃而已。真正有血有肉的,是他心里住着的那个人。
“谢皇上!”众人山呼感谢。
苏秀云虽然知道他对自己完全没有兴趣,但是礼数不可废,从昨天开始,他就已经是眼前这个男人的女人了,而眼前这个男人是有多么多么的不同寻常,他是一国之主,天下的江山社稷都是他的,她不光是她的丈夫还是她的君王。
也因此她对他必须时时刻刻怀有恭敬,稍一不留神,便是大不敬之罪。
“皇上这么晚来,可是有事吩咐奴才吗?”苏秀云当然不会相信他来只是为了看看她,因为他对她没有兴趣。对于一个没有兴趣的摆设,就让它在那儿摆着吧,就算是落了灰尘长了毛也与他无关,反正给她一个地方让她呆着,横竖没有摔坏就是了。
“呵呵,”上官淙笑了笑说:“苏爱卿这是说哪里话,你好歹也是朕八抬大轿从宫门外抬进来的,既然入了宫,我必是你夫君,附近来看看你难道还需要理由吗?”
苏秀云叹了口气,陪笑说:“皇上说的是,是奴才失言了,奴才也是刚进宫不懂礼数,还是皇上不要怪罪才好。”
“苏爱卿怎么自称奴才奴才的?你既然是朕女人怎么会是奴才呢?”上官淙虽然不满意她这样的自称,过了一会儿,又故作了然地“哦——”了一声,说:“这都忘了,你如果真是无名无份,既如此,便从今夜开始封你为云充媛可好?”说着便招呼身边的太监,让他拟旨下令晋封苏秀云。
苏秀云心下了然,他如此突然的过来给自己晋封怕是皇后的意思,但还是应承下来,雷霆雨露皆是天恩,她岂有拒绝之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