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女说完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空灵灵的余音,最后还是消失在一片黑暗之中。
“什么都是注定的,你把话说清楚再走。喂喂!”苏茉儿一边呼喊着,一边四处寻找。
“你回来......”苏茉儿的嘴唇轻微地嚅动着醒来,因为药效还没散去所以声音几乎为不可闻。
她艰难地睁开双眼,看见的是张氏祖孙在忙碌着什么。
“哎呦,你怎么这般不小心,这可是家里的唯一的一对酒杯,可千万不要打碎了,不然今天晚上就连喝合衾酒的物什都没有了。”张婆婆责怪石头毛手毛脚的不稳重。
张石头听见后是愈发地小心谨慎,对于今天桌上的东西视若珍宝,恨不得双手捧着供奉起来。
他们似乎都是在为今天成亲的事情做准备,二人谁都没有注意到苏茉儿已经醒了过来。
“唉——”苏茉儿叹了一口气,心想:为什么他们就一定要这样做呢?难道就是因为久了自己一命便以为可以掌握她的命运吗?或许对于这里的其他女子来说,觅得良人是一辈子的心愿追求,但是对于苏茉儿来说,这样子的霸王条约简直是可笑,什么三从四德更是可乐。
他们祖孙二人以为苏茉儿喝下了带有*的盐糖水便不会这么早醒来,于是便放心地出去采买事物苏茉儿趁着这个他们放松警惕的时候,悄悄找到包袱逃出门去,站在门口看着眼前这个久了自己的简陋的房子,土砖残瓦破败的样子,于是从包袱里取出一根银簪子放在桌上,虽然他们救助自己是有目的的,但是好歹给了自己一个活命的机会。
因为药力的作用,苏茉儿现在的行动根本就像是乌龟一般缓慢爬行,现在她需要的就是一个能让她栖身的地方。
待到张氏祖孙两个回到家中,却发现苏茉儿早已离开,只留下那根银簪子孤零零的躺在桌子上,张婆婆气急败坏,恨不得都要哭出来,说:“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哟,好不容易救得了一个姑娘,原本想娶到家里好好待着,人家可倒好,不识我这份好心,不仅不知回报我,反而一声不响地就跑了,真是人心难测世态炎凉啊!”一边扯骂着苏茉儿不知感激,一边坐在地上嚎啕起来。
张石头的孝顺之心油然而生,他赶紧扔下手里的那些红绸彩礼,一下子跪倒在奶奶身边,说:“奶奶你快站起来,这天寒地冻的,地上这么冷,千万不要冻坏了身子才好。我娶不上媳妇儿没什么,但是您一定要好好地保重身体啊!”
张婆婆根本就不理会他说些什么,照旧坐在地上大声嚎哭,张石头见她依旧只是哭泣,自己也不敢站起来,只是就那么跪在地上,一边向她磕头一边说:“奶奶,孙子求求你了,你快起来吧,没有苏茉儿我们可以在找啊,什么李茉儿王茉儿的,三条腿的蛤蟆少见难道两条腿的女人还找不着吗?千万不要因为这一点点小事而伤害了自己的身体啊。”
张婆婆听见自己的孙子能说出这样的话来,心里暗暗觉得他到时因为这件事情成熟了许多,反过来想想孙子说的也在理,这个苏茉儿虽然是长得漂亮人也聪明懂事,但是怎么看都不像是能在他们这样平民百姓家里安安稳稳过日子的人,也看在桌子上那根做工精良的银簪和先前交给自己的那根金链子的份上,她便也认了,顺着自己孙子抛下来的台阶从地上站起来,说:“石头啊,”她指了指地上的那些红绸彩礼还有原本打算成亲要用的东西说:“赶明儿个哪去退了吧。”
苏茉儿行动缓慢,拖着身躯步行了大半天,别说是小镇村庄了,就连一两户人家都没有看见,没有办法,苏茉儿只好从随身携带的包袱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药包,掏出一粒‘醒神丸’来,含进嘴里压在舌头底下,药效发作口中一片清凉,浑浑噩噩的脑筋也是瞬间有所清醒。
苏茉儿伸了伸腰,决定继续往前走去。
脚下一片枯草,踩在上面发出‘咯吱咯吱’的响声,苏茉儿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上面。
‘醒神丸’虽然能够醒神,但是药效持续不了多久,苏茉儿终于还是‘啪嗒’一下子摔倒在地上,昏迷了过去。
北方原本就是一干旱天气为主,冬天更是狂风呼啸却不见半点水花,谁知今日不知是哪里来的这路雨水,竟然就毫无预兆地哗哗下起来。
苏茉儿本事再大也不可能在昏迷之前便能预料道会有倾盆大雨将至,就这么晕倒过去。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苏茉儿一个瘦弱的小姑娘就这样晕倒在倾盆大雨里面,北方的初春也是冰凉刺骨与冬日无异,再加上冰冷的雨水从天空倾泻而下,砸在她瘦弱的身体上,瞬间带走了她所有的温度。
难道她苏茉儿刚刚脱离了虎口又要再入险境?
远方一辆豪华的马车呼啸而过,车中的男子剑眉星目,秀挺的鼻梁削薄的嘴唇,眼神微眯保持着俾睨天下的姿态,身着暗褐色的华丽正装。他端坐于马车之内,旁边侍奉的是一个面貌清秀的男子湛蓝色的粗布麻衣依旧不能掩盖他通身山下闲淡的气质。二人并不交谈,清秀的男子从暖壶里缓缓倒出一杯热茶,递到那个衣着华丽的人手边,并不说话。
男子自然地接过,外面的雨滴声音敲打着车帮,寒风卷起厚重的车帘子,那人从不对外面的闲杂事物抱有任何兴趣,更是没有看风景的习惯,现在更是没有心情,因为他正急着寻找他的妻子。
然而这一次却不知道为什么往外面撇了一眼,还好这次意外才没有让他与他心心念念的女人失之交臂。
“停车!”男子瞥见旁边的草丛里仿佛有什么东西,他敏锐的直觉告诉他,如果错过了他会遗憾终生。
“王爷,怎么忽然停车?”车上的那个湛蓝色粗布衣男子有些疑惑,自家王爷可不是一心寻找王妃的吗?路上什么样的大事都不能影响他前进的脚步,怎么现在忽然让停车了?
不过作为一个尽职的书童来说,王爷说什么他都应该该不过问只需要执行就好。
“停车!”布衣男子走到马车的门口吩咐赶车的马夫,说:“王爷有令,让你赶快停车!”
“吁——”车夫闻声赶紧拉住缰绳,说:“王爷,柳公子,现在外面下雨了,最好还是不要下车,你们千金贵体可怎么淋得了这寒冰似的雨水呢?”
柳避尘刚一探出头来,便感到一阵潮湿冷寒之气扑面而来。于是他也回劝上官煜,说:“是啊,王爷现在天下着雨呢,你的身体现在还太弱怕是承受不了这阴寒之气。”
谁知上官煜根本不听他的劝告,执意要柳避尘推他下车。绝无商量的余地。
柳避尘实在是没有办法去违抗他的命令,只好顺从他的意思。
外面下的雨极大,携夹着呼啸的寒风似乎冷到空气之中再无生命一般凝结起来,上官煜等不及柳避尘返回车上为他取下毛皮披风御寒,而是自己一手撑着伞一手滑动着轮椅向那个地方走去,哪里有一种魔力,吸引着他一直向前,每靠近一寸,他的心脏跳动的感觉就越是强烈。
可能是一只手划太吃力,也可能是他实在是不足以抵抗迫切的希望,于是他丢掉了手中的油纸伞,双手并用地将轮椅向前划去,一个人在面对他最最关心的问题的答案的时候,如果还是要让他保持与平常一样的冷静和理智,那简直是比让他一天之内拆了万里长城还难。
上官煜的腿虽然是不灵便了,但是好在手还与从前一样孔武有力,他如此心急以至于掌握不好力道,只听‘哐当’一声,再看上官煜就已经是摔得个人仰车翻。
但是他并没有在意自己身上是否有哪里摔疼,此时的他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奔向倒在草丛里的那个女孩儿的身边,此刻,他已经感知到,那个近在咫尺的姑娘,就是他所要追求的,拼命追求和保留住的珍宝。
余毒未清,他的双腿根本使不上力。现在的上官煜由于侧翻,导致他现在就这样倒在地上,整个身子匍匐在枯草堆里,但是他备有放弃,他依靠手臂不凡的力量慢慢靠近苏茉儿,华丽的褐色衣服被冷雨打湿,被泥浆浸染,俊美的脸颊上粘黏着顺着冰冷的雨水滑落的乌黑发丝,上面还残留着几根黄白色的枯草。
上官煜修长的手指努力地往前伸去,三寸,两寸,一寸......终于他摸到了倒在哪里的苏茉儿的冰冷的手指,他的手已不再温暖,但是碰到苏茉儿的时候的触感更是冰冷,冷到他堂堂七尺男儿都承受不了这样的感觉,毫无生命的感觉,甚至可以说是死亡一样的触觉。
“啊......茉儿......茉儿!”上官煜的现在实在是发不出什么样好听的声音,人在悲伤的时候,声音是凄美的,是忧郁的,但是现在他这个样子,不可能高兴,因为他心爱的女人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也不应该悲伤,比较苏茉儿现在生死不明。堂堂天朝战神,一向杀伐果决,樯橹城池灰飞烟灭于谈笑之间,可是现在,却是哭也不能笑也不是,只好在口中一遍又一遍呼唤爱人的名字。
苏茉儿早已昏迷过去,劲风冷雨都未能将她唤醒,更遑论是上官煜那虚弱的呼唤呢?
所谓爱情的力量可以超越一切,那只是存在于幻想之中的,对于苏茉儿甚至连老天爷都让她随命运逐流水命运弃儿,如此幸运而又迷幻但事情怎么可能会发生在她身上?
一下,两下,三下,上官煜终于凭借他上半身的力量,艰难地爬向苏茉儿,拼尽自身最后一点力气,奋力捞起早在草堆里的苏茉儿,然后把她圈进怀里。
感觉手上的重量如此之轻,相比于在王府之中的那一次是不知道轻了多少,可想而知她这一路上所遭受的,所历经的痛苦是有多么的难捱。
“茉儿,茉儿,”上官煜紧紧的搂住苏茉儿,手中的触感简直如同搂着一堆骷髅一般,苏茉儿向来身材并不圆润,但是也不至于骨瘦如柴,现如今不仅仅是瘦,而是冰冷。若不是上官煜亲眼看见证明她就是苏茉儿的话,他是根本不会相信的,发丝依旧乌黑,但是已经失去往日如珍珠一般的光泽。此时被雨水打湿,粘腻的贴在那如同细瓷般苍白的脸上,整个人看上去就像是破碎的瓷器一般让外人可惜,爱她的人的心一起陪她破碎掉。
手中轻盈而冰凉的触感简直是对他的煎熬,从前无论是在战场之上还是宫闱之中,进退维谷之时总能凭借杀伐果断的手腕儿全身而退。
但是现在,他不能了。
从华丽马车中下来的柳避尘手里拿着貂绒制的披风,看着自家王爷狼狈的趴在草丛里,怀里还抱着苏茉儿,那样的姿势是把苏茉儿完完全全的护在怀里,而他用自己的身体,尽量为苏茉儿挡住狂风和冷雨。
“王爷!”柳避尘也顾不得恶劣天气之下自己根本就没有伞的庇佑,旁边杂草横生,他连滚带爬的跑过去,捡起被上官煜扔在半路的油纸伞,到了他身边,气急败坏地说:“王爷,你身体不好若是在吹着些冷风淋些冷雨的话,万一要是出些什么事,可怎么办才好。”
说着,他便展开手里被雨打湿的貂绒披风,慌乱地上官煜的身上披去,但是,被雨水打湿的貂绒,此时拧作一团并不好展开,柳避尘站在雨中与手为他打着伞另一只手笨拙的纠缠着披风,好不容易完全打开披到他身上,却又被上官煜一把扯下来,胡乱地披到怀中苏茉儿冰冷的身躯上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