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云在工地呆了一个多月，太阳能工程的各个工序基本都了解到了，上手的话也能全部做下来，只是质量跟速度就没法保证。任何一门技术都是学问，略懂容易，想要做精了，必须得下一番功夫，用时间和工作量累积。

“我想把工地上改革一下。”

睡觉前，凌云开始跟肖萍讨论工地上的事，这是第一次认真跟肖萍讨论。

“怎么改？”肖萍问。

“我们的工地工作内容太复杂，材料，工具遍地放，工人们跑来跑去的，时间都浪费在路上了，而且还不好管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理由。我受到王志辉建筑工地上的启发，改成包工，让工人们自由掌握，材料，工具定额，浪费了得有个说法。”

凌云缓了口气，看肖萍在认真听，就继续往下说：

“这样工人们也就不会借口找工具材料啥的胡乱跑了，干不出来活，自己赚不到钱，我们只要盯住质量跟材料就好，我也可以抽出时间兼顾其他方面。”

肖萍很有兴趣，两人讨论了半夜，最终决定下来，试试看。

其实这个想法凌云一早就跟小谢讨论过了，小谢才是专家，没有小谢的认可，凌云可不敢胡乱拿决定。

价格定好，各种损耗率也设置在合理范围，工人们一片欢腾，接下来的进度立马就大变样。以前工人们是给老板干活，现在是给自己干活，再也没人找各种理由拖沓，凌云终于不用再那么辛苦了。

凌云接下来就用大部分精力跟着肖萍学习采购配件。

太阳能工程里，真空管、热泵、水箱等高端配件是厂家直接提供的，但是pvc管，接头，螺栓等常用配件都是当地采购。

采购一般都是定点的，肖萍已经联系好的业务，可是联系好的也不是一成不变。大公司的经营流程，采购要多个供应商报价，各种检测证书齐全，货款要延迟一定期限才能交付，价格、质量、数量绝对有保障。

可是肖萍这里不行。小公司很艰难，采购必须付全款，收工程款却要分批，买东西卖方说了算，卖东西买方说了算。所以不精打细算，就赚不到钱。

肖萍经常更换采购地点，货比三家，让供应商自己互相施加压力，互相监督质量、价格，采购方式，沟通方式，都是一门学问。

凌云忙碌着，辛苦着，该动手动手，该留心留心。一方面在忙碌中学习到更多的经验，更重要的是，他觉得自己的努力让肖萍减轻了很多压力，这让凌云感到很欣慰，亏欠的太多，总得想办法弥补。

“云哥，你回来一下。”

这一天凌云正跟肖萍在建材市场上采购材料，小谢突然打来了电话。凌云划开手机，里面传来小谢急促的声音。

“怎么了？小谢你别急，慢慢说。”凌云稳住声音安慰小谢。

“甲方的质检员让我们停工，说我们的工程有问题，集热系统光污染不达标。”小谢的表达能力很强，一句话就说出了根本问题。

“好的，我马上回去。”

凌云收了电话，转身就问肖萍：“我们的集热系统反光很强烈吗？”

“绝对不可能。”

肖萍直接否认：“小厂家为了降低成本，就减少了一道发黑工序，所以才在光污染方面不达标。我们使用的是知名企业产品，生产是严格按照国家标准执行的。”

“那就回去看看吧，猜是猜不出结果的，我们得到现场了解情况。”

结束了无意义的猜测，两个人打车回去工地。

质检员已经离开了，工人们三三两两的或坐或站，抽烟聊天，看见肖萍跟凌云进来，七嘴八舌的都围了过来。

“说我们质量不合格，是三无产品！”

“这他妈就是故意找茬的！”

“就是就是！他妈的说安装角度不对，会晃瞎飞行员的眼，然后飞机就掉下来了！”

小谢的描述基本也是这样，两个质检员黑着脸进来横挑鼻子竖挑眼的找了一堆毛病，最终下了个口头通知，停工整改。

肖萍让工人们先下班休息，解决了问题以后再开工，工人们都垂头丧气的走了。以前停工大家都开开心心的，现在是包工，没活干一个个立刻就都愁眉苦脸了。

这边还没想到办法，那边王志辉打来电话，也停工了。

“过来我这边吧，咱们合计一下。”

凌云挂了电话，和肖萍回到屋里，转眼间王志辉也过来了，一进来门就嚷嚷：

“绝对是找麻烦！垂直度不达标，平整度不达标，碗底大的一块空鼓也被敲开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

凌云蒙圈了，怎么一起都出问题了。

“这就是找麻烦，质检员嘴馋了，想吃一口好的。”肖萍回答了凌云的问题。

“那就可以故意刁难，胡乱找个理由，说停工就停工？”

凌云很生气：“耽误了工期，谁来负这个责任？”

“这个你不懂。严格来说，我们的施工真的是有问题，施工方的标准跟甲方规定的标准是有误差的。”

肖萍看了看一脸不解的凌云跟王志辉：“就拿王志辉那边的毛粉刷来说吧，规定标准是平整度，垂直度误差五毫米到一厘米，但是施工中很难做到。超过一两个毫米，能不能达标就是质检员说了算。我们这边也是一样，各项指标始终在标准线上下徘徊，要是去找甲方的高层反映也不是不可以，这样一来以后的施工会更加困难，质检员会把我们死死的盯住。”

“我能理解，往开了想，这不是故意刁难，只是人情世故而已。”

王志辉在社会闯荡多年，各种行规捻熟于心，大手一挥道：

“你们不用管了，今晚我来安排！”

肖萍赶紧制止：“这是两件事，你跟凌云一起去吧。”

晚上凌云跟王志辉把两个质检员约出来，大酒店撮了一桌，然后洗脚按摩，最后每人搂一个小妞走了。一边走还一边笑话凌云：

“快回家交作业吧，这个场面不适合你！”

几千块撒下去，万事大吉，工地上继续热火朝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