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老人与老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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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梦子偷偷的从老赵的怀里探头向后看去,直到那群守卫消失在视野中,小梦子才舒了一口气。感觉还好有老赵在,自己才不至于腿软到摔下马。毕竟刚才那群家伙手里拿的可是真家伙,实打实的刀啊。

小梦子揪了揪老赵的胡子,问道:“老赵啊,你刚才都不怕么,那群家伙可是拿的真刀啊,和你手里这根破木棍是不一样的。”

老赵握着缰绳,笑骂道:“你怎么知道我这根破木棍比不上他们的宝刀,说不定到时候他们的刀会豁口呢。”

小梦子老气横秋的说道:“老赵啊,做人要清醒,就算我再怎么年少无知,我也知道木头是干不过铁刀的。这次他们看在那个老先生的面子上,放了我们一马,下次我们还是乖乖下马走进来吧,别和他们争着一口气了。”

老赵似乎并不想和小梦子争论这个问题,闭上双眼似在养神。

小梦子对着老赵的胡子揪来揪去,也不见老赵有何反应。嘟嘟囔囔的四处打量起来。

已是夜晚,夜色朦胧。但是一路上都有着石灯笼摇曳着灯火,所以并不会陷入不见五指的境地。也不知石灯笼燃的是何物,火苗出奇的旺盛。

借着灯火的余光,小梦子才能够稍稍一窥眼前的景色。

那庞然大物就树立在那池塘之中,黑色的甲壳上盘着一条同样漆黑的细长物体。小梦子正对着巨物的正脸处,巨物头部粗而长,嘴里不断的有水流出。

小梦子惊讶道:“他们怎么在院子里雕了个王八。”

老赵一口气闷在胸口,被小梦子这句话说的想笑也不是,想气也不是,看了眼那座大半身子掩藏在夜色中的雕像,单论看到的这副模样,的确很像王八。

老赵拿开了揪着自己胡子的小梦子的手,笑骂道:“早让你多看看书了,连四神兽之一的玄武都不认识,说成王八雕像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你。”

小梦子回道:“看上去确实像王八啊,肯定是这群人雕的太差了,才让我眼拙了。”

老赵弹了一下小梦子的额头:“整个北魏最有名的雕刻家雕的玄武像被你说成王八像,如果被他们知道了还不要气个半死。”

老赵看着眼前的这个玄武像,若有所思,当年他和那个老不死的商量过书院的布局,但是没想到这事被某个万人之上的人知道了,最后老不死的梦想也变成了某人用来拉拢天下士子的手笔。

不过不得不说,那人倒是挺用心的,整个稷下学宫斥资无数,具体的数目除了那个人谁都不曾知晓。但是这一棵棵的金丝楠木以及那一张张紫檀书桌,就让人对那个数目感到敬畏。

不过凡事有坏就有好,虽然这间书院变成了某人用来拉拢士子和大官字第用来镀金的场所,但是不管怎么说天下寒门士子总算有了个出路。毕竟明面上的书院掌权人还是那个老不死的而不是皇帝老儿。

轻车熟路的走到了老不死的院子前,先映入眼帘的就是两个硕大的汉白玉狮子,以及那个与玉狮子极不相称的农田。

老赵骂骂咧咧的下了马,随手将老黄拴在了篱笆桩上,然后牵着小梦子的手,走进了那个同时兼具大俗和大雅的院落内。

大门敞开着,站着一个余韵犹存的少妇,少妇看见老赵,弯腰做了个福:“赵老快请进,夫子正在和人下棋,夫子吩咐,若是先生饿了,就先行吃食,酒菜都还尚温。”

老赵挥了挥手,然后把木剑和小梦子都交于了少妇手中:“不用了,我去见见他,这个孩子你随便给他吃点什么,不挑食,但是切记不要让他偷酒喝。”

小梦子一脸不情愿的跟着少妇下去了,老赵整了下充满补丁破洞的衣衫,然后朝着堂内走去。

堂内正坐着一老一少对弈。

老人身着黑色长衫,须发皆白,手里握着一枚棋子,神色焦急。

少年约莫还未及冠,剑眉星目,仪表堂堂,随意的穿着一身青色长袍,却掩不住骨子里的那股风流气。

老赵暗自赞叹了一声,这小子能有当年自己一半的风采。

少年看到老赵进来,想要站起身行礼,老赵连忙摆了摆手,示意他不用在意自己。

老赵默不作声的站在了一旁,欣赏着一老一少的对弈。

两人下的并不是围棋,而是数十年前兴起的象棋,双方各执十六子,每子作用各不相同,一方最帅,一方做将,等到哪一方将帅被将死之时,那么就分出胜负了。

老人原本处在下风,十六个字只剩下了十个字,反观少年杀伐果断,下棋之妙不言而喻,处处碾压着老人。但是峰回路转,老人在少年的进攻下渐渐形成了守势,最后以守为攻,用所有的余子锁住了少年所有的攻势,然后又用一车一炮杀入了少年的腹地,将少年活活将死了。

少年丢掉了手中的棋子,笑道:“还是夫子下棋厉害,学生甘拜下风。”

老人锤了锤自己的腰,说道:“你若不让我那步棋,输的就是我了。”

少年嬉笑道:“哪里是让,是学生一时糊涂走错了一步,才让夫子转败为胜了,下次学生一定不会再犯了。”

老人笑着摆了摆手:“这句话我耳朵都听出茧了,真希望有哪天你能拿出真正的实力和老夫下一盘棋。”

少年说道:“夫子说笑了,若是夫子也拿出真正的棋力,学生也早就败阵了,也就是夫子让着我,我才能和夫子下的有来有回。”

老人指了指老赵:“这些恭维的下,你下次留着没人的时候再说给我听,今天有个臭不要脸的在偷听。”

少年站起身,做了个揖:“学生先行告退。”

等到少年走出门,老赵大大咧咧的做到了少年原本的位置,把玩着棋盘上的棋子:“怎么,大过年的不让别人回家,让他说好话陪你下棋玩呢。”

老人不理会老赵的讽刺话,小心翼翼的将散落的棋子收到了旗盒里,然后将棋盘收到了一旁,才看向老赵说道:“那也没有你不声不响的带回来一个闺女厉害啊。”

老赵笑了:“呦,厉害啊,门都没出就知道我带人来了,还能分出男女,我在和这个小姑娘一起洗澡之前可一直都以为是个男孩。”

老人说道:“男女气息不一样,一看便知。”

老赵摆了摆手:“别和我说浩然境的那套理论,我学不来。”

老人笑道:“我知道你学不来啊,毕竟你没有我这样天资聪慧。”

老赵作势掏出木剑:“怎么,三天不打你就不知道爷爷姓赵了?来来来,让你知道赵爷爷神通境的厉害。”

老人伸出一指点在了木剑的剑柄之上:“九品之上的金刚、神通、浩然三境界本来不分高低的,十多年前你还能和我打一打,现在怕不是不行了。”

老赵涨红了脸,但是无论如何都拔不出那把木剑,讪笑了一下,所幸放弃了。

凡人修武有九品,一品到三品视为刚入门,四品到七品则是大部分江湖侠客所在的境界,八品为小宗师,九品为大宗师。

而九品之上分为三境。

佛家金刚境。

儒家浩然境。

道家神通境。

一入三境,则称为半仙,若能突破三境则可踏入天门白日飞升。

但是能入三境的人本就寥寥无几,更不用说那虚无缥缈的飞升成仙了。

老人耷拉着眼皮,问道:“怎么境界跌落了这么多。”

老赵笑嘻嘻的说道:“心境差了,境界就差了。”

老人沉默不语,当年的那件事的确对老赵的打击很大,原本独坐当年三境第一人的剑客心境被破,境界自然一落千丈。原本以为这么多年不见,老赵应该能够整理心境重回神通大圆满,没想到反而快要跌出三境了。

老人出门,回来时手上端着一碟花生米和一晚青菜。

老赵看着眼前的两道菜:“我这么多年没回来,你就请我吃这个?”

老人翻了个白眼:“我晚上本来都是不吃的,也就你回来了我才特意做了两个菜等你,别说这些有的没得,你腰间的那壶酒拿出来分我一杯。”

老赵没好气的说道:“菜都没有还想要喝我的酒?”

老人作势要抢:“饭菜待会你自己去厨下吃,我就陪你喝喝酒。”

终究老赵还是没能挡住老人的攻势,整个酒葫芦都被抢了过去,肉疼的看着老人给自己倒了满满一碗。等到老人倒满,连忙把葫芦抢了回来,满脸心疼的往葫芦里看了两眼。

老人嗅了嗅:“呦,哪来的好酒。”

老赵把葫芦收回了腰间,没好气的说道:“西蜀那边抢的。”

老人笑道:“抢来的不义酒,那我得好好尝尝。”

老赵吃了两口花生米,味道着实不错,咸度刚刚好。

“怎么大过年的还有人陪你下棋。”

老人神秘的笑了笑:“你猜猜那个人是谁?”

老赵骂道:“天下那么大我能猜到个屁。”

老人饮了一口酒,敲了敲桌子,说道:“提示下,姓张,名弈,字文宇。”

老赵惊道:“那个小心眼的皇帝怎么能让他活?”

老人又饮了一口酒说道:“本来是活不了的,但是有个人拉他做了上门女婿,皇帝老人再怎么小心眼也就只能装作不知道。”

老赵思索了一下:“徐家?”

老人点了点头。

老赵喝了一口葫芦里的酒:“如果是老徐的确能够保住这小子。”

老人将一碗酒饮尽了,看着老赵一脸提防,只好无奈的舔了舔嘴唇。

“那你那个女孩又是怎么回事?想通了,和外面女人生的?”

老赵一口酒喷到了老人的脸上:“我要是真想通了,你就抢不到这碗酒了。”

老人摸了摸脸上的酒水:“哪是从哪来的女孩。”

老赵笑道:“你猜。”

老人摸了摸胡子:“给点提示?”

老赵神秘兮兮的说道:“姓南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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