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日的热浪褪去了外衣,经由山间树丛与水塘的洗礼变得爽利了许多。沙沙的风拂过万物,卷起来自天然的馈赠,那是晚风特有的凉意,它把人们劳累了一天的疲倦给慢慢抚慰不见。别墅顶层的黑匣子---徐珠贤的小屋,那片区域的露台已经被改造成禅意庭院。除去该有的,既能作护栏又能遮阳阻视线的竹篱、枯山石组、蹲踞、石灯笼、黑白砂砾、槭树、矮松等等,还有这家人所爱的宾尼木雕---里面儿存有她的骨灰,或者说是灵魂。她有3尺多高,蹲坐在一方绒绒草地上,身边有两盏黄昏色埋地灯照耀着她的躯体,给予她光亮和温暖。她长久的蹲在那儿,想要完成生前的心愿,永久地守候在女孩儿的身边,守护着这个家。
“谁啊,你就这样轻易告诉别人你老哥的行踪?”徐灿浩和妹妹坐在楼顶庭院里的仿古躺椅上,由于好奇徐贤和对方用英语交流,待她挂了电话,便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打听来电者的身份和意图。
徐贤盖上手机壳,抿嘴微微一笑,调皮意味地歪下脑袋,灵光忽至般拍手说:“就那么。啊!she.!”
徐灿浩愣了两秒随即反应过来。“甜心?你们俩是朋友吗?”甜心,是公司里的人对佩里的昵称。她的《i.》今年成绩喜人,凭此一曲将她送上了自己的人生小高峰,同时也是其演绎生涯丰碑的基石。
“当然啦,还有(蕾)哈娜。这个,我们可是经常联系呢。”许久没见的妹妹傲娇似的晃了晃手机,上面是可视联系人名片薄,尽是她在美国结下的缘分。见这小丫头难得故作嘚瑟的样子,徐灿浩此刻的笑意促使他咧开的嘴角久久向耳边靠拢。
“呵呵,徐贤xi,请问您对获得九连冠的荣誉有什么特别的感觉吗?”徐灿浩笑着单手虚握作握麦状送到妹妹嘴边,以为丫头这么快活的状态是因《gee》的成就而起。
“嗯...”小丫头翘眉头煞有其事的想了想,说:“没有呢。就只有开心,还有...生某人的气。”徐贤突然眯起眼来不怀好意地盯着老哥。
“我吗?为什么?”徐灿浩莫名其妙地瞪圆了眼睛望着妹妹。
“不清楚呢~姐姐们说应该这样的,因为哥哥当时不在,这只是惩罚。”小贤依旧那副换做是男孩子的话应该是很欠揍的神态。
“呀~只是一段时间不见,因为是大明星就可以欺负前辈了呢。”徐灿浩摇头苦笑着说。
小贤瞧哥哥演得极像哀婉自怜的那么回事儿,乐不可支的靠倒在躺椅扶手上。“可是姐姐们当时都想告诉哥哥的,和你分享,但手机号...”笑了好一阵儿徐贤才慢慢止住,认真地同徐灿浩说道。
“我知道。我看过你们的颁奖,每一次的。替你们开心过,每一次。”徐灿浩望着夜空中不知凡几的漫漫星星,右小臂很随意很熟稔地伸展,搭在妹妹肩上轻拍她的后脑勺,又很快地拿开。
“真的吗?我就知道。”小贤欣喜得甚至情不自禁拍起手来,只是未弄出声响。自得知哥哥不声不响回来后产生的小怒火,加上长久不曾直接联系的小怨念,在见到像从矿井里钻出来的哥哥变得缥缈如絮后,这下子更是伴着夜风消散了。
“哦?你那副如释重负的表情是怎么回事,是不是以为我没关心过,就在背后咒过哥,还是你们都有份?”徐灿浩敏锐地逮住了丫头的小辫子,不依不挠地拿这点儿泄露出的小苗头调侃妹妹,欺身向前冲小贤施压,迫她承认。
“没有,真的没有。哈哈~oppa这样子好奇怪。呜~快走开。”徐贤囧眉笑着,身子极力向一旁缩,意图躲开在黑夜里只能见着白眼球和大白牙的黑人老哥。
兄妹俩嬉闹一阵后慢慢安静下来,互相微笑着看着良久,手便不自觉黏在一起,就像儿时、年少时那样享受心走得最近的时光。徐灿浩不时捏捏妹妹的手指、手掌,传来的感觉不像允儿硬邦邦的磕人骨头,而是刚到好处,有些细滑肉感的少女素手。不一会儿,又忍不住去摸摸小贤嘴边象征青春的痘痘,想说让她注意饮食,而由此想到了另一位骨瘦如柴的食神丫头。
“允儿...”
“oppa你...”兄妹俩异口同声问着对方。
“呵呵,你先说。”两人又不约而同笑开,是徐灿浩保持必要的风度让妹妹先说。
“你,这个,为什么会想到做这样的?”小贤伸出食指在徐灿浩头上划几个大圈,她对哥哥的发型是好奇已久了。
“啊,这个。是在桑给巴尔岛的马赛部落,送物资的时候那里头人老婆给编的。怎么样,不错吧?花了两天,一天一半,呵呵...”徐灿浩笑着用手刀在自己头顶比划,划拉下一半。
“桑给巴尔岛?是...什么样子的?”徐贤受哥哥的影响,也喜欢上满世界旅游的感觉,所以很好奇狂野非洲的真实感观。
“嗯...和非洲其它大多数地区一样,贫穷落后,基础设施非常缺乏,炎热干燥。你肯定是想听风景人文之类的吧?风景大多就是在屏幕上见过的,(桑给巴尔)除了有些像东南亚岛国的岛屿、湖泊的存在外,给我感触最深的就是他们那儿比其它地方有着更浓厚的民俗时尚。你看相机里的照片就知道,而且那里的人很好客,热情,友好。那儿也算是个旅游的好去处。”徐灿浩开始旅途追忆的讲解,这将是一次有删减的分享。
“好细呢,一、二三...”小丫头边听哥哥说着,边抚弄着他的辫发,一条条理清。
“二十五条,不用数了。你也想试试这发型吗?”徐灿浩打趣道。
“不是!”徐贤很肯定地摆手不干,显然这样出格的发型不是她这个乖乖女能接受的。“只是好奇怎么办到的,还从来没亲眼见过做这个。清洗困难吗?”
“当然,只能冲洗。这个,可是花了好长时间,头人的两位妻子帮我编织的。有点儿疼,过程中。”徐灿浩一想起当时的情景,头皮就忍不住跟着生疼(回忆中强烈的日晒也是一个原因)。对方可是不会管你疼不疼的,拿着牛角棒使劲挽头发,拉、扯、拽,好几次徐灿浩都想起身说不做了。
“两个,妻子吗?”徐贤睁圆了双眼问道。
“嗯,two~”徐灿浩笑起来模仿妹妹的神情,并伸出剪刀手在丫头面前比划。“呀~真羡慕呢,只要权势够大,就能娶很多...”徐灿浩躺回去,眼望远处市里的灯火,面露艳羡的神色。可不等他感慨完,自己妹妹就连打带拧的把他从幻想中的美好世界里拽出来。“呵呵,干脆我也改国籍,去那样的国家怎么样?”徐灿浩不但不躲不避小贤这按摩似的拍打,反而更享受来自亲爱的、可爱的妹妹的嗔怪。所以他话里调笑的味道更浓了。
“啊~oppa真是。想不到你也这样。怎么说的...player,对!你就是。”徐贤笑着将自己的靠枕当作武器砸向口花花的老哥。
“呵呵,小姐,要一起喝一杯吗?”徐灿浩一手便接住靠枕,笑着塞到自己脑后,又端起高几上的橙汁,动作、眼神轻佻的向小贤邀杯。
“oppa,大象、斑马、长颈鹿看得不少吧?有没有有趣的事情。”丫头还是一副小孩子心肝儿,想知道的,好奇的尽是美好的。这却是人的本性。她放下手里的马克杯,用精致的水果叉喂给徐灿浩削成好看船型的青苹果瓣儿。
“有趣的吗?嗯...让野象丢进泥潭,被豹子追赶算吗?”徐灿浩故作沉吟后说道,却让小贤误以为哥哥是开玩笑的,好一阵埋怨他。哪知道这些都是事实发生过的。徐灿浩和结伴同行的摄影师前往干涸之地的绿洲、地球第二肺的刚果盆地拍摄,那里不仅物种丰富,植物也种类繁多,风景奇丽,是绝佳的探险地和纪录片取材的地方。他们一行五人,包括两名当地向导,去过宁静而又布满杀机的刚果湖,见识了形同森蚺的巨蟒大战森鳄,碰到坠在枝头长达一米的水蛭。从偷猎者的枪下拯救过大猩猩,虽然挨了枪托,又付出了七十万美金的代价才成功,但同行都为此感到开心和骄傲,同时也为该地的生态不断遭到人为破坏感到寒心。至于发狂的野象,也是因为这些偷猎者的缘故,害得徐灿浩在阻止过程中为了不被踩成肉泥自己跳进危险重重的泥潭。还好命大的他及时被向导救了出来,免于遭受群鳄的攻击。最危险的一次还是在雨林部落的村子口偶遇怀孕黑豹的事。徐灿浩当时和国家地理的一位女记者以及一位摄影师正从外面收取监控探头回来,想在小村里落脚休息一会儿。不曾想是不是惊扰到了那只黑豹,还是撞破了她猎食,他们刚要下车的时候就出现在了车尾。要不是女记者眼尖,通过后视镜注意到了那团黑色的物体移动轨迹,说不定那位坐后排最先下车的摄影师就命丧于此了。黑豹跃上吉普车,将三人关在了车里,最后是村里人远远发现这边情况,出动了所有青壮才帮他们赶走了这恐怖又嚣张的丛林王者。“那只黑豹虽然是远远望去,也会觉得它的皮毛像绸缎一样丝滑泛光,很美,但也很危险,它是那片丛林的最高统治者。当然,还有那群好斗的山地大猩猩,听说是能和犀牛对抗的家伙。那里的瀑布太美,是连成一线的瀑布。从直升机上看盆地的景色,你会马上爱上她的,因为漂亮得夸张,掺杂有野性的美。她就像掉进沙堆里的一颗绿宝石,是绝无仅有的。”徐灿浩自然而然把所有的危险都美化了,通过加工,再将一副美丽又生动的画卷展示给自己妹妹,这让小贤很容易就坠入了美妙的故事里。
“oppa,你又骗人。”徐贤一手撑着下巴,两眼盯着侃侃而谈的老哥,突然说出这么一句。
“什么?”徐灿浩讶异地偏过头来望着妹妹。
“唉,总是不说实话。为什么不谈那里有多不安全,抢劫、战争、偷盗都没有吗?”并不愚驽的徐贤一下子变得像个小老头般叹息一声。
徐灿浩无语地一咧嘴,待缓下以为被识破了谎言而致使身体蒙上的一层细汗后,他笑着说:“嗯,不可否认是有那些事情,可惜我没遇到过。那里的人给我的感觉,大多数是简单快乐的,性情耿直爽快。只有一部分人,我见过,每天无所事事的帮派分子逗留在街道口,咖啡店前,等着诈取外来人的money。”徐灿浩这次说的是真的,他没有遇到过人类给他带来的危险,他是去旅行一路做慈善的,和红十字一路同行的他并未受到过刁难或是什么意想不到的攻击,倒是见过许多拙劣的骗术而已。那也是为了生活,他想。
“真的?”小贤歪着脑袋,竟学会了允儿那丫头的怀疑神情,审视、斜睨着自己哥哥。
“呀!哥哥骗你有奖品吗?臭丫头。”徐灿浩哭笑不得地捏捏丫头的鼻子。
“会疼啊,真是。”徐贤两手使力抓住哥哥的胳膊扯,眉头间都写下川字了。
“从那些相片上看不出来吗?友好的。哥哥有多受欢迎,不知道吗?”徐灿浩继续“咆哮”着,两人躺椅间的高几上拿过证据硬塞给妹妹看,想要掩饰自己之前那些最重大的谎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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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
“什么?”徐父戴上了眼镜,靠在床头正看书。
“不好奇灿浩在外面这段时间的事吗?”徐母仰望着这家对外名义上的当家主人。
“为什么?他想说的时候就说咯,人还好好的。”徐父无所谓地说道。
徐母闻言顿时白他一眼,翻身不再说话,还卷走了大半被子,让徐父只着裤衩的两条毛腿露在外面儿。
“哎哟,我看你是担心太多了,我们灿浩是多强壮的男子啊。说不定兄妹俩这会儿正说那些事呢,你明天去问你女儿不就好了。”徐父挪了挪屁股往徐母那边靠,又把被子拉回来一点儿盖上。这时候徐母猛地翻身坐起来,一言不发地怒视着徐父。“怎么了,大晚上的...怪渗人的。”徐父磕磕绊绊地小心说着,慢慢移动身体和老婆保持一定距离。
“您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作为父亲?”徐母冷冰冰地说道。
“哈~真是...又是什么?”徐父相当无奈地回问,好像真没明白枕边人的意思。
“灿浩有多危险做父亲的...”
“又来了。您能不能不要每天都想这个事,不是说按时吃药,保持放松状态就会好起来吗,为什么非要把气氛弄糟,把大家整的这么累,这么紧张?”徐父现在一听老婆提到灿浩的病就觉得烦,好像大家的生活都要围着那孩子转一样。这不是说作为父亲不称职,而是他认可了儿子作为成年男人的独立能力。
“什么!?我有错吗?您给我说清楚。明明是你认识不到严重性,对这个病不了解,不关心自己的孩子!”徐母突然就暴怒了,直起上身,跪坐在床上冲徐父大喊。
“您!”徐父被自己老婆的一句不“关心自己孩子”给伤着了,眉头皱在一起,极力压制心头的怒火。“算了,我不跟您吵。”他说完便起身走出去,全然不理身后来自老婆的喊叫,带上房门,摇头长叹一气。徐父不知道这是自徐灿浩离开后第几次了,反正今晚又得去睡书房,所以他才会这么顺利熟练的主动妥协,放弃参战。因为他知道自己爱的两个人都病了。明白老婆因为儿子的病情提前步入了更年期,他需要克制自己的脾气,懂的一时退让,对爱的人多一些关怀和宽容理解,才不会给这个家制造更多的磨难。
ps:放了一段时间,好难找回状态。
另,谨祝郑总不会败得太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