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加上对方承认,郑秀妍觉得自己在街头十分满十分是一下子认不出面前这位销声匿迹大半年的哥哥的。特别是他现在狼吞虎咽丝毫不顾及别人眼光的进食行为,哪有一点明星觉悟。看着他面上黝黑泛光的皮肤,再对比映象中以往的白皙…不敢想。她不自觉摇摇头驱散脑海里的画面。又瞧见徐灿浩此刻棱角更加分明的脸颊,且凸起快要戳破脸皮的颧骨,也不知道他这段时间都去了哪里,干了什么,竟变得这样精瘦。但还好,看他如今这么能吃的状态,精神也无异常,想来身体挺健康的。还有他那一头有着密密麻麻发结的辫发,也不知道多久没清洗了,现在离得近了才看清那上面的油渍。郑秀妍不由蹙起了搞笑的八字眉,鼻翼耸动着深吸了两口空气,想要闻闻有没有可能闻到他头上的异味,竟好奇那会是什么味道,或许能从中推测出他去过的地方。不过,她最想知道,也是最好奇的,是面前这个男人的嗓音---郑秀妍不得不承认徐灿浩已摆脱了那个陪她们一起闹,一起疯的大男孩儿印象,经过那些事后。还有现在他的形象,和身上所散发出的,似乎是可以用来酿酒的熟透的水果才有的醇香。为什么会变化这么大,是因为手术吗?没有以前清亮,感觉高亢的,可以有爆发力的嗓音,是要求做出现在的这样吗?郑秀妍对此有太多想问的话题。但不是现在,因为徐灿浩没有第二张嘴来应付她,况且,她已经没有时间在外逗留了。
“你这是多久没吃上饭了?”店主人金世翰亲自端来托盘,上面有三杯精美的茶碗蒸,是给饿鬼徐灿浩垫肚子的。他一手放下托盘,一手搭在徐灿浩肩上问他,同时不忘礼节性地向两个丫头微笑点头。
“嗯,呃...”徐灿浩卖力咽下嘴里的天妇罗,支吾着说:“关键是你做得太好吃了,对吧,秀晶啊?”徐灿浩瞧见郑秀晶也在卖力享受美味,马上将她划为自己的同道。
郑秀晶面皮薄,听徐灿浩这样说,立刻放缓了用筷和咀嚼速度,低头任由红晕爬满两颊。
“啊~已经有多久没吃点儿像样的东西了,我自己都快忘了。只记得最好吃的一顿,能见到米饭的东西还是两个星期前在开罗吃的多玛纳兹(葡萄叶柠檬饭卷,一种中东和北非地区的古老食物。)。不像现在,真是享受啊,能有这样的食物吃,感谢。”徐灿浩看样子是彻底吃饱了,将茶碗蒸晾一旁,靠在椅背上直感叹,说完又双手合十朝一桌子空盘拜了拜。
“哇~你现在真的不像是韩国人呢,我保证没人会认出来。”金世翰瞧着徐灿浩不管是造型还是作态都不似以前的他,不由拍着灿浩的肩头感叹,让郑秀妍也是颇有同感,下意识地附和点头。
“呵呵,真的吗?那我这样回去不知道家人会是什么反应。”徐灿浩想想都忍不住笑。
“难道...oppa回来没有同家里人说吗?”郑秀妍终于插上了话,讶然道。
徐灿浩好似腼腆的笑着,点点头说:“好像还没人知道,我是一个人从布拉柴维尔飞到开罗,再到上海转机回来的,非常棒的旅程。”他若无其事地说着,可“一个人”和前两个地名却让金世翰愕然半晌,浮想联翩,不禁对徐灿浩的勇气和人生感到敬佩。而两个丫头只是单纯的对徐灿浩跨越半个地球的足迹感到惊讶,发出无意义的赞叹声。
“呀~你...有时间一定要跟我好好说你这趟出行的事,我真是太好奇了!六个月对吧?只听说你出现在澳大利亚,没想到一转眼你又去了非洲,真是...太...了不起了。”金世翰甚至激动的不顾身份坐下来,两眼带着求知的欲望盯着自己对面的行走达人。
“呵呵,好啊,有时间去你那儿,好久没喝到你的珍藏了。”徐灿浩笑着应道。
“没问题!到时候你想喝什么都行。”金世翰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徐灿浩的“剥削”。
“欧尼,时间...”这时郑秀晶轻声唤着出神听两个大男人聊天的姐姐,提醒她注意时间。
“啊!差点忘记。”郑秀妍拿出手机一看时间,顿时惊呼出声,倏地站起身。
两位聊性正盛,却阻住丫头们去路的男人望着起立的郑秀妍,一时还未反应过来。
“抱歉,我们还要赶回公司。oppa,等结束了那边事再给你打电话。”郑秀妍飞快地收拾东西,挥手催促妹妹快走。
“啊,好。”徐灿浩一边应着,一边和金世翰起身让俩丫头出去。“那么我也走了,你还要忙,就不打扰了。我有些事要处理。”待那两姐妹走后,徐灿浩也跟着起身要离开。
“哦,好的。记得联系。”金世翰冲着大踏步走出去的徐灿浩喊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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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母今日很是诧异了会儿,在接到老公的电话说要下班后来接自己,这可是继去年结婚纪念日过后的头一遭。怀揣着疑惑,她一路上都在时不时打听或试探老公的目的,可徐父这位常年混迹商场与官员打交道的社长怎么可能会被自己的老婆套出话来。回到家,汽车刚进大院,徐母就让四处忙碌的工人和热火朝天的施工现场给弄迷糊了。“这是干什么?你要修什么东西?怎么不事先同我们商量?”徐母一连三问,显然是对老公自作主张的行为相当不满。
“呵呵,是灿浩做的,可不是我。”徐父这时才透露了一点儿关于今日反常的信息。
“灿浩!?儿子回来啦?在哪儿?”徐母又惊又喜,恨不能现在就下车去找大半年未见,也未直接通过话的可恶儿子。这些日子以来,家里就收到各地的一些明信片,徐灿浩便是用这个来证明他这个人还活在世上。要么,徐家人想知道他的行踪,就只能从他的美国心理医师那儿了解些情况。
“不知道,我今天也没见他的面,他来公司找我,可我当时不在,就给我打了电话。”徐父难得一见老婆有失方寸的神情,心里乐开了花,既有儿子归来的喜悦,亦有对老婆如此失措表现的欢乐。
“不会...那个不会是...灿浩?”徐母一直在寻找儿子的身影,却迟迟没看到从自己肚里钻出来的那副面孔。直到瞧见那鹤立鸡群未戴安全帽的玉米辫发,以及那最熟悉不过的背影和走路姿势。徐母不可置信地摇头,无意识地不停呢喃,不敢相信自己的儿子被外面儿的风雨烈日摧残成这副模样,她在心里责问自己的儿子为什么这么不会照顾自己。可是这时,脑海里又适时出现医师的话:非常感谢各位提供的资料(从父母和车书兰、丫头几个那里得到的问题答案。)。从埃尔伯特以往的事迹来看,他的冒险精神并不该如此武断定义,那实际上是一种潜意识的自虐影射。从他很小的时候对自己的严格,到每次的打架受伤、911事件中的表现,尤其是对三位劫犯的行为等等,这些所表现出的都能说明他的精神波动强于常人。我很同意韩方的评定,埃尔伯特的分离状态应该不是第一次,而且会随着现实的驳逆,他的这种强烈自主判定意识会将自己拉出现实,进入到自己创立的世界里,甚至可能会觉得自己在饰演另外一个人。这也正是我们所担心的。若果不加以治疗,这种情况或许还会多次出现,加重病情,到时候他所塑造的另外的身份会影响到他对现实的判断,出现幻视、幻听等症状,意志、情感、行为会有障碍。也就是...分裂人格,俗知的,精神分裂。
“老婆,老婆!怎么了?”徐父已经停好了车,解开了安全带,却见徐母依旧望着窗外已经是车库墙壁的景象,疑惑地拍了拍她的胳膊,唤醒她。
“没什么。我们珠贤知道吗?”徐母解开安全带。
“是啊,那小子好像偷偷回来的,没人知道。”徐父说。
“是吗,珉廷也不知道咯。”徐母抬起头看着老公说。
“说不好。你不觉得奇怪吗?上次来家里,看她的样子好像很悲伤,是不是两人...”徐父突然八卦起来,坐转身子面朝徐母,似要开始一场正式谈话。
“孩子的事情别管太多了。恋人之间吵吵闹闹那不是很正常吗。”徐母面无表情地说着,推开门下车,心里却在想儿子和他女友的事。口是心非也就大概如此吧。‘灿浩的病,对谁都是不公平的,对他自己也是。他们或许都知道这对彼此的羁绊是无可避免的。但无论怎么做,都会受到伤害啊。该怎么做呢?作为母亲能做什么,只要儿子可以幸福,他的选择不也正是我们的选择吗?’徐母想着想着,轻叹出声。
“妈!”早已看见父亲车开进停车场的徐灿浩,此时正张开怀抱,亮出白牙,站在出口处迎向长时间不得见的母亲。
徐母还未缓过神来,听见这熟悉的呼声,扭头望去,便见一身居家打扮的,先前所见的那位辫发黑人男子背对着夏日长久的烈阳向自己慢慢走来。
“哎一股,我们妈妈是不是太想念自己的儿子了,不肯吃饭吗?怎么会变这么瘦了?”徐灿浩灿笑着抱住母亲,夸大了徐母本就较瘦的事实。他感受着母亲身上的温度和熟悉的味道,一大股自然而起的归家后团聚的满足安慰感填满了心房。
“臭小子还知道回来!瞧瞧你的脸,你自己这身骨头,磕得人疼。怎么就不会好好说话?礼节都忘了吗,在外面待这么长时间?”徐母一下子推开儿子的搂抱,不停教训他。可实际上她越是厉声训斥,其实心里越是开心,又心疼。
徐灿浩面上虽是玩味的模样,可他已把徐母神情中隐含的疼惜看在眼里,心中不免升起感动和愧疚等的多样情绪来。他一时间默然无语,脸上的笑容却依旧,只是忘了归途中想好的要说的话。
“好了,你儿子都回来啦,就别再说些违心的话了。”徐父话刚说完,就被自己老婆犀利的眼神瞪得一惊,忙转换话题拉着灿浩往外走,说:“你叫这些人来干什么,又准备修房子?”
“嗯,算是吧。想在我那屋子边建一座暖房,有些东西和新成员要进来。”徐灿浩笑得别有意味。
“暖房?新成员?”一旁的徐母听见儿子的半截话后不禁对个中重点词产生关注。
“你小子不会又给家里整出什么动物来吧,把家里当动物园了吗?不行,绝对不行!那几个已经够烦人了,听你说是从非洲回来的,难道…你不是买了头狮子回来吧?”徐父越想越有可能,对自己这不靠谱的,经常不按常理出牌的儿子,他实在是不敢不往更夸张的地方想。
“喔~我们社长nim真是聪明呢。”徐灿浩打趣道。
“疯小子,你是真疯了吗?!怎么能把那么危险的东西带回家!”徐母好像生气了,挽好自己的包,连连拍打儿子的肩膀。
“啊,妈~停,停!不是狮子啊。”徐灿浩赶紧讨饶,逃开到一旁,同时从脖子上取下自己的相机。“给你们先看看。真的我也是没办法才这样。”
见儿子这般说辞,徐父倒是帮着灿浩拦下老婆,先安抚下她。跟着,没什好脸色地接过相机,拿到徐母跟前一起察看即将到来的家庭新成员。
“咦~好可爱。这真的是考拉吗,会住在家里吗oppa?”从郑秀妍口中得知徐灿浩归国消息的丫头们,只有徐贤因为行程不甚紧张的缘故于晚上回到家里,而林允儿还在忙着电视剧宣传的事情。此刻徐家二女徐珠贤,经过最初的有针对性的哭闹后,被徐灿浩哄着坐在沙发上,嘴里咬着棒冰,正观看老哥相机里一只不足岁的幼年萌物---考拉。
“嗯。没办法,小东西认定我了。离开澳大利亚两个月,它都不怎么进食,身体也不怎么好了。所以收容所那边没办法才向保护机构递交报告,正在申请他们国家动物协会的同意认可。我这边儿是没问题,已经和首尔大公园方面联系,他们会与两方大使馆协商。我只要负责饮食和生存环境方面,这些也有公园的工作人员来负责。对了,它叫chutty(沙缇,口香糖的英文音译。),因为很黏人。”徐灿浩又重复着刚才和父母的解释。
“沙缇…好可爱的名字,真有意思。她是女孩子吗?”徐贤飞快抬起头来看了眼黝黑的,却显得更加成熟的老哥,马上又将视线转回相机屏幕上,带着可爱的微笑,眼睛一眨不眨地观看沙缇的萌态照片。
“嗯,她的母亲在那次森林大火中死亡,是我恰好救下了这个小可怜,陪她一起待了几天。没想到她从此把我当成了桉树,吊在我身上,连我睡觉也不肯下去。”徐灿浩故作苦笑的样子,惹得小贤不由自主脑补他话里的画面,想来是让那些画面给萌到,乐个不停。
“哼,你怎么不问问你哥哥,是怎么救下她的,当时有多危险。”徐母这时端来果盘给一双儿女,没好气地说道。
于是,徐小贤的面容瞬间变换,疑惑中带着担忧的样子看着哥哥,问他有没有受伤。
“没事,真的没事,妈妈。贤啊,你也不要担心,哥哥可是光荣的国际红十字义工,当时可是有上万人参与到救火行动,况且我们只是参与后期的扫尾工作,实际上没什么危险的。”徐灿浩嘴上说得轻巧,可是直到现在一想起当时的情形,他后背上的那个被树干戳中刺入皮肉的伤洞还能隐隐自主忆起那火海巨浪袭来的热量,是可以吞噬人心的温度,这让当时许多第一次面对如此场面的人不自觉退远,那是本能的退避,徐灿浩也不能避免。但当他见到又一批许多受伤后行动不便的动物,还在火场边未及逃离时,他与许多志愿者、消防人员一起毫不犹豫地冲到外围进行救助。他背上的伤,就是在见到一瘸一拐地疾跑,一路悲鸣,臀后还在冒着烟的小沙缇快被追在它身后的烟火抓住时,不顾身旁的人劝阻,冲进隔离带,让从天而降的着火断枝给带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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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章本该昨天发的,可是最近忙着监察报告、搬家、朋友结婚的事,像个陀螺一样,迟到了。抱歉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