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晚上,赵强和徐青虎眼巴巴的盼来了徐青松,徐青松手里依然提着打包的饭菜,俩人殷勤的接过来,眼巴巴的看着徐青松。徐青松嘿嘿一笑说:“坐,坐,坐下吃饭,边,边,边吃边说。”
三人围坐在简陋的矮桌子旁,徐青松故意卖着关子,不急不忙的摆着饭菜,赵强不好意思开口问。徐青虎忍不住,直接开口问:“老五,怎么样?”
“急,急,急什么?坐,坐,坐下吃饭,慢,慢,慢慢说。”
徐青松原本就结巴,平时很少说话,因为徐青虎是个老实温和的人,从小也不取笑徐青松,去年回家过年时,徐青松就觉得徐青虎多少年都没变,还是那副温和善良的性子。赵强也是不会笑话人的主儿,跟他们俩在一起,徐青松难得的话多,结结巴巴的也不消停,整日里喝酒聊天,倒也没有自卑。这不,还卖起了关子。就是那天,徐青松告诉俩人,他的老板是来这边收账的,人家欠了老板一大笔钱,好长时间都要不回来,这不,老板就亲自来了。徐青松把赵强的事给老板一说,老板也同情赵强,说什么可怜天下父母心,为了女儿赵强真是不容易。所以,老板就说原本让徐青松干的活儿,就让赵强去做吧。赵强和徐青赶紧问是什么活儿?徐青松慢条斯理的告诉赵强,欠老板钱的那人,因为不想还钱,搬家了,工作单位也换了,根本找不到。徐青松来了这几天,就是四处打听,这才摸着点影子。那人每周都去爬山,就去大园茂山。每周两次,礼拜六,礼拜天的早上七点多就到了山下,一直到十点多才会在早市上买些小菜回家。跟踪了几天,基本摸清了,但因为徐青松个人原因,不便上前搭话,也套不出有用的信息。如果赵强去,说不定能和那人搭上话,探探他的底。老板说了,如果人家真没钱还,就先回去过年,如果是有钱赖账,那就给他点颜色看看。这不,这活就这么简单,赵强去跟那人搭讪,探探底。赵强条件好,一看就容易接近,一脸的老实人相。只要摸清那人的情况,就算完成工作,老板给的钱不少,按天算,一天两百。一天两百,当时就把徐青虎和赵强吓傻了。
“我的乖乖!一天两百?就做这点事?”
“是,是,是啊。”
“能不能给我也找个这样的活?”
“你,你,你想什么呢?这,这,这是老板可怜赵,赵,赵强兄弟,才,才,才给的。你,你,你以为捡,捡,捡萝卜呢?一,一,一弯腰就,就,就捡一个。”
徐青虎脸一红,笑着说:“我就这么一说,老五,你真够意思。强兄弟,我这弟弟够意思吧?”
赵强还没从震惊里回过味来,听到徐青虎的话,才反应过来,赶紧端起酒杯给徐青松敬酒,嘴里说着不要:“五哥,我,我谢谢你!你的大恩大德,我赵强一辈子忘不了,你就是我亲哥。谢谢!谢谢!”
徐青松大手一挥说:“也,也,也是赶巧了,你,你,你好好干,要,要,要是老板高兴了,说,说,说不定还,还,还有好处。”
就这样,赵强有了一份新工作,每个礼拜六、礼拜天,早早的起床,去西区公园锻炼身体,在张君兰必经的路上等着张君兰。然后和张君兰一起上山。赵强见了张君兰以后,就明白了徐青松说的自己不方便出面跟张君兰搭讪的原因了。张君兰看上去就是一个有文化的人,一副儒雅的知识分子气息。搁在平时,像张君兰这种人,赵强是根本搭不上话的,一是没什么好说的,地位、文化、收入,生活阶层不同,根本就没有接触的机会。二是,对于这种通身气派的人,赵强心理上就有些自卑,怕一张嘴让人家笑话。与其自取其辱,不如根本不搭理。赵强原本也不是多话的人,所以平时都是别人主动,他才接口。徐青松长得五大三粗,一脸凶相。第一天晚上,赵强初见徐青松时,也吓了一跳,直觉上就有些害怕,总觉得徐青松不是一般人,很像传说中的走黑道的。当徐青松说要留下来跟他们一起住时,赵强心里是不同意的。无奈一是因为他是徐青虎的兄弟,二是赵强怕如果自己拒绝了,徐青松会出手打自己,所以咬着牙同意了。不过后来徐青松的表现,让赵强放下了心,才觉得这也许就是人家嘴里常说的义气。赵强活了三十多年,一向本本分分,从没有与徐青松这种人打过交道。没几天就对徐青松心无芥蒂,把徐青松当做知心朋友。什么两肋插刀的兄弟,他按着徐青松交给自己的方法,刻意在爬山的路上走在张君兰左右,支棱着耳朵听周围的人说话聊天,偶尔也插一句。赵强一脸的老实相,有时候说出来的话也是天真,没有心机的。爬山的人基本都是混了一辈子的,各个修炼的都快成精了。猛的来了这么个傻帽,大家觉得新鲜,有意思。爬山的路上多了笑料,没事就逗逗赵强。赵强说话在这群人中间,显得格外幼稚,到底是小地方来的,一说话就能听出来。赵强之前在自己家时,就很少跟人打交道,既是有来往的也是熟悉的左邻右舍,要不就是自己家的亲戚,从小一起长大的发小,同学。这些人了解赵强的为人处事方式,也知道赵强文化水平不高,头脑简单,没有心机,但为人实在老实本分,没有人瞧不起赵强。赵强到了省城,几乎没有跟城里人打过交道,连话都没说过几句,接触最多的就是徐青虎和老板,还有西区建材市场里的人,大多数都是文化水平不高,头脑比较简单的人。所以也没有人笑话自己。可就这爬个山,就有人笑话赵强。赵强是老实,但不意味着他就傻。人家瞧不起自己,眼里的鄙夷不屑,赵强看的清清楚楚的。可是赵强为了每天的两百块钱,忍了。心里却很是不痛快,加上赵强的女儿检查结果出来了,果然是血液上的病。医生说要一辈子都吃药,那药挺贵的。赵强心里烦,憋屈,不痛快。平时为了还礼拜六,礼拜天的班,赵强还要加班加点的干活。又累又憋屈的生活让赵强有些绝望和痛苦,却不知道如何发泄。也正是这样,在赵强终于和张君兰成功搭上讪,取得了张君兰的信任,俩人去了那个坡上看风景的那天,徐青松又买了酒和菜,晚上坐在铺子里,喝酒聊天。那天,徐青虎不在,出门有事。只剩下徐青松和赵强,俩个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赵强高兴的说:“五哥,我今天领着那人去了那个坡上,站在那里看风景,心里别提多开心了。”
“真,真,真的?”
“那还有假,这些人真怪,每天啥活也不干,却爬山锻炼身体。我看那人似乎挺有钱的,说话也算和气,没有瞧不起人。你说为啥就欠钱不还呢?看着不像啊?”
“要,要,要么说你老实呢。你,你,你以为人是看脸,就,就,就能看出好坏的?”
“也是,老话不是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嘛。说不定看着文绉绉的人,心里才鬼多呢。”
“没,没,没错。对,对,对了,这,这,这几天忙,你,你,你姑娘啥病?”
说到女儿的病,赵强长叹一口气说:“血液里的病,医生说吃药可以控制住,那药挺贵的,也不知道管用不管用?”
“医,医,医生说管用,那,那,那就一定管用。”
“谁知道呢?走一步看一步吧。”
“出,出,出院了吗?”
“回家了,回家慢慢养着呗,带着药。不过,这两天看着是好多了,我姑娘精神多了,人也胖了。”
“那,那,那就好,你,你,你没问问,大,大,大城市能治不?”
“医生说只能吃药。”
“他,他,他骗你吧。一,一,一定是看你没钱,治,治,治不起,不,不,不给你说。”
这下踩着了赵强的痛脚,赵强多日来的憋屈和烦闷一下子喷泄而出。赵强啪的把酒杯用力的放在简陋粗糙的桌面上,声音也大了起来。赵强说:“这些人都是狗眼看人低,以为自己有多了不起。有什么?也不过是一个鼻子两个眼,吃五谷拉屎放屁啊。有能耐?有能耐不是也一样?”
“这,这,这是受气了?”
“你是不知道,他们跟我说话时我的那神情,那眼光,我虽然说不上,但我能看来,他们打心眼里瞧不起我。你是不知道?他们……”
“我,我,我咋不知道?我,我,我受得气,比,比,比你多。”
“也是。”
“去,去,去大城市一定能,能,能治好。”
“咋去,我没那么多钱?”
“想,想,想挣钱吗?”
“你有路子?”
“就,就,就看你敢不敢了?”
“啥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