邝骜正有些把持不住,开天剑忽然示警,他连忙守住心神。
这女子不用诱惑之术,仅凭容颜与眼神就可以让人意乱神迷,比嘤嘤女妖更加高明。难怪留守在杏林仙府,要是进到紫云城,不晓得会引起什么事端。
“哈哈哈…..”邝骜仰天大笑,将浑厚真气融进笑声里,意图震醒心神不定的张二狗,否则再过片刻他的道心恐有崩塌之忧,“仙子果真是旷世美颜,还是戴上面纱吧。”
杏仙嗔笑道:“少君竟然不为所动,小仙有些不悦了。”
邝骜笑道:“不瞒仙子,在下差点生出非分之想,只是忽然想起还欠醉仙楼的老嬷嬷一顿酒钱,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张二狗涨红了脸,端着空茶杯一个劲儿喝茶,估计想起自己刚才失态,有些不好意思。
胡一摸看着张二狗,一脸幸灾乐祸的表情。
杏仙掩口而笑,道:“少君之定力实属我平生仅见,日后成就不可限量啊。”
邝骜笑道:“成就再高,不敌仙子一笑。”
杏仙轻轻戴上面纱,又道:“今日贵客登门,小仙深感荣幸,少不得做几个拿手菜,再取两坛佳酿,与各位小酌一杯。”让胡一摸帮忙招呼客人,她转身忙碌去了。
待杏仙走后,胡一摸扬眉问道:“怎么样,杏仙厉害吧?”
张二狗面色凛然,后怕道:“没有邝老弟当头一棒,今天我就算完了。”
邝骜拍拍他的肩膀:“二狗兄,我教你一个办法,可以应付这种场面。”
张二狗喜道:“邝老弟快说。”
邝骜笑道:“遇到这种女子,你心里就拼命去想老嬷嬷,想她最凶最狠的时候,保证心神坚定,坐怀不乱。”
张二狗挠挠头:“真的有用吗?”
邝骜与胡一摸相视大笑,然后张二狗也跟着笑起来。
这三人出身不同,功法各异,此刻却真像是兄弟一般,仙人就该这样洒脱。
“胡老哥,这幅画中之人是谁?”邝骜忽指着堂屋正中挂的那副仙人植杏立轴。
“这是医仙堂的祖师,当年他在此地亲手种植了几株杏花,后世子孙为表追思感念,年年种植杏花,形成了万亩杏林美景。”胡一摸解释道。
“你们祖师真有远见。”邝骜笑道。
“邝老弟此话怎讲?”胡一摸问。
“有了这万亩杏林,后世子孙就算医术不够,卖杏花、杏子、杏脯也够活了。”邝骜故意一本正经的说。
胡一摸差点把一口茶水喷出来,连拍自己的胸口,总算将这茶水咽下去,道:“邝老弟真会说笑,你觉得医仙堂医术如何?”
邝骜点头赞道:“无妄海此行既然邀请了医仙堂,足以证明你们的医术毋庸置疑。”
胡一摸干咳了两声,道:“谬赞,谬赞。”心头却在想,代表西天出行的是医仙堂、醉仙楼、神暮殿三家,医仙堂有玄妙医术丹方,醉仙楼有老嬷嬷的九天真火,神暮殿有什么绝学,你这不是给自己脸上贴金吗?
张二狗对这幅画一点兴趣没有,遂逗起邝骜肩头的九尾,九尾也冲他做怪相。
没过多久,杏仙端了几盘菜肴上桌,色香俱佳,卖相十足,一看就令人食欲大动。她又摆上几副碗筷杯盏,提来几坛酒,一掌排开其中一坛的封泥,顿时满院酒香。
“这是三百多年的陈酿,小仙亲手酿制,很少拿出来喝,少君尝一尝。”杏仙坐在邝骜身边,特意俯身给他斟酒,邝骜闻到一股说不出来的异香,忍不住面红耳赤。
稳住,稳住,邝骜连忙告诫自己。
此时,张二狗却能做到面不改色,难道他真的在想老嬷嬷?
“山野之中只有粗茶淡饭,还请不要见笑。”杏仙最后给自己斟了一杯,“少君、张仙、胡师兄,小仙先干为敬。”说罢一饮而尽。
确实好酒!酒刚一入喉咙,邝骜忍不住赞道,估计是用杏子所酿,喝下之后回甜清香,越发令人食欲大开。
张二狗与胡一摸举杯饮下,皆是赞叹不已。
杏仙指着桌上一盘鱼,笑说:“这是用杏花喂大的鲤鱼,你们尝尝能不能入口?”
邝骜早就被香味勾起馋虫,毫不客气夹了一大块鱼脯肉,吃在嘴里果真喷香,不仅有鱼肉香味,还有淡淡的杏花清香,他连声称赞杏仙手艺高明,平生仅见。
杏仙笑逐颜开,又介绍了其他几盘菜,有鹿筋烩参块,鹤髓蒸黄精,雀肝炒杏仁等,都是难得一见的上品佳肴,就算在醉仙楼亦非随时能吃得到,何况她手艺确实不错,与醉仙楼的大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美人、美酒、佳肴,邝骜觉得不虚此行,比在神暮殿畅快多了。
酒过三巡,宾主皆欢,连张二狗都变得话多起来,只有九尾不吃这些东西,只能干坐在邝骜肩上,无聊的数着自己的叶片。
邝骜怕它馋得慌,给了它几粒丹药,九尾很开心。
这顿饭吃了很久,四人一连喝了五坛酒,直到日头西斜总算吃完。
这酒后劲儿十足,邝骜觉得头脑有些昏昏沉沉。此时,张二狗已经站不稳,胡一摸眼神也有些散乱,总之三人今天是走不成了,只能在此过夜。
院子里有四间正房,堂屋、主卧、两间客卧,还有两个偏房,厨房、便溺之处。
胡一摸本属医仙堂,算是半个主人,又是三人之中最清醒的那个,理所应当由他安排邝张二人休息。
张二狗嚷着要跟邝骜一间房,九尾坚决不许,说他身上油烟气太重,会熏得自己睡不着觉,把张二狗赶去跟胡一摸同住。
胡一摸好不容易将邝骜扶到床上,邝骜倒头就睡,像死猪一样,九尾守在他身旁,帮他按摩穴位。
夜幕终于笼罩整片天空,九尾已经按得双臂发麻。
邝骜翻过身子,舒展手脚,伸了一个懒腰,慢悠悠睁开了双眼。
“少君!”九尾喜道。
邝骜连忙给它使一个眼色,九尾收声不语,跳到他肩膀上。
邝骜爬起床,蹑手蹑脚打开窗户,轻轻跳了出去,然后纵身飞到房顶上,运起青光眼,四下观察。
只见白天所见的清澈小溪一片浑浊,溪水中漂浮着鲤鱼的鱼刺,仙鹤的骨头,岸边东倒西歪有几具鹿子骨架,万亩杏林昏暗阴沉,愁云密布,最可怕的是自己现在所在的小院儿,分明是一张血盆大口,院子中间隐约看到一条长满尖刺的大舌头蠢蠢欲动。
这哪里是什么杏林仙府,明明是荒野魔窟。邝骜倒吸了一口凉气。
他又将目光移向杏仙的房间,杏仙此刻正坐在屋内梳妆,换了一袭红衣,对着铜镜,一边用红纸啧口红,一边吃吃的笑:“真好看,真好看。”
白天看起来一身仙气的杏仙,晚上似乎换了一个人,怎么回事?
杏仙啧好口红,对着镜子嫣然一笑,然后莲步轻移,推开房门,来到院中,竟然开始在月色下缓缓踏歌起舞。
况骜收起青光眼,院中人影飘摇,香风荡漾,声音丝丝入耳,仿佛是情人在枕边说着悄悄话。
杏仙唱的是:
“杏花坞里杏花庵,杏花庵下杏花仙,杏花仙子成佳酿,不知何人付酒钱?
酒醒只在花前坐,酒醉还来花下眠,但愿长醉不复醒,与卿厮守白云边。”
邝骜不由心跳加速,好厉害的魅惑之法!
杏仙忽然面朝屋顶,嗔问:“少君,半夜三更跑到房顶上做什么?”
邝骜知道已被她发现,不再隐藏,站起身笑道:“长夜漫漫,无心睡眠,想与杏仙交流交流道法。”
杏仙娇吃吃笑道:“少君若想交谈,只管来叩我房门,我多半不忍心拒绝。”
邝骜摇头道:“那样多没情趣,怎么比得上偷偷爬上屋顶来找你。”
杏仙眨眨眼:“少君真是性情中人。不知少君想与我谈些什么?我倒有些好奇。”
邝骜长笑一声,沉声道:“我想请教仙子移魂大法。”话没说完,数道惊雷从他手中爆出,意图试探杏仙的实力。
杏仙娇喘一声,袖中飞出一柄铜镜,不知是什么法宝,竟然将惊雷反射回去,打向了邝骜。
邝骜跃身闪躲,屋顶顿时被惊雷轰出一个大洞,瓦砾纷飞。
杏仙趁机一晃身飞出院子,落到外面一棵高大的杏花树上,吃吃笑道:“少君毁坏了杏林仙府,今天只怕脱不了身。若是没钱赔偿,也可以用其他来还。”然后她镜子一晃,一道黑气从中飞出,黑蟒一般窜向邝骜。
邝骜放出木塔青光,将黑气压制得不断退缩,一化万化神仙手同时发动,一枚硕大无比的炼魂印从天而降。
杏仙脸色大变,娇喘连连,杏林中涌起无数黑气,将她团团裹住,她口中念念有词,只听轰隆一声,整个小院儿变成了一张血盆大口,一条巨舌飞卷而来。
糟糕,胡一摸与张二狗还在屋内,会不会被血盆大口吞噬?邝骜心头很着急。
“开天剑。”九尾急忙提醒道。
“不行,用剑会伤了杏仙本体。”邝骜摇摇头,接连打出七八枚巨大的炼魂印,杏仙身上的黑气不断消散。
只听嘭的一声,青光将黑气冲散,与炼魂印同时打在杏仙身上。
杏仙闷哼一声,身形如一团红云向杏林中倒飞似箭。
邝骜顾不上追查杏仙,将木塔轰然打下,院中顿时出现一个四五丈深的大坑,血盆大口发出一声惨叫,顿时消散。
他一闪身飞入另外那间客房,哪里还有胡一摸与张二狗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