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陈留。
曹操和段轩已经发兵前往徐州多日,此时的兖州则由张邈留守。
今天本也应如往常一般,该是个宁静的日子,可是,张邈却收到了管家递进来的访客的信物夜锋的令牌。
在得到张邈的允许后,管家带着张枫来到了客厅,而张邈早已备好了茶等着他。
由于之前营救荀攸的行动,借由荀和曹仁,北方夜锋成功与曹操建立了合作关系。其实夜锋和诸侯的合作很简单:当夜锋需要借助合作的诸侯势力时,诸侯应提供相应的援助;而诸侯希望处理一些自己不方便出面的事情时,便交由夜锋。当然,在“合作”的前提下,诸侯必须帮助夜锋做一些额外的事情,那就是帮助夜锋捕杀“夜袭令”追杀的人。
但是由于夜锋的刺客身份,当然不会大张旗鼓地画影图形,只是简单的描述大概的相貌体态和性格特征。因此,即使现在张枫和张邈面对面,也完全不必担心。
“张将军,在下是夜锋北方总堂的人,令牌将军已然见到了。”张枫尽量保持着应有的风度。
“呵呵,公子年少英雄,气度非凡,想必在堂中也非泛泛之辈。不知此次前来所为何事啊?”张邈有时很好奇,据他对夜锋的了解,这个组织在任何一座城中暗藏的人数都不会少于一百人,为何办事偏偏找这些年少的小辈。
“将军谬赞,在下不过是个传话之人。此次冒然来访,其实是为了′夜袭令′。”
“哦?”张邈对这个词并没什么好感,说得明白些,不过是替刺客处理他们的叛徒。
“不知将军可还记得上次收到的′夜袭令′?”张枫这话,其实是为了试探,因为他也不确定四贤老是否已经对段轩下了追杀。他唯一能确定的是自己肯定是在′夜袭令′的目标中了。
“当然,若没记错,最近一次的应是叫段轩。”
“那便好,在下此次正是为此事而来。”张枫此时心中想的是,既然命令已下,便又省去了一个说谎的麻烦。
“莫非?”张邈已经能猜到大概。
“不错,我们已然得知了他的下落。”张枫装作严肃地说。
“他现在身在何处?”张邈认真地询问。
“就在曹大人帐下!”
“什么?!”张邈对这个消息大吃一惊,不禁站了起来。
“张将军请坐”,说着,张枫伸手示意,张邈慢慢稳定了情绪,又坐了下来。可是他现在的心,已经提到嗓子眼了。
“听闻曹军中新得一谋士?”
“正……正是,是荀引荐的,叫戏轩,戏志才。难道公子是说……”张邈试探着问道。
“将军果然聪明。”
“怎会!那……岂不是说荀亦是同谋?”
“这在下倒不敢多言,但段轩之事是千真万确。”张枫在见张邈之前,已经花了好几天时间打听,方法也简单,无非就是杀个小卒换上衣服混进营中。一直到他确定了段轩现在的身份,才来见的张邈。
“将军,正是此人引董卓进京,也正是此人放李进的长安城,这才导致二贼先后祸乱京师。如今此人来到曹大人帐下,难免不会再次作恶。在下此次千里迢迢赶来,便是欲救曹大人于水火,但不知张将军肯相助否?”
“这是自然,只是孟德与那戏轩已然前往徐州征讨陶谦了,若他真要对孟德不利,此时也为时已晚。况超弟与陈宫在外巡视未回,单凭我一人,要除此人谈何容易。”
“将军多虑了,曹大人与将军您是多年故友,若是您亲自前去,他自然会相信将军。若真等到那段轩用计害了曹大人,接收了他的部下,那时,只怕这兖州就要易主了。”
“咳!也罢!我即刻动身,这便前往徐州去找孟德。”
“将军忠义,在下佩服。那在下也做些分内之事,替将军去告知令弟与陈宫。”
“如此甚好,那事不宜迟,我们立即动身。”
之后,张邈带领五百骑兵动身前往徐州,而张枫则按照张邈告诉他的陈宫巡视路线去寻找。
张邈单纯地认为只要能见到曹操,他一定会相信自己,处决段轩。
只是,在这件事上,张枫比他看得更透。望着张邈的骑兵掀起的尘土,张枫冷笑着骂道:“蠢货。”
如果是袁术,甚至哪怕是李这样的主公,那么这事的结果肯定是段轩丧命。可是,那是曹操啊,一个从来不拘常理的人。不论如何,是段轩让曹操一跃成为能与其他诸侯抗衡的人,段轩的计谋能让曹操省去数年的时间。说得难听些,张邈虽与曹操交厚,但无论是用计还是用兵,都并无长处。
张邈重义,定然会一心想救曹操,而曹操对于能力出众的段轩也一定会“执迷不悟”。曹操当然不会让手下知道自己的谋士是夜语的叛徒,那样的话最坏的结果便是兵变。那么,解决的方法当然只有一种,就是将张邈关起来。
曹操虽然做事果断,但也不会杀了张邈。毕竟无论是从大义来说,还是从张邈的本意来讲,其实也都是为了曹操。
但这便已经足够了,现在只须找到张超和陈宫,稍加渲染便大功告成。
而事实,也确实如他料想一般……
数日后,徐州,曹军营地。
就在段轩和曹操正商议进攻策略之时,张邈喘着气冲进了帅帐。
“孟卓?你为何到此?”曹操眼中满是诧异,而段轩则隐约猜到与自己有关,因为张邈此时正目不转睛地盯着他。
“好你个段轩!老实说来,此番你投靠孟德究竟为何!”张邈指着段轩,怒气冲冲地吼道。
“张将军所言何意?戏某听得糊涂了。”段轩装作无辜。
“休得抵赖!你可是欲害孟德如董卓般成为天下之公敌么!”张邈气得浑身发抖。
“孟卓,此事你是从何处听闻?”曹操疑惑地问道。
“夜锋的′夜袭令′已然送达,令牌我已验过,那传话之人对我说,他们已然查得清清楚楚,此人正是段轩。”
“孟卓,我想此间定有什么误会,不如等我回军之后再说。”
“孟德!你为何如此偏袒此人,你为何不问问究竟。莫非你已被他迷了心智不成!”张邈大叫。
“志才方才不是说了,他并不知你所说之事,或许是夜锋弄错了。不如……”
张邈没有给曹操继续说下去的机会,他放弃了说服,直接拔剑砍向段轩。
“咚!”张邈的脑后忽然被重重击了一下,那出手的人用力不小,张邈被打得昏了过去。
张邈刚才进帐太急,根本没有发现其实帐中还有一个人典韦。
自从那天在牢中见过之后,典韦就一直跟随曹操,而曹操因为他勇猛过人,忠心不二,便让他做自己的贴身侍卫。刚才张邈拔剑时,曹操给了他个眼色,于是典韦就将张邈击晕了。
“典韦啊,你辛苦一趟,将孟卓先带回昌邑……就关入牢中严加看管吧。不得让任何人与他接触,此时我军深入徐州,军心断断不能动摇。
“属下遵命。”典韦答应了一声,便扛起张邈走出营帐。
此时帐中,就只剩下段轩和曹操。
“如今我们已经连下十余城,但粮草也几乎耗尽了,依你看……”曹操的话说到一半停下了,因为他看见段轩正在解开头上的面纱。
“主公,你就不怀疑张邈说的话么?万一是真的,那在下此刻便可动手了。”段轩一边扯下面纱一边说。
当面纱完全摘下之后,露出的是一张完好无损的脸。
“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你若是想害我,又何苦只身游说,送我精兵三十万呢。对么,段公子?”曹操看着段轩,平静地说。
“主公,在下确是段轩,字子墨。当日听闻王允与吕布联手设计害死董卓之后,一时恼怒,便放李进了长安。只怕在下也确实被下了“夜袭令”。主公若是想处决在下,便请动手。”段轩如今已经被追杀,当然无法得知夜锋的动向,所以即便有“夜袭令”他也不知道,但隐约能猜到四贤老的行事风格。
“呵呵,我方才已经说过了疑人不用,用人不疑。以后未免多事,还是叫你′志才′吧。”说着,曹操走到段轩的身旁,拍了拍他的肩膀,“接着说粮草的事吧。”
曹操此举确实让段轩很感动,他努力控制住了情绪,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说道:“虽然不甘心,但也只能先撤军了。徐州地广,粮食积蓄充足,只怕陶谦更愿意与我等耗上三五年。再者,即便我们打下了十余城,也无足够兵力驻守,粮草更不足以供给这些城。唉,或许是在下太心急了。”
“呵呵,倒也无妨,此次前来,一是熟悉了徐州地势和路线,二是大概了解了陶谦的实力,倒也算收获不小。传令,明日撤军。”曹操并无惋惜之意地说。
段轩看着眼前这个人,欣慰的笑了。
乱世中能遇到这样的主公,是所有文臣武将的福气。
但是他此刻还没有意识到,阴云已经渐渐向兖州聚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