摇曳的烛火依旧如故,只是那烛火下的老人,却仿佛老了许多。
赢拓由于亲信的身份,无须通禀便直接走了进来,见四贤老这般模样,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开口回报。
“贤老,都办妥了。猎场的陷阱已然清除完毕,过于醒目之处,便连树一并砍掉了。”
“嗯,下去吧。”
贤老这是怎么了?为何像变了个人一样?
“贤老……可有属下能为您分忧之处?”赢拓试探着询问。
四贤老撑着额头的手慢慢放下,赢拓不禁心中一颤那双曾经领袖总堂的眼睛……已然没有光芒了。
“拓儿,老夫错了么?”
“贤老何出此言?”
“轩儿走了……”
他当然走了啊,现在他已经跟曹操完全站到一边,自然随他去了。
可是,赢拓马上意识到,贤老并非此意。
不仅仅是他人走了,连那颗追随夜锋的心……也走了。
“贤老不可如此!”赢拓忽然厉声说道。
四贤老微微抬头,用无神的眼睛询问着。
“诸位贤老立夜锋,本是为民之举,行大义必有世人不解之处。道义分歧,致使无知之人背弃总堂,但拓深知贤老之心。贤老所行并无不妥,望贤老切勿迷茫。拓定当粉身碎骨,助贤老匡扶汉室。”
“拓儿有心。”贤老仍然很是疲惫。
看四贤老的样子,赢拓知道,多说无益,也只有让这老人自行想清楚了。
于是,他恭敬地拱拱手,退出来将门轻轻带上了。
回卷宗室吧。
至少那里还有一个和自己一样意志坚定之人。
……
当赢拓回到卷宗室时,乔虎正在安静地整理着书简。
虽然行动仍然不便,但他已经慢慢适应了,也能应付简单的搬运。
比起坐在那摘抄文字,还是这样更令他舒服一些。
看见赢拓进来,乔虎很自然地笑了笑。
但赢拓却没有像往常一样回应,乔虎不禁有些诧异。
“有心事?”这种明显的态度,乔虎还是能看出来的。
赢拓没有回答。
乔虎只好拄着拐杖走到他近前,拍了拍他的肩膀。
“为何神色恍惚?”
“我在思索一事。”
“何事?”
“你应已然听闻今日之事,贤老之策被段轩阻挠了。”
“嗯。”乔虎听到这,神色也变得凝重。
“我打算去刺杀段轩。”
“嗯……嗯?啥?!”乔虎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的话。
“我要杀段轩。”
“他……他他……固然他阻挠了贤老之策,也犯不上动杀手吧。”
“我并非为此,他阻挠贤老之计、甚至背弃夜锋,都不足以令我动杀心。”赢拓说着,眼神渐渐凌厉起来。
“那是……”
“他令贤老变得如此,才是我真正恼怒之处!”
与段轩、乔虎他们这样的夜帅亲徒不同,出身卷宗室的赢拓虽然同样是孤儿,却是直接受到三位贤老的教授。
四贤老教之以德行,五贤老传之以武技,九贤老授之以医理。
他对三位贤老的感情比一般的夜锋都要亲许多。
不光是他这个卷宗室……应该是夜袭营统领,整个夜袭营大大小小二十几个营统都是一样。
夜袭营的人是经过选拔而进入的,但他们,却是几位贤老一手带大的。
对于他们来说,除了夜帅之外,其他人都是“外人”。
段轩自然也是。
一个外人竟然令贤老如此颓然,自然是他无法接受的。
不过,赢拓对于乔虎倒是并不反感。
一来是其性格憨厚,二来又是同辈,三来他更是贤老亲自认定之人,赢拓对于贤老的眼光从来没有怀疑过。
“为何要告诉我?”乔虎此时却是隐隐地不安。
“我想求你相助。”
果然是这样!
“这……恕难从命。”乔虎一口回绝了。
他当然有充分的理由如果不是段轩,只怕自己早就死在昶傲的大锤之下了。
“我知他有恩于你,但私情难抵大义,还望你能想清楚。”赢拓清楚乔虎的脾气,但他也是早就想好了才对乔虎说的。
“可……”果然,乔虎直率的性子让他进退两难。
“虎哥,你可还是夜锋?”
“自然!”
“你可会背弃大汉?”
“岂敢!”
“你可会辜负贤老?”
“绝不会!”
“你可愿助我?”
乔虎被这一串问题问得喘不过气,最终,他点了点头。
“还有,切莫让梁道知晓此事。”
贾逵?他又怎么了?
看出乔虎的疑虑,赢拓回答道:“自从上次他去河内之后,我便发现他似乎变了。我怀疑,梁帅已然将他说服。”
“啊?”
“如今贤老还能依靠的,只有你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