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凶手选择死者夜经螺旋胡同,从场地选择,尤其掌握死者到达的时间推测,是熟悉死者到胜美诊所这一生活规律的人。”
胡雄伟说,“死者做点胸丰乳美体每个月只两次,况且选择夜间9点至10点,这个情况仅三个人知道。接送她的邓冰,胜美诊所的胜美,死者的丈夫韦耀文。凶手掌握的情况肯定来自这三人的提供,或是他们三人中有一人是杀手。或许这个杀手就是最想要吴念梅命的人。”
“但是现场出现的骑摩托车的人又怎样解释呢?据我们初步了解,雄伟说的三人都不可能驾驶摩托车,胜美是瘸子,他的左腿已截掉。邓冰长期为吴念梅开车,有汽车干吗再骑摩托呢?韦耀文就更不可能,就他的地位,沾摩托的边儿可能吗?”廖雄提出不同见解,“骑摩托车的人假若是凶手,一定不在这三人之中,他可能是受雇的杀手。”
“说说理由,廖雄。”高峰说。
“邓冰、胜美、韦耀文亲密、零距离接触吴念梅,作案场地的选择多多,可以随时随地。杀她干吗偏偏选择并不十分安全的螺旋胡同?夜间12点前,此胡同还经常有行人。那个胜美倒有作案机会,可是,让客户死在自家门口,就等于大喊大叫,我是嫌疑人!”廖雄说,“理由如此。”……
案情分析会开了一个上午,最后高勋宣布公安局党委决定:基于吴念梅命案的复杂性,成立
“531”血案破案指挥部,高勋任总指挥,副局长唐定雄任副总指挥,高峰为专案组组长。
他同时宣布:高翔另有任务。
刑警们猜到高翔没进“531”血案的专案组,肯定要接受一项特殊使命。
在市局食堂草草吃了工作餐,高勋单独招高翔到自己的办公室。
他说:“听取你的汇报后,局党委会作了研究,采纳你的建议,集中精力围绕老鼠展开重点调查,将姚慧死亡、弹簧贩毒、珊珊神秘逃脱并在一起……高翔我感觉,‘531’血案和你所调查的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我也这样认为。”高翔说,“这里面有两个关键人物……”
“你先别说出来高翔,我俩各写到一张纸上,你看我写的,我看你写的,看我们是不是不谋而合。”高勋取一张空白纸片给他,他们分头填写,然后交换、互看。
韦耀文!肖经天!他们都写出这两个人的名字。
“高翔,你的对手都不简单呵,一个老谋深算……”高勋语气严肃、沉重,他说,“我看出吴念梅的死对你的精神打击很大,怎么说,初恋总是美好的。”
“可是她走得太远太远……从我对姚慧之死调查的深入,原来一切美好的东西,都黯然失色了。”高翔的眼前一种孕育痛悼的水气聚集,一瞬间怆然洒落。
他说,“她最后见我时,我看出她为自己所做的感到愧恨。醒悟太晚了。她还有一个秘密说以后让人告诉我!”
“明天举行葬礼,你应该去看看她。”
“我去,我一定去。”高翔脸上掠过一道哀戚的阴影,很动情地说,“她希望我能够在那一时刻看看她。”
特快列车驶向长沙。
胡雄伟和廖雄秘密赶赴中南南湖省的攸县东岭镇,去查刘红英。
“姚慧是因瘦身丢了条性命。”胡雄伟同廖雄谈起姚慧之死。廖雄加入高翔领导的专案组,有必要向他介绍些情况。
“减肥减死的?”
“有人利用她服药之机,在药里做了手脚……你想想,郑写意交待的那个给姚慧取药的女人是谁?”胡雄伟未等廖雄吱声,他自己先答,原因是他明知他不知道是谁。
“吴念梅。”
“拿到证据了吗?”
“没有,但是她确定无疑。”胡雄伟说,“没见这些日子高队像让黄连给浸泡似的。”
“难道他和吴念梅?”廖雄诧为奇事。
“把难道去掉,他和吴念梅初恋过。”胡雄伟说,“那天高队领咱们参加吴念梅遗体告别仪式……我总算看明白真爱和假爱的区别。你都看见了,韦耀文哭得死去活来,喊着要和她去;高队长沉默着,脸没有大悲大伤的,也没人们常说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我觉得他心在哭泣。韦耀文痛不欲生,是做样子给人看,演戏。”
“他们一起生活两年多,即使爱的篝火完全熄灭,也要剩下火星和发烫的灰烬。我是说,韦耀文怎么也……”
“恐怕这只是一种理论,爱这东西像盛油的瓶子很难倒净。”胡雄伟不用什么理论,而是用亲眼目睹的活生生例子来说明:昨天吴念梅遗体被推进焚尸炉……
最后离开火葬场的是高翔,他留下胡雄伟陪他。
胡雄伟见他许久站在那座大烟囱下仰视着,慨言道:“一个生命的消失竟如此简单,烟云一般地随风而去,不再。”
他们归来的路上,高翔说:“我们还有一项任务。”
他没说得具体,带胡雄伟到居仁街45号药业集团居宅楼前,车子隐蔽在一条林荫道上。
“兰淑琼住在这,咱俩?”胡雄伟轻声探问道。
他说:“看谁今晚在此出现。雄伟,你认为谁?”
胡雄伟:“肖经天?”
高翔说:“今天这个日子对一些人是悲伤,对一些人是庆幸。同一个时间内,欢笑和眼泪水乳交融在一起……”
他感到夕阳像架慢悠悠的牛车,许久才沉入地平线。
白色保时捷轿车鸟似的飞落在夜色笼罩的药业集团居宅小区楼群旁。
兰淑琼走过门卫室前,灯光中火红一片。她穿身红色的衣服,距离远,看不清她脸膛的红润和笑容及甜滋滋的情绪。
韦耀文特为她打开车门,白色轿车开走。
不久,轿车停在一家台湾风味餐馆前,兰淑琼没下车,韦耀文独自进去,很快拎出吃的东西。
很短的工夫做出几样菜,显然是事先订做的。轿车直接开进锦城。
胡雄伟说:“殡仪馆里他可是悲痛欲绝。”
高翔没说什么,抑制心底的沉痛不让它迸发出来……
“尸骨未寒,他就……”
“我说他做样子、演戏,你不信。”……
他们到达攸县。当地警方热情接待远道而来的同行。
帮助他们查清梦了刘红英的家在皇图岭镇,并派一名刑警小刘陪他们到那个镇上去。
“东岭镇面积很小,上个世纪九十年代初,面积不足两平方公里,人口不足两千人。”攸县刑警小刘说,“但该镇是本县的北大门,重要的中转站。农贸市场摊位数百间……到了旺季,有来自光东、西江、北河等地的客商几万人。”
刘家现在只有一口人,刘红英的父亲。地道的农民,两间房子被一串串干辣椒装点着。
小刘说本县盛产牛角椒、朝天椒、灯笼椒、五爪椒,谁知道这些干椒是什么椒。
“是她,没错。”刘红英的父亲说,“我就这么一个孩。”
“您看准喽,是稚菲妹子?”当地派出所的彭所长问。
“家里有她照片没有?”
“有的,刚离开家时从南海县寄来的照片。”刘红英的父亲拿出一张照片,“近几年没有寄照片回来。”
刘红英身穿泳装站在河边的照片,看样子她刚从河中上岸,身上挂满水珠。
“她这是在金沙滩天然泳池,”小刘说,“我旅游到过这地方,那河水清澈,绿林中可吃到烧烤……”
胡雄伟和廖雄分别看刘红英的照片,同云州的刘红英的确很像,稍有差异是脸型和身高,云州的刘红英基本属瓜籽脸,颧骨稍高;照片上的刘红英圆脸,整个面部给人感觉发平发扁,个子明显小一些。
“她现在在什么地方?”胡雄伟问。
“在南海县。”刘红英的父亲说。
“最近有她消息吗?”彭所长问。
“啊,她出什么事啦?”刘红英的父亲惊怪,“彭所长,她是不是又干那事?”
“想哪去了,没事儿。”彭所长安慰他。
胡雄伟看出刘红英父亲同彭所长说着他俩人都明白的事。
刘红英父亲的表情泄露了那是件难以启齿的事。他多半猜到一个女孩在开放的地方干了些什么。
“上周四,端午节那天她打来长途,说给我邮来一笔钱。”刘红英的父亲说,“其实,我不想要她的钱。”
胡雄伟心里觉得纳罕:刘父为什么说不想要女儿的钱?
又是瞧着彭所长的脸色说的,显然他女儿的钱挣得……总之是猜测。
“没什么,女儿孝敬的钱,花也心安理得。”彭所长说。他发觉胡雄伟向自己使眼色,没忘事先讲好的……问:“稚菲妹子准确地址,我看一下。”
“要她的地址?”刘红英的父亲顿生疑窦。
“哦,防传染病,得登记在外务工人员。”彭所长反应很快,打消刘父的顾虑,“上级有精神,必须一个不漏地登记。”
刘红英父亲畏怯的目光扫遍外乡人的脸,迟疑片刻,从旧式的木柜里取出一个挺新的信封,交给彭所长,“就这个地址。”
彭所长仔细辨认,东岭镇邮政局收到戳是5月13日。
他用笔将地址抄在随身带的日记本上,然后把信封还给他。
“收好,别弄丢它。”
“哎,哎!”刘红英的父亲对公安人员像似有点惧怕。
天色已晚,赶不回去县城,他们在镇上一家小旅店住下来,晚饭彭所长做东,请吃攸县麻鸭。
夜晚,彭所长在旅店说:“刘红英没少让她的父亲操心。她6岁那年,母亲编草席时猝死。父亲再没续弦,汤一碗饭一碗地将她养大。她也没忘记周济父亲,常寄钱回家。”
“她几年没有回家了?”胡雄伟问。
“至少有四五年我没见到她。”彭所长说,“刘红英的父亲是一个死要面子,看脸皮比命还重的人,有这么个女儿,嘿,让他在乡亲们面前抬不起头来。”
当夜,胡雄伟和高翔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