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太阳刚刚在东方露出自己的脸。哥扎堡西城墙上，大汗等人就匆匆登了上来。远处十几个巨大的攻城箭塔正在缓慢向前移动着。每有阻碍，从塔内出来人清理着前方的道路。进展虽然十分缓慢，威胁非常巨大。

“你们不是说，他们没有大型的攻城器械，这都是从哪儿的？”大汗一着急，头晕的险些没站稳了。“臣的消息十分可靠，真没发现他们有制造这些。”“别再说那没用的了，现在怎么解决？”“大汗，让末将领一队人马，杀出去，毁掉他们。”风铁原主动出来请命。

众人望着那攻城器械距离本城有五里远的距离，中间是一览无遗的空旷之地，只怕他的这队人马没到近前就死伤贻尽了。“父汗，别忘了，我们还有金飞马部队。”明珠主动请命道。大汗望向灵智，他仰天长叹之后，重重的点点头。一直以来明珠王子的金飞马部队都是用在两军胶着时作突击队，单独冲锋真是不得矣而为之。

不一会儿，明珠领着金飞马部队出现的空中。正在清理箭塔车前进道路上障碍的士兵见了，都跑回箭塔车内。明珠的金飞马部队在空中盘旋后向下俯冲时。箭塔四壁的木板纷纷坠落，露出了巨型弓弩，共分四层。

“王儿--”哥扎堡城头上传来大汗的叫声。十几个伪装的弓弩塔车开始了怒射，收获着天空送来的大餐。金飞马部队总数为五百，一年来近百次大小之战，损失也不过十几个。可这一轮齐射下来，损失半百。最大的损失是明珠王子。这个本来想再展风采的他，被一枝巨弩箭连同坐骑串成了糖葫芦摔落在地上。

金飞马部队没了领头的将领，马上变成了各自为战。如一群愤怒的蜂群，一波又一波向伪装的弓弩车发起进攻。弓弩车上的弓弩手们也一批批死掉，后备人员又一批批补充上去。

两个时辰过去，最后一位金飞马骑士被射下天空。十几个伪装弓弩车也只剩下五个以胜利者的姿态立在战场上。

“呜--”角号声响起。头一排的填塞车，紧跟着是两排攻城梯车，几辆冲车，弓弩手随后跟进。其它部队按序跟随着。城西接战之后，东城方向也杀声四起，最后是南城方向。

中午时分，西门首先被攻破。一队中师国的军士且战且退到了一处民房外。眨眼间，他们都躲了进去。

“外边情况怎么样？”正在包扎伤口的拉瓦问道。“大哥，按你的吩咐。城门被攻破就跟兄弟们按事先约定的打扮出去。可是--”“怎么了？快说。”“都杀红眼了，见人就杀。那还看你胳膊上的东西。这不，一个照面就杀了我们十几个兄弟。余下的兄弟见了一哄而散。就这么几个回来了。”

“娘的。”拉瓦狠狠的骂道。“你那边情况怎么样？”“你看看这满屋子的兄弟就知道了。”一个军士抢着替拉瓦回答了。再看看屋子里满是挂了彩的兵士。“大哥，怎么办？再等下去，想活着，就更难。”“拉瓦将军，快些拿注意。现在城池刚刚被攻破，冲出去还有可能。别犹豫了。”

“反正杀一个够本，杀俩赚一个。”“大哥。”“方才你是从那条街过来的？”拉瓦问道。“西北角。西南那边，城墙上还有我们的人在抵抗。”“应该是风铁原无疑。”“我们向风铁原那边杀去，再合兵一处，肯定能冲出去。”“应该向东门和南门，那儿还没被攻破。”

“兄弟们，我们就从西北方向突出去。”拉瓦的一语让全部兵士都惊呆了。城破后，按理是大量后继部队从突破口涌入。为什么还要向那个地方突围？明摆着不是送死吗？拉瓦看出他们的疑虑，“生死关头，不能给你们解释。信我就跟我来。”拉瓦的话只让众人想到自己按约定就会被中都国、佣兵团视为自己人的悲惨事实。

拉瓦领着这帮残兵败将们向西北角而去。可是一路走去，人越来越少。拉瓦一行非常顺利到了西北角的城脚下，根本就没遇到什么像样的抵抗。欲清点人数，回头发现用不着了。一眼扫去就知道确切人马。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原本自己想有一处稳定平和的居所。因一时的不如意，参加破坏它的敌对势力中。以为事情结束，会得到自己理想中的东西，结果却是更狼狈的逃亡。

“这儿还有中师国余孽，给我杀。”“杀呀！大汗有令：男的一个不留。”......

哥扎堡南门，苍鹰望着自己的兄弟在城头上立稳脚跟，第二波也冲了上去。严竣的脸上露出微笑。

“大哥，不好了。你看。”身边有人提醒着。苍鹰回头一看，只见自己的营盘中出现大火。自己的器械、粮食等处接连失守。“桑吉这个混蛋。一会儿好好收拾他。”“大哥，看样子像是日月山的人。”苍鹰再极目认真的望去，果然如此。

“大哥，方才攻城，他们开始只是呐喊。我就奇怪。”“可不是吗？大哥，日月山等西门、南门吃紧，东门的兵马调的差不多了才动的手。看来早有预谋。”“还没完全打下哥扎堡，都动上手了。我带人，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先拿下城池，按计划行事。”苍鹰马上作了决定。

“大哥，那可是我们的老巢。”“不要了，告诉兄弟们，我们的新家就是这座城池。”“哎--”“快去，占了城门就发信号。城外伏军就会出击。快，别磨蹭。”“给我上。”......

中师国大汗由一班内侍、军士护送回皇宫。他在宫中坐了会儿，就听到门外脚步声杂乱起来。等他垂头丧气的出门看时，那儿还有人影。

他一步步向西走去。经过金壁辉煌的议事大厅，往日各种歌颂大汗文治武功的声音还在那儿回荡着，而今空无一人；路过花园，虽然早就百花凋零，陪同自己妃子、子女的影子隐隐浮现；最后他走进祖宗祠堂，列祖列宗突然从各自牌位里窜了出来，用各种不屑表情望着他。

大汗一下子跪在地上，这一跪让他忘却了时间、空间、还有自己。直到他被远处传来的兵器碰撞声惊醒，才打起精神在自己跪下的地上摸索着。地砖被掀开，盒子被打开，一个羊皮卷轴被取了出来。

大汗的泪落在上面，血流在上面。羊皮卷上的图形在血泪的浸染下越来越清晰，一只火红的凤凰飞在众山之中。大汗倒下了，心口插着刀，只是他的眼睛紧盯着那只火红的凤凰。

屋外星星把光撒进来，照在羊皮卷的凤凰上。突然，大汗身体里飞出几个光点，如同萤火虫，它们飞舞了一会儿，直接向羊皮卷上的凤凰飞去。外边的脚步声急促的传来。另一个世界的凤凰似乎也听到，它飞出画卷，飞进了这个世界，之后就一直向上飞。冲出屋顶，冲出城外，直到它也化为一颗星星。

星空下，天锁山上，龙羽抬头望着，听着远处从早晨就开始的杀声。不知道最后谁杀了谁？

天上的繁星，龙羽看到从哥扎堡方向升起来一颗。人死之后，真能变成星星吗？那颗星星是谁变的？

一个星星从天上向哥扎堡飞来，越来越清晰，火红火红的。龙羽正想着，“轰轰--”巨大的爆炸声传来。之后是无形的气浪将龙羽如尘埃般抛了出去，之后龙羽落回地面上就晕了过去。

一只巨大的火凤凰在哥扎堡上空盘旋着，它抖抖身体，火红的羽毛化作无数的巨大火熖球将人间变成炼狱。让刚刚还非常坚定认为自己是人生的大赢家的芸芸众生，瞬间变成完完全全的尘世输家。

这一场浩劫，从星空下开始，直到东方泛白才算结束。火凤凰飞走了，带着它没有发泄完的愤怒飞走了。哥扎堡成了一片废墟，方圆几十里范围内一片焦土。这个结局，任是谁也没有想到。

天锁山上，龙羽望着一切，他哭着、嚎叫着，可是没有人回应他。许久没有哭过，他哭的很努力，很不规范。

说好了，在这儿建立一个自己的家园，地盘有了，可是人呢？都去哪儿了？是不是他们讨厌自己是叛徒，可那都不是真的。不要抛弃我，我是佣兵，我的家人就是佣兵。

流浪于尘世的孤魂野鬼

一群神灵抛弃的人

为了别人永久安宁

背负诅咒前行

凡尘中浮沉的无根飘萍

谁来给我新的灵魂

......

龙羽一直哼着这首自己唱不全，不知何时在佣兵中传唱的不知名的歌。直唱到自己的眼泪不知何时干涸，星星在天空眨眼睛。

终于，龙羽起身，肚子早就饿了。他大步流星向天涯走去，最少还有天空的星辰陪着自己。

明天，我要去哪儿？要做什么？

活着，首先得活着。

只有活下去，才能知道那些问题的答案。

答案则在天涯的路上。

路在自己脚下。

要走路就要先填饱肚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