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人对另外一个人的尊重与信任,是一点点积累与提升的。
王怀烈性格多疑,对文人不信任,但依旧有很多文人谋士前来投靠,原因何在?在王怀烈这里做同样的事,同样的地位,但得到的报酬,却是要远远超过其他地方。
范中哲性格沉闷,少言寡语,喜行不于色,整个人非常严肃,说话与做事,从来都是一丝不苟,像他这样的人,其实并不是王怀烈喜欢与亲近的类型,事实上也确实如此,范中哲最开始并不讨王怀烈喜欢,他在王怀烈手下做了大半年的低级文书官员,不显山不露水,非常不起眼,而且加上范中哲这个人太严肃,做人做事不讲私情,所以他的人缘也不是很好,受到很多人的排挤。
在这样的环境之下,范中哲一度心灰意冷,准备离开楚州,回家务农。
恰好在这个时候,发生了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彻底改变了范中哲的一生。
朱世豪的父亲与王怀烈的父亲乃是同乡,更是八拜之交,两人同起未末,出生入死,共患难,同享福,朱世豪与王怀烈两人,一起长大,在他们父辈的撮合下,两人也是结拜为兄弟,作为王怀烈最为亲密的心腹大将,在王怀烈的势力之中,朱世豪的地位与权力,绝对是举足轻重,王怀烈但凡领军外出作战,一定会留下朱世豪,让其坐镇楚州大本营,因此不难看出,王怀烈对于朱世豪,是非常信任的。
朱世豪性格沉稳,心思很细,对同僚属下都非常不错,在楚州这块地界,有些东西,他甚至超过了王怀烈。
不过是人就有缺点,朱世豪当然也有缺点,他的最大缺点就是好色,极为的好色,他和王怀烈一个好色,一个贪杯,两人还真不愧是好兄弟。
对于很多人来说,朱世豪好色的毛病并不算什么,男人嘛,谁不好色?
朱世豪的这个缺点,王怀烈自然也是知道的,但他一般不怎么管,只要做的不是太过分,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会为了这么点小事,害了两人之间的兄弟情份。
王怀烈都不管,地方官员谁敢管?
可惜啊,朱世豪碰到了范中哲,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朱世豪看上了一名小户人家的女儿,这个叫做刘眉的姑娘已经许配给了别人,两个年轻人青梅竹马,感情极好,两家人已经换了八字,马上就准备成亲,朱世豪看上了刘眉,他也不是强抢,给了男方一千两银子,让其主动退婚,又给了刘眉父母三千两银子,让其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把刘眉送到朱世豪的家中,做妾。
两家人都同意了,原本事情如此结束,也就算了,坏就坏在,两家大人贪财,而两家年轻人,则是不愿如此,结果愤怒之下,两人选择了私奔,逃亡的途中,被朱世豪派人追上,年轻人当场被杀,刘眉则是被直接抓到了朱世豪家中。
这件发生之后,刘眉的兄长也在王怀烈手下做事,也是低级文书,与范中哲相识,他把此事说了出来,范中哲听闻之后,勃然大怒,当即去了官府告状,当地官府哪里敢招惹朱世豪,装聋作哑,不闻不问。
范中哲几次前去官府,事情越闹越大,最终惹恼了朱世豪,被他派人毒打了一顿。
无辜被毒打一顿,范中哲哪里肯善罢甘休,趁着王怀烈一次外出回来的机会,范中哲抬着棺材,直接挡了大道,当着王怀烈与众多官员的面,大声痛苦,而且是以一种哭丧的方式,大声痛骂王怀烈,言其纵容朱世豪为非作歹,早晚人心离散,自取灭亡。
王怀烈哪里受得了这种气,顿时勃然大怒,当即命人把范中哲关入大牢。
事后,王怀烈也是被搞得有些莫名其妙,于是让人去打听了一下,并很快得知了事情的缘由。
事情最后的结果就是,朱世豪被王怀烈不轻不重的惩罚了一番,呵斥了一顿,朱世豪则是装模作样的认了错,放了刘眉,而对于范中哲,不管王怀烈怎么看他,但他毕竟是不畏强权,敢于为民出头,这样的事迹自然要得到表扬,于是给范中哲升了官,管理节度使衙门整个后勤事宜,这可是一个肥差。
但结果就是,范中哲留书一封,告辞而去。
人的心理往往就是这么奇怪,范中哲的此等举动,出乎王怀烈的意料之外,反而引起了他的好奇,于是派人去请范中哲回来,一连去请了几次,都是被范中哲拒绝,王怀烈最后派了自己的独子,亲自去请,这才打动范中哲,将其给重新请了回来。
也正是从这个时候开始,范中哲正式进入到王怀烈的视野之内,被安排在身边做亲近幕僚。
赵智晚年,对外军事行动,接连取得胜利,外部环境一时间大为改观,得到一段时间的平静,这个时候,赵智的心思开始转向大晋内部,他的目光看向了那些拥兵自重于地方的藩镇势力,虽然许多藩镇节度使,忌惮于朝廷的军事强盛,纷纷服软中央朝廷,有的更是把地方政务重新还给了中央,但这并没有彻底打消赵智心中的想法。
王怀烈也是地方藩镇,他自然也是极为担心,因为这个时候的赵智,如果单单对哪一个藩镇动手,后者是绝难可以抗衡的。
这个时候,范中哲给王怀烈提出了两条建议,表忠朝廷,交恶四方。
王怀烈同意了范中哲的建议,当即秘密上书赵智,表示若是要对哪一个藩镇用兵,无需朝廷动手,自己愿意代劳,后来,这个事情泄露出去,引起其他藩镇的嫉恨,纷纷指责王怀烈,王怀烈一时间被孤立,但恰恰就是这样,赵智反而对其放了心,这让王怀烈在赵智最后的几年岁月,得以安稳的发展势力,过了一段非常平静的生活。
朝夕相处之中,王怀烈越来越了解范中哲,并越来越被其才能、谋略以及人品所折服。
范中哲与王怀烈两人到了书房。
“主公,我们在这里也是有些时日了,看朝廷的调动与反应,新皇帝对我们似乎忌惮颇深。”
范中哲开了话头,说了正事。
王怀烈摸了摸脑袋,嘿嘿笑道:“小皇帝也真是的,搞这么大的动静干什么,我王怀烈还能把他给吃了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