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晚餐过后。
伏羲氏望着手中河图道:“没想到我也有看错人的一天。”
女娲氏与宓妃已经退下了,自从卸任之后女娲氏已经很少在理俗事,只要伏羲氏在,她就是个贤妻良母。
浪子羽道:“很多人都看错了。”
伏羲氏道:“冯夷挑的时间也是恰到好处。”
浪子羽道:“他是难得的聪明人。”
伏羲氏笑道:“羲和他们现在应该在跳脚吧,呵呵。”
浪子羽也笑道:“肯定会跳脚,但也无可奈何,不然冯夷不会轻易将河图送给您。”
他们的推断没错,一个玉瓶被狠狠的摔在了地上,这是太清天主所炼,特意沟通九宸星力以三昧真火所炼成,内含阴阳二力,奇妙非凡且威力强大,羲和平日里甚为喜欢,不想今日却成了一地碎片,旁边侍者战战兢兢不敢异动,只等羲和往内室退去,才慌忙拥上将碎片拾好保存,待来日天后气消之后,在行修复之用。
帝一听闻之后却是不动声色,脸含笑意的告退而去,一声声的咆哮,一声声的轰鸣在密室之中不断响起,外面去无一丝一毫动静。
太皇黄增天中,帝二对黄增天主笑道:“不行威霸之道,河伯这贪花怯懦之人也有了放肆之心,母亲他们太过紧张了,我天人一族威压三界,小小人族能有何作为。”
三太子宫中,帝三却是勃然色变,怒道:“冯夷好大胆子,待我得闲定要其好看。”
如此等等,不一而足,相同之事,也能显出各人脾性。
伏羲氏道:“冯夷也是夹在其中无法脱身,刚好顺水推舟。”
浪子羽道:“至少他没有顺水推舟到对方。”
伏羲氏道:“你说的没错,他是聪明人。”
浪子羽道:“黄河乃大荒水系祖脉,影响深远,特别是在如今形势之下,有人绝不会容忍冯夷逍遥快活,而不受控制。为了自由他只能随性风流,流连于花丛财色之间,才能让人放心。”
伏羲氏道:“当年幽冥入侵之时,众神忙着争位,天人族无暇他顾。致使洪荒百族萧条,只余我人族奋勇后进,如今已成一家独大之局,越发兴盛,早已不为天人族所制,有人不甘心搅出了诸般风雨,也是无奈。”
浪子羽道:“天人族内部早已四分五裂,只是顾忌天帝雄威,不敢妄动而已。可惜天帝没有睥睨六合之心,以无为而治天下,难以统合群力,众神离心离德。”
伏羲氏道:“天帝也不算错,虽然无法奴役苍生,但也是天下平和,众生皆各行其道。”
浪子羽叹道:“可惜其妻子兄弟去不甘心,白费了天帝所施仁政之德。”
伏羲氏道:“权力二字,有几人能够无视。东皇羲和等人虽有重整六合之心,但却无天帝睥睨八荒之力。”
浪子羽道:“这不正合您意吗?”
伏羲氏道:“他们相逼之下,如今我人族以如逆水行舟之势,不进则退,非人力所能扭转,我也只好埋头精进。”
浪子羽笑道:“他们总是自作聪明,却忘了人心难测,常行画蛇添足之事,否则冯夷哪会轻易交出河图。”
伏羲氏道:“幸亏他们不识人心,所以才会失了人心。”
浪子羽道:“河图洛书,总治大荒水势,执此可引动地脉水力,人族局势将更加稳健。河图既已到手,洛书恐怕也早在叔父手上。”
伏羲氏道:“我也很奇怪,当年天帝无故封妃儿为洛水之神,直将洛书拱手相让。”
浪子羽道:“并不奇怪,天帝在左右为难,也是在警告。他怜爱众生,在他心里无论天人族,还是人族甚至魔族也并无二致,他是三界的皇者,三界众生都是他的责任,他这就是这样的人。”
历经千辛万苦,独排众生而登天帝之位的人,居然是如此的善良,如此的天真,恐怕也惊掉了许多人的大牙吧。
伏羲氏笑道:“我也不过是顺水推舟,想借势拿下河图,其实心中并无把握,没想到冯夷竟然如此轻易让出河图,也是出乎意料,真是天佑人族。”
浪子羽道:“因为他演不下去了,有人逼得太紧了,他不想做陆吾。加上宓妃之故,他正好借机而为,河图可是求情求礼之物。深陷情爱之人总会失去理智,变得蠢笨,做出些出格的事情也是有的,虽然河图贵重了些,但无奈河伯已为洛神失去了分寸,河图乃是冯夷伴生之物,与旁人无碍,自身有自主之权,羲和等人虽然愤怒,却也无可奈何,稍有厉言,也怕人言可畏。一个为情失去理智,不顾一切之人,你好意思责罚。”
伏羲氏道:“这冯夷也是坚毅之人,如此重宝,常人就算面临覆顶之灾,也未必放手。”
浪子羽道:“所以他是个聪明人,局势稍有变化,立时割舍,弃车保帅,河图也不过外物而已,凭他一己之力也难以保存,还可跟叔父结个善缘,更可博佳人一笑。河图既已脱手,他的用处也变小了,羲和等人也只能暂时隐忍,他正好脱身自保。”
伏羲氏道:“可惜他算漏了,被你捷足先登。”
浪子羽道:“所以我佩服他,他若真成人皇爱婿,恐怕羲和人等就容不下他了,就算受尽万夫所指,也要将其挫骨扬灰。”
伏羲氏道:“你的意思是,冯夷是故意为之,枉费宓妃一片内疚之情,却被他骗过了。”
浪子羽道:“冯夷一片真情做不得假,若真能得宓妃之心,就算东皇发雷霆之怒,他也强受了,看得出他也是真性情之人。”
伏羲氏道:“但他一遇挫折,立即退身自保,能深到哪里去。”
浪子羽道:“不退身自保,他还能如何,宓妃外柔内刚,虽然温柔善解人意,但一旦决定也是誓不回头,冯夷很了解她,所以也只能黯然退守,他对宓妃却是真情。”
伏羲氏道:“你却为他说话,不怕将来趁虚而入吗?”
浪子羽道:“我相信宓妃,而且冯夷值得敬佩。”
伏羲氏道:“你也是真性情,冯夷既然已经黯然神伤,肝断欲绝,想必他们也不好在算后账,脱了此劫,逍遥自在,也算是有所得了。”
浪子羽自嘲道:“我就算有些性情,也早已被磨消了,如今也是市侩之人。”
伏羲氏道:“人性之本,最是难改,哪会如此容易消去,不过是你藏了起来而已,所以见到冯夷,你才会自惭形愧。”
浪子羽道:“也许吧,可惜冯夷聪颖异常,却也忘了心,人心难测,己心又如何好骗,他自以为脱了此困,其实是越陷越深。我心中即怜惜又是内疚,欠他太多了。”
伏羲氏道:“这是为何。”
浪子羽道:“他对宓妃的情太深了,深到自己也没有察觉出来,他绝不会坐视宓妃不管的,所以他脱不了身的。”
伏羲氏道:“我突然发现冯夷更适合为婿,比你纯粹多了。”
浪子羽道:“这我承认。”
伏羲氏道:“可惜宓妃心性刚毅,我也无法了,受了你小子挟制,只愿你将来好好待她。”
浪子羽道:“我会的,这是我欠宓妃,欠冯夷的。”
伏羲氏道:“不说这些了,听闻祝融氏受人暗袭之时,你也在场。”
浪子羽道:“正是。”
伏羲氏道:“我只收到祝融氏来信相报,也是知之不详,你可知是何人所为。”
浪子羽道:“玄冥当时刚好在场,若非祝融氏醒转,恐怕玄冥嫌疑最大。”
伏羲氏道:“我知道不可能是玄冥,看来是有人又想挑动祝融共工两部纷争。”
浪子羽道:“若祝融氏受难,无论是与不是玄冥,恐怕祝融共工两部纷争是免不了了。”
下手之人倒是狠辣,不需故作玄虚,直入关窍,对人心把握却是极准。
伏羲氏道:“可知行此事的是何人。”
浪子羽道:“不知,但祝融氏心中肯定有数,却不知为何,闭口不谈,独放过了幕后黑手。”
伏羲氏道:“你确认祝融氏心知,却不明言。”
浪子羽道:“确认。”
伏羲氏沉思片刻叹道:“想不到他这么急切,还没成事,就已着手弱我人族了。”
浪子羽道:“是谁。”
伏羲氏笑道:“你很聪明,自己猜。”
浪子羽道:“我当初算过能有那股玄寒之劲,三界也就那十数人等,若是东皇羲和之流,祝融氏恐怕也无隐瞒必要,能行此事者我心中却也有些猜测。”
伏羲氏神秘道:“乃不可说之人,不过此事将来定要算回。”
浪子羽心中突然灵光一闪,也是豁然开朗,其实早该想到的,不想却犯了灯下黑。
伏羲氏望着浪子羽突然一拍脑袋,笑道:“看来你也猜出了。”
浪子羽笑道:“其实早该猜出了。'
伏羲氏道:“现在猜出也不晚,你以后也要多加防备了。”
浪子羽道:“我省的,既然已被破解,想必此人以后不会在做此不智之事了。”
伏羲氏道:“有备无患,人心不好说,谁知他何时又抽了脑袋。”
浪子羽道:“我会小心的。”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人心果然靠不住,此事也为浪子羽提了个醒,暗下警惕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