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始明悟自身的严,能清晰地感受到自身的不足和极限。
过去他只模糊地感觉要灵体合一,却不知道怎么合,合成什么样。
现在他感觉全身心的通透,就像是久患鼻塞的人,一下子通畅起来,那种呼吸新鲜空气的舒畅感,让人心生喜悦。
如果所谓的“限制器”,能被分为临界、极限、打破三个层次的话,严甚至能体会到,他离“限制器临界”也只差临门一步而已了。
每日打坐,静思,冥想,体悟静与动之间的化归,聆听万物生机。
放在道家中,这就叫“清静”。
清静与清净不同,读音相同,境界却有差。
若是净,则安定而远离纷扰。如果生活有烦扰,就远离它,有人悲观厌世而消极,就不去接触他,这样就能保持自身的“净”。
干净了,自然也就不会沾染烦忧。
但是这种“清净”只是平平淡淡的、刻意而为之的自守。
像是苦行僧,像是方外之人。
甚至像是欧尔麦特,这样一个人扛起和平大旗的做法,其实也是求个“清净”。
欧尔麦特梦想着给人们带来和平,让人们远离罪恶,远离战争。
何其难?
就像是锅盖盖住了锅里煮沸的开水。终有一天,开水会化作蒸汽,顶起锅盖,掀开掩埋的躁动。
过去的严也是。
美其名曰,开辟新路,其实枭雄哪有强分好恶的?不过是自己给自己施加的枷锁。afo的路真的错了吗?谁也不知道,只不过是他输了罢了。
枭雄与英雄,区别只是自我牺牲。
胜利者未必不能是枭雄,以好坏对错衡量枭雄,实为不智。
古来英雄可以千古留名、名垂青史,但真正笑到最后的胜利者里,英雄者寥寥,反而是枭雄称霸居多。
过去的严,想要开辟新路也好,想要称霸也好,想要纪念也好,想要回归也好,本质都是求个本世“清净”来安抚他躁动不安的心。
所以他看不清。
看不清未来,看不清自己。
欧尔麦特为一人扛起的和平,奋斗了终生,力尽而死。
严的未来,也未尝不可能为了虚妄的“清净”而亡。
雾里看花,隔冰望鲤。
所得的都是不真切的。
清静,是于平淡中心不生波澜而喜乐,是于雷雨中耳不闻惊雷而观花。
人神好清,而心扰之,人心好静,而欲牵之。
常能遣其欲,而心自静,澄其心,而神自清。
这便是清静。
明悟了自身的浮躁,严却仍然没办法破开“限制器临界”的大门。
因为清静虽是境界,却不是常驻不退的。
就好比,蓝孩纸手冲一时爽,一直手冲一直爽,但总归是有个贤者时间的。
圣贤们趁机对你大谈道理,你恍然大悟,仿佛洞察了世间一切真理。
从此决心告别硬盘……
然后,第二天。
哔咔真好吃!
我老婆真棒!
这就是大猪蹄子们,离真理最近的生物,哪怕贤者时间久一点,参悟的道理多一点,也不够受用。
除非……一直圣贤,俗称大丈夫能屈能缩不能伸。
无怪乎,圣人都是大猪蹄子,毕竟他们有那个时间参透世间真理。
严就是类似的状态。
偶然窥得了破入新层次的心境,却没法维持,更是摸不着突破的头绪。
日日打坐,又显得刻意,违背了清静本意。
实在苦恼不已。
无奈之下,严只好再次向琦玉发出邀战,试图借此机会,再体会一次。
“我拒绝。”琦玉扣着鼻子说道。
“为什么?”
琦玉偏头弹着鼻屎,说道:“哪有那么多为什么,再打几次也都一样啊,你跟前几天又没什么不一样,不如说给我感觉比刚打完的时候还弱了点呢。”
严沉默。
确实,他越是想追求那种心境感觉,越是离那天的状态越来越远。
澄澈是澄澈了。
可是打扫干净的家依然会变脏,洗干净的衣物仍然会再洗,家务是永远做不完的,心灵上的永远是不存在的。
别看佛教吹什么圆觉智慧,常定不退,真有佛陀能达到吗?
如果佛陀能达到了这等境地,佛的四十八大宏愿为何迟迟不能实现?
如果佛是靠着大宏愿成佛,那这样的佛还是常定不退吗?
佛理或许存在,但绝非全部。
果位或许能修,但绝非全部。
至善至美的境界,古来都是想象而出,未曾听过有人真的达到。
就连幻想中的神明都未必能达到,因为悖论太多,理解维度超过了人间的道理。
想都想象不到,怎么去追求呢?
所以古来今来,所有学说的终极,都大多相似雷同,不是偶然,而是人类对至善至美的幻想仅局限于“完美”这个人造词。
这和大猪蹄子幻想的完美泡椒凤爪是一个道理,完美的泡椒凤爪只存在于幻想中,再上乘的泡椒凤爪吃到嘴里,大猪蹄子都能挑出各种瑕疵。
得不到的就是最好的。
二次元老婆千千万万,也比三次元黄脸婆要好上一个次元。
初恋情节亦是同样道理。
给初恋增加无数光环,想象无数美好,蹄膀们永远在骚动。
泡椒凤爪们记好了,最好的整治办法,就是牵着蹄膀们和初恋见上一面,只要见上一面,过往一切神话,尽皆破碎。
回归到单纯的严魔王身上。
他渴望重温旧梦的愿望是如此强烈,以至于琦玉都有点招架不住,每天拽着杰诺斯外出英雄活动,也不愿和快要走火入魔的严魔王多呆一会。
思来想去,翻来覆去。
严魔王终于决定,拜访邦古!
……
流水碎岩拳道场旁的一间小草屋。
实在是道场毁得太彻底,就算邦古拿出养老金,白天黑夜、加班加点地修缮,几天的功夫也不可能修出一座大道场来。
许多训练的器械、场地都是很讲究的,需要时间。
好在邦古年纪大了,也看淡了许多,不在意物质享受。
硬床板也睡得自得其乐。
就是苦了随侍的茶兰子,年轻人好动、性子急,住不惯草屋,总要三天两头朝着工地望两眼。
“严先生,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邦古喝着热茶,笑呵呵道。
严魔王脸上平静,眉眼的纠结却瞒不过邦古。
“闲来无事,找邦古师范喝喝茶。”
“呵呵,陪我老头子喝茶?严先生,养气功夫不错,说罢,什么事?”
严魔王丝毫不见尴尬,直言道:“是有困惑,想请邦古师范解惑。”
“老咯老咯,未必能帮上忙,帮严先生参谋参谋倒是可以。”
严魔王没有在意邦古的自谦,他深受启发的源头就从与邦古的切磋开始。
可以说,邦古所描述的武学境界,确实为严后来开悟起到穿针引线的作用。
严细细回忆一番,开口道:“邦古师范曾经对我说过,‘真者,至虚极也。性者,守情表也’,说这是武学的奥秘所在。不知邦古师范可曾记得?”
邦古点点头:“是有这么回事,‘真性’二字我确实说过。”
严执礼请教:“请邦古师范为我解惑,‘真性’何解?”
邦古瞅了眼,一眼瞧出严行的是半师礼。
一只眼睛闭着,一只半眯着,偷睁着瞧,假模假样道:“解惑,倒也没什么不行。只是,这毕竟是武学不传之秘……”
严闻弦而知雅意。
一拜到底,执弟子礼。
邦古笑眯眯道:“流水碎岩拳,学不学?”
“请邦古师范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