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太子寝宫之中,灯烛已经熄灭,只有苍白的月光照应着宫殿的一个角落,倒映出两个长长的人影。
“师傅,你已经成为了国师。从此以后,你的一言一行,势必会对父皇的决定影响重大。”太子缓缓说道:“下一步,你有何打算?”
“殿下。”羽鸿的声音沉稳而又笃定:“你放心,辅佐你登上皇位,掌握至高无上的权力,是你母亲的遗愿,也是我唯一的心愿。”他盯着月色下太子那张在隐藏白纱下面清瘦的脸,说道:“现下当务之急,是治好你的隐疾。”
太子眉心一动,问道:“关于此事,师傅可有什么眉目了?”
“还没有。”羽鸿摇摇头,叹了口气,说道:“殿下的隐疾来自于娘胎。你的母亲洛薇是我万象门三大弟子之一,当年不惜违背门规,也要誓死追随晋王就是当今的圣上。我们的师傅百目仙人一怒之下,给她下了诅咒,说她未来必将难产而死,生下的孩子也活不到成年!”
太子的眼中冒出愤恨的火光,咬牙说道:“可我还是挺过来了。”
“是。”羽鸿回忆起为太子疗伤时的情形,感慨道:“这些年来,为了活下去,殿下忍受了太多的痛苦。只不过,百目仙人的诅咒太过阴毒,无人可破,只有动用天书和定魂珠才能破解。所以,三年前,我才联合朝廷的十万军队攻打万象门,要百目仙人交出天书和定魂珠,为你破解这致命的诅咒。”
“谁知那老儿冥顽不灵,死到临头也不肯把宝物交出来!”羽鸿痛心地说道:“殿下,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寻得的!”
“我知道它们在哪里。”太子惨然一笑,说道:“就在沈星河的将军府中,在他的夫人苏青儿体内。”
“什么?”羽鸿有点儿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殿下,你说天书和定魂珠都在一个小姑娘的手里?那样的话,我们得赶快行动,夺回宝物了。”
“师傅!”太子语气平静,说道:“硬夺是不成的,咱们只能智取。”
“哦?”羽鸿惊诧道:“难道太子殿下已有打算?”
太子冷笑一声,没有应声,缓缓走出殿外,只留下原地困惑的羽鸿。
刑部大牢,昏黄的油灯照映出墙上虚晃的人影。薛荇斜靠在监牢的墙壁上,蓬头垢面,满脸血污,肩上扛着厚重的枷锁,脚上还带着脚镣。监牢外的三两个狱卒已喝的大醉,都趴在一张窄小的方桌上,方桌上还残留着剩菜。薛荇细细回想着白天发生的一切。“问题一定出在凌雁身上!”他笃定地想着,忽然听到了一阵沉重的脚步声。
“吱呀”一声,监牢的木门被推开,一个小狱卒弯着腰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他的背后还跟了两个人,一人身材魁梧,另一人则是瘦长身形,二人皆身披黑色斗篷,灯火昏暗看不清长相。二人走到薛荇的牢门前停住,小狱卒打开牢门,低头哈腰地对黑衣人说:“主人,这道士已被束缚住手脚,您放心,作不了妖啦。小的这就去外面守着,有什么情况便学声猫叫通知主子。”为首的黑衣人挥一挥手,那小狱卒便出去了。
薛荇正垂着脑袋闭目养神,听到有人进来,慢慢地抬起眼。只见来人一双镶银厚底皂靴,腰间佩戴一把匕首,全身夜行装扮。
“薛师傅!”那人掀开头上的斗篷,蹲下来扶着薛荇的肩膀说道。
“庆王殿下!”见到来人,薛荇止不住眼泪,低声啜泣道:“老朽无能,弄丢了乾坤图,让殿下在众目睽睽之下出丑,还让咱们筹谋已久的计划一夕之间破灭。”说完,他趴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响头。
“这事儿不怨你!”庆王赶忙将他扶起来,说道:“一定是太子派人动的手脚。我已经命人前去调查了,一定能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
“乾坤图是我金花教的至尊圣物。”薛荇颤抖着说道:“为了此次求雨,我从教中偷偷将它取来。现在却丢失了,想必教主一定会前来追讨……”
“这正是本王来此的目的!”庆王说道:“你可回想回想,是谁最有可能盗取乾坤图。”
“凌雁!”薛荇毫不犹豫地说道:“应该就是他了。我上明台之前,乾坤图一直交由他保管,登台之后,这小兔崽子连同乾坤图一起没了踪影!”
“那我们得尽快找到凌雁!”庆王站起来,重重地说道:“在金花教教主派人赶来京城之前。”
深夜,将军府,沈星河的房间依旧亮着灯。油灯的光线柔和,沈星河坐在榻上,斜靠着一只隐囊。他眉头深锁,思考着日后的去路。青青则守在他的身旁,手里捧着一碗燕窝羹。
“喝了这碗羹,早些休息吧!”青青温柔地说道:“何必为还没有发生的事情忧虑呢!”
“是啊。”沈星河接过碗,望着青青的脸颊,说道:“春宵一刻,怎么能够辜负!”说罢他咧嘴一笑,就要去解开青青的衣襟。
青青的脸颊红扑扑的,紧张地能够听到胸口“咚咚”的心跳声。
“夫人!夫人!”忽然想起一阵重重的拍门声音。沈星河彻底怒了,他朝外面大吼道:“夫人已经休息了,有什么事明日再说!”
“是嘉王,嘉王出事了!”外面的人大声喊道:“今夜太子为嘉王运功疗伤,嘉王突然昏迷不醒。淑妃娘娘连夜派人来请夫人过去看看!”
听到嘉王急病的消息,青青并未觉得惊讶。鬼戎蛊毒一直都残留在他体内,随时都有可能爆发。羽鸿和太子的手段她也见过,虽说能够暂时抑制蛊毒在嘉王体内的蔓延,可如若运功不当,极有可能弄巧成拙。听这情况,应该是太子在运功的过程中失了分寸,导致嘉王体内真气冲突所致。
“你快去备车,我马上就去!”青青答应道,她整理好衣物,连忙翻身走下床榻。沈星河一把拉住她的胳膊,有些醋意地问道:“看你着急的样子,你就那么在意他?”
青青一下子哭笑不得,说道:“如果我现在不马上赶过去,嘉王很有可能有性命之忧。毕竟他在池州救过我,我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我也一起去!”沈星河也从床榻上爬了起来,穿好衣服皮靴,又从架子上拿下一件毛皮大氅给青青披上,说道:“马车太慢,我们骑马过去!”
隆冬时节,寒风呼啸。沈星河一手执缰绳,一手紧紧抱着青青,两腿轻夹马肚,朝皇宫的方向飞奔而去。青青依偎在沈星河温暖的怀抱里,聆听着他的心跳声,心里说不出的幸福。
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沈星河与青青便来到了文华殿。虽是子时,大殿内依然是灯火通明,太监婢女们忙进忙出,乱成一团。
嘉王一动不动地躺在床榻上,双目紧闭,嘴唇发白。淑妃娘娘趴在他的床榻边,哭哭啼啼。太子和羽鸿天师则垂着手站在一边,脸上显出无奈的样子。
见到青青和沈星河走近了殿中,淑妃娘娘连忙起身迎了出来。“青儿,你终于来了!”她流着泪哽咽道:“今天晚上,不知怎的,太子正在为俊彦运功疗伤,本来好端端的,俊彦他……”她回头看看躺在榻上的嘉王,又伤心地说不出话来。
可是淑妃娘娘是怎么知道自己能够救治嘉王的?青青暗自怀疑道。她看着大殿内的几个人,太子、羽鸿、淑妃,除了嘉王本人,明明自己从未在他们任何一个人面前展露过自己的能力。那么究竟是谁,接借着这个由头把自己找来的呢?他又有什么目的?
“青儿,你快看看俊彦的情况吧!”淑妃着急地说道。青青连忙收起了思路,快步向嘉王的身旁走去。
青青命人将嘉王扶着半坐起来,她伸出手放在嘉王的胸口,感受着他体内的真气运转情况。“不对!”她皱紧了眉头,开始警觉起来,暗暗琢磨道:“蛊毒至寒,万象门的真气至热,如果太子只是运功失了分寸,那只会使真气的一方偏强。可如今的情况,却不是这样……”
看到青青的表情,一旁的太子懊恼地解释道:“我也不知为何会这样,明明今日我运功的方式与以往并无不同……”
“殿下不必自责!”羽鸿天师打断了太子的话,说道:“依我所见,嘉王这是体内蛊毒发作,到了真气无法压制的地步。这种情况,就是神仙在世,也无能为力啊!”
听到羽鸿天师这样的话,淑妃一下子懵了,她揪住羽鸿的衣襟连声问道:“难道就没有其他解救的方法了么,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我的孩儿受苦么?”
“办法倒是有一个!”羽鸿天师捋捋胡子,缓缓说道:“我万象门之中有宝物定魂珠,得到此物,可以令人起死回生。”
“那么,定魂珠在哪里?”淑妃着急地问道。
羽鸿天师没有说话,而是看向了青青。青青心中闪过一丝不好的念头:他终于还是冲着定魂珠才引自己过来的。
沈星河听到羽鸿天师的话,心中也开始紧张起来,他知道,定魂珠现在就在青青的体内。可是离开了定魂珠,青青就会丢了性命。
“不瞒沈夫人!”太子幽幽地说道:“前些日子,在城郊的报国寺,我与你曾有过一面之缘。当日你受风寒晕倒,我便为你把的脉搏,这才知晓了定魂珠救灾你体内的秘密。”
听说定魂珠就在青青体内,淑妃转悲为喜,拉着青青的手,说道:“这就好了,青儿,你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是不是?”
“可是将定魂珠给了嘉王,青儿就会死的!”沈星河高声说道,他瞪了太子和羽鸿天师一眼,将青青护在了身后。
“其实不然!”太子微微笑道:“俊彦现在的情况,并不需要定魂珠全部的法力。只要沈夫人用内力将定魂珠从自己体内逼出来,分出一成定魂珠的精魄,俊彦便能复苏了。这样,沈夫人也不会有丝毫的损伤。”
“真是这样么?”沈星河怀疑地看着青青。
青青低头想了一想:虽然不知道太子他们耍的是什么诡计,根据自己对嘉王伤势的判断,太子所说的也的确是实情。要救嘉王的性命,只能发挥定魂珠的威力了。于是,她扭过头,对沈星河说道:“太子殿下说的没有错,我愿意用此方法一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