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小女方才去小厨房炖的山参石斛瘦肉汤,喝下去能够益气生津,调理体虚。”青青接过侍女手中的托盘,对淑妃说道:“嘉王殿下的伤势刚刚好转,适合稍微进补一些。”
“青儿,辛苦你了。”淑妃娘娘神态慈祥,衣着素净。她亲自将榻上的嘉王扶着半坐起来,说道:“俊彦,好歹吃一些吧,青儿特意为你做的。”
嘉王身子还虚弱的很,青青站在床榻旁边,都能感受到他身体里散发出的阵阵寒意。“好!”嘉王答应淑妃道,然后吃了一口青瓷小盅里的肉汤,一股别致的香气回荡在口腔里,顿时感觉全身通透,头脑清明了。
“怎么样,觉得好点儿了么?”淑妃用帕子擦擦嘉王额头上冒出的虚汗,关切地问道。
“没事了,母妃。”嘉王笑笑,说道:“您也随父皇他们去吃宴席去吧。父皇这么长时间没来文华殿和您说话了,趁这个机会多陪陪他。”
听到这话,淑妃的眼泪就止不住流了下来。她边用帕子拭泪,边哽咽地说道:“我已然年老珠黄,只盼着能维系与你父皇的一点儿夫妻恩情,好为你和静华谋求个好的前程。”
“去吧,母妃。”嘉王宽慰道:“我现在无碍了。你去多和父皇说会儿话。青儿擅长医术,让她留下来照顾就好了。”
青青有点儿傻眼了,不知道嘉王把淑妃支开,这又是唱的哪一出。
不明就里的淑妃擦干眼泪,对青青说道:“孩子,你看我,又在人前流泪失礼了。”她起身拉住青青的手,继续说道:“我听人说起过,你在池州救了不少的将士,俊彦交给你照顾,我放心。”
青青这时也不好再推脱,只好硬着头皮说道:“今儿是圣上家宴的好日子,还望娘娘能够尽兴。嘉王这里,有我在,您就放宽心吧!”
就这样,淑妃赶忙唤来女婢,为自己梳妆打扮,赶去翠微阁赴宴了。偌大的文华殿内,只剩下了青青与嘉王两个人。
“沈星河待你好吗?”躺在榻上的嘉王突然冷不丁地冒出这句话来,把青青吓了一跳。青青回过神,仔细看看嘉王的脸,疑问道:“面具人,是你么?”
“呵呵。”嘉王笑了两声,用虚弱的声音说道:“我以为你早发现了呢。”他用尽力气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青青的眼睛,再一次问道:“沈星河,他待你好么?”
青青低下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支支吾吾地说道:“他很好……”
“他待你不好!”从青青的反应中,嘉王看出了些端倪。猝不及防间,嘉王抓住青青的手,沉沉地说道:“离开他!”
青青猛地把手抽回来,还是感受到了嘉王手上的寒意。她依旧低着头,说道:“他待我很好,我们之间的事情,我自有办法会处理的,你不必……”说着说着,突然,嘉王在她的面前再一次昏了过去。
见这情形,青青不敢声张。从池州回来后,她就一直钻研天书的心法,同时翻阅了各种医书药典,企图彻底破解鬼戎蛊毒。这么多天下来,虽然没有能够找到根治的办法,但她运用天书内功的力道又精进了几成,足以能够延缓平缓蛊毒的发作。
嘉王体内本身就有至阴至寒的蛊毒,刚才羽鸿又给他输入了一股强有力的热气。青青盘坐下来,静气凝神,用自己的内力去调和这两种力量,好让它们之间的对撞不再激烈。
等到青青已经累得快要虚脱的时候,嘉王才又醒了过来。他慢慢睁开双眼,脸颊上也有了血色,手脚上的力气也回来了。他看见青青疲累的样子,不禁叹道:“总是这样,不知要消耗你多少的功力。蛊毒就蛊毒,不如就任他去吧!我死了也清静了。”
“咚”的一声,青青的拳头狠狠砸在嘉王的身上。她有些恼怒地说:“在池州的山洞里,你不是已经抛弃这个念头了么,怎么这会儿还这么说!”见嘉王垂下脑袋,一声不吭,她的心又软了下来,轻声说道:“我的功力消耗了还能修炼,可是你死了,淑妃娘娘怎么办?”
“不如,你每日都进宫来陪我吧!”嘉王突然用期待的眼神看着青青。
“这可不行!”青青与嘉王四目相对,连忙躲闪开了,说道:“这次运功,估摸着能撑一个多月。到那时,我再找个由头进宫来。”她又想了想,补充道:“只是,这期间不可再让羽鸿给你疗伤了,他那样的做法,只会适得其反。”
嘉王点点头,眼神也黯淡了下来,淡淡地说道:“那好吧。”
眼见天色已经不早,青青心中还惦记着沈星河,现下嘉王这里也无碍了。她连忙向嘉王行礼告辞,离开了文华殿。
待到离宫回府的时候,已近亥时了。沈星河在宴席上喝了不少酒,不能骑马,所以同青青一道坐在了马车里,这一路上两人都是沉默不语。
“吁!”的一声,马车停了下来,将军府已经到了。青青伸手想拉开帘子下车,却被沈星河牢牢抓住了。
“嘉王那里还好么!”沈星河猛地把青青扑倒,几乎要将她按在身下,他的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眼睛里也布满了血丝,仿佛猛兽一般。
“将军!”青青有些慌张了,可她挣脱不得,急道:“你先松开我。嘉王他很好,你安心吧!”
“安心?”沈星河冷笑一声,松开了青青,自己也歪倒着靠在车厢上,缓缓说道:“我有什么可安心的。他把一切都告诉你了么?”
“他什么也没有对我说。”青青答道,可她心里还是感到不解,接着反问道:“你指的究竟是什么事情?”
沈星河这会儿已经醉得不省人事,一头栽倒下去。青青只好俯下身,想将他搀扶下车。这时,沈星河在迷糊之中紧紧抓住青青的手,不停地说着:“不要走,不要离开我……”
“好好好,我哪儿也不去。”青青心里说不出的欢喜,说道:“待会儿我去做完醒酒汤给你,这样明日里就不会难受了。”随后,她唤来府里的小厮,将沈星河一块儿扶到了房间。
这一夜,青青躺在外间,又是辗转难眠。这一天发生的事情实在太多了,万象门叛徒羽鸿的出现,嘉王隐瞒身份的秘密,还有沈星河含糊不清的话语,都在她脑子里闪过。她思索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线索。就这样想着想着,好不容易才浅浅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天色微微泛白,青青还在睡梦之中,却被人给摇醒了。“红药别闹,天还没亮呢,一大早来搅我的美梦!”青青还以为是红药又在捉弄自己,迷糊着眼就反手掐了那人一下。
“啊!”那人吃痛地低低喊了一声,这是一个富有磁性的男声。“糟了!”青青反应过来,睁开眼睛,只看见沈星河站在她的床榻前面,左手拿着一床锦被,右手则捂着胳膊上被青青掐到的地方,呲牙咧嘴地说道:“没想到你还这么有力气!”
“星河,怎么是你?”一见到沈星河,青青羞红了脸,连忙用被子掩住自己裸露在外的雪白胴体。不知怎的,沈星河脸上也是一丝绯红,他撂下手上的锦被,转过身去,说道:“天寒,你多加一床被子,免得着凉!”
青青沉浸在幸福的感动中,又听得沈星河说道:“今日兵部还有些要事,我得提早过去。晚上也不必等我回来,你自己先休息吧!”说完,沈星河便大步走出了房间。
见沈星河离去,青青才又重新钻回被子里,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整整一天,青青都回味着沈星河那几句关怀的话语,脸上的笑容也没有停过。就连红药见了,都要调侃她一番:“婢子知道将军对您好,可您现在是将军夫人,合该稳重、端庄一些的。您这样子,看得婢子都要妒忌了呢!”青青听了这话,免不了又是和红药一阵嬉闹。
眼看天就要黑了,青青准备去厨房给府里的厨子们指点下晚饭的事儿。她还没迈出房门,一个黑影儿便从屋顶上翻了下来,把她吓了一跳。
“阿努斯!”不用看,青青也知道来者何人,教训道:“你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从大门进出!这么鬼鬼祟祟,跟做贼似的。”
“嘿嘿!”阿努斯摸着头笑道:“这么走习惯了,一时改不过来。”说完,他四处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才闪进屋里,并且把房门关上。
“怎么了?你这么神神秘秘的。”青青疑问道。
阿努斯一屁股坐在榻上,从案几上拿起一颗葡萄就放进了嘴里。过了好大一会儿,他才顶着青青说道:“上次你找我打听的事情,又结果了。”
“你是说……寒烟……”青青沉吟道,这个名字已经成了她心头的一根刺。自己刚刚才以为已经抹平,可不经意间又回给自己扎心的痛苦。
“嗯!”阿努斯点点头。见青青失魂落魄的样子,他的面色也显出几分为难,说道:“我不知道该不该告诉你……”
“你说!”青青强压住心底的忐忑,故作沉着地说道。
“呃……”阿努斯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说道:“我不忍心你再受骗了,我带你去见她!”
“她在哪儿?”青青问道。
“哎呀,你先别问。”阿努斯说道:“你先换上府里小厮的衣裳,越不起眼越好。她呆的那种地方,不适合你去。”
青青没有多废话,她去向果儿借了一套衣服换上,又将头发盘起,裹在一顶黑色的毡帽下面。阿努斯还嫌不够,又从香炉里掏了些香灰,涂在青青的脸上。这下,原本俏丽可人的青青被打扮成了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阿努斯这才瞧着满意了。
“跟我来吧!”阿努斯推开房门,先是探出脑袋东张西望一番,才又回头对青青说道:“趁现在没人发现,快走!”
青青快跑几步到路屋外,只见阿努斯架起自己的胳膊,脚下一使力,两个人便飞了起来,一下子窜到了屋顶之上。这时候,天空又飘起了细细的雪花,映衬得整个庭院一片洁白。
阿努斯拉着青青的手腕,在屋脊上轻巧地飞奔,一会儿的功夫,二人便离开了将军府,来到了京城的大道上。“路上人多,抓紧我!”阿努斯回头对青青说道,又走了大约二、三里的脚程,他们来到了一处高大豪华的建筑前面,金灿灿的匾额上写了三个大字“百花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