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久夜诧异于杨延明的反应,有种对方绝对信任自己的错觉。
“今日你们是不是要盘问谢玉坤?”辛久夜觉得谢玉坤是最佳突破口。
“我已派人前去太尉府。”杨延明貌似明白辛久夜心中猜想,没有多问。
“谢太尉手握多少兵权?”辛久夜回忆谢太尉与高将军两人对话的语气与神态,内心揣测出了大概,但缺少实证。
“三成。”
“其它七成在谁手里?”辛久夜好奇道。
“这可不是该你过问的?”杨延明睨视辛久夜一眼,严肃道。
既然不能多问,辛久夜就退到一旁,看杨延明怎么破案。杨延明对身旁的流满弹指一挥,流满瞬间颤动不止,感觉自己被解困,随即飞出大殿之外,片刻后一位身穿深衣的蒙面男子跟着后面去追。辛久夜看出了,杨延明这是故意放走流满,受伤的流满八成会回到自己主人那儿复命。
杨延明侧头看向肖望东说:“肖舍人,你们那边查的如何?”
“洛阳城有三十一名东瀛人,明面上没有一人是阴阳师,但有五人很可疑。”肖望东毕恭毕敬地回道。
“哪五人?”杨延明语气冷淡,听不出情绪。
“商人原田辉平,杂技渡边真一,舞姬银雪姬,浪人凉月,和尚川迟。”
辛久夜一听,内心震惊,没想到就一夜功夫,在没有信息化的社会背景下,天启院的人就摸索出了嫌疑人!不禁怀疑其中的准确性有多高。
“这五人都与谢玉坤接触过?”杨延明虽是疑问,但语气肯定。
“是,其中银雪姬与谢少监关系最为密切。”肖望东补充道。
杨延明了然,准备片刻,换了件墨绿底纹锦衣,一副世家公子哥的装束,带着赵常事与辛久夜亲自会会银雪姬。约半个时辰后,杨延明等人出现在永乐坊门前,迎宾小斯一见来者三人衣着品质上乘,立即笑容满面,热情地将他们迎了进去。
杨延明登上二楼观赏阁,潇洒掀袍而坐,辛久夜与赵常事一左一右坐在他身侧。约一刻钟后,一名身穿朱红色齐胸抹裙的女子步入阁间,目测其约三十岁左右,面容靓丽,身姿婀娜。
“三位公子安好,奴家是坊主惠娘。”惠娘欠身表示问候。
“你这儿有什么新歌新舞?若是司空见惯的,我们就不在这浪费光阴了!”辛久夜把玩这手中的茶杯,悠悠说道。
“看公子们的通身气派,一般的歌舞定入不了你们的贵眼,奴家这就安排。”惠娘对辛久夜冷漠的态度依然保持微笑,柔声道。
“慢着,听说你这有位来自东瀛的舞姬,舞姿别是一番风味,我想见识见识。”杨延明说完就将一锭银两放在身前的圆桌上。
“公子说的可是银雪姬?”惠娘柔声问道。
“正是。”
“真是不巧,银雪姬身体抱恙,不能见客。”惠娘面露为难之色。
杨延明从袖口掏出一锭黄金,与白银并齐放置于桌面,随即似笑非笑地看着惠娘。那黄金锃亮的金光与杨延明的双目波光一比,瞬间黯然失色。
惠娘貌似被杨延明的眼神电到了,微愣了片刻,含羞一笑道:“银雪姬除了舞技,曲弹得也动听。”
“那就麻烦惠娘给我们摆上美酒佳肴,请银雪姬入座。”杨延明嘴角勾笑,语气温和,尽显诚意。
惠娘被杨延明那魅惑众生的笑容再次羞红了脸,连金银都忘记收走,就欠身退出阁间。
“我觉得我与赵常事不用跟过来,你一人足矣。”辛久夜看向杨延明余留笑意的酒窝,有种他被高敏成上身的错觉。
“正好带你们过来吃午膳。”杨延明侧头看向辛久夜,笑得意味不明。
辛久夜不接杨延明的话,而是转头看向正襟危坐的赵常事,悠悠说道:“你可不能带坏了自己的手下。”
“赵常事,你第一次来歌舞坊?”杨延明听出辛久夜的揶揄之意,顺着她的目光看向赵常事。
“是。”赵常事似乎有意忽视辛久夜,只与杨延明对视。
“那生活多无趣!”杨延明嗤笑一声。
“你以为每个男子都像你和敏成那样!”辛久夜看不惯杨延明教坏好孩子的行径。
“美人亦是美景,多看一眼也是身心愉悦。”杨延明侧头凝视辛久夜,缓声慢语,还未饮酒,但吐出的每个字似乎都散发着醉意。
有一刹那加间,辛久夜看到杨延明眼神中的迷离,差一点她就顷刻沦陷,随即端正坐姿,鄙夷道:“食色性也,我懂,不过你是修行之人,适当的节制还是必要的!”
杨延明顿时脸色一沉,没想到自己对某人的赞叹却被理解为风流好色,一口闷气堵在胸口,甚至扰乱了心跳。
“你懂什么?多管闲事!”杨延明怒意上头,冷声冷气道。
“我是不想多管闲事,不过有位好姑娘暗恋你许久了,以为你是个品性端正、洁身自好、淑人君子的三好男人。”辛久夜毫不客气地讽刺一番。
“难道我不是吗?”杨延明听到自己被暗恋毫不惊讶,而在意辛久夜的形容,他觉得她说的那人就是自己。
“你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辛久夜目光瞟向别处,一手托腮,一副悠哉模样。
杨延明被辛久夜这举止弄得心神不宁,慢慢领悟出她的语义,正当他想反驳时,门外响起了敲门声。
“进来。”杨延明沉声道。
房门被缓慢打开,清一色的女仆端进菜肴,很快将圆桌铺满,随后女仆退下,一名身着深花印纹鲜衣,面若桃花,口若含朱丹,高盘发髻,头戴金步摇,手抱琵琶的女子款步进入房间。
“犹抱琵琶半遮面。”辛久夜蓦地想起白居易的诗句,脱口而出。
女子闻声,向辛久夜微鞠躬表示回应。
“你是银雪姬?”辛久夜见杨延明与赵常事目光统一打量着对面的美女,迟迟不开口,只能由她开始询问。
“奴家正是。”银雪姬声音包含似水柔情。
“人如其名,肤若凝脂,洁白似雪。”辛久夜面色真诚,柔声赞叹道。
“公子过奖。”银雪姬颔首低眉,红颜娇羞。
“请坐。”辛久夜对着右方粉色纱帘后的席位伸手示意。
“谢谢。”银雪姬碎步入席。
辛久夜在杨延明与赵常事视线汇集处打了个指响,笑说道:“回神了!”
杨延明若无其事地瞟了辛久夜一眼,倒酒自饮一杯。而赵常事依然目不转睛地凝视银雪姬。
辛久夜见银雪姬左手持的是四弦四柱的乐琵琶,跪坐姿横抱于膝上,右手持拨子波动琴弦,琴声清脆如珠落,旋律单一,原生的古韵之风。
杨延明似乎欣赏不了这样的音乐,全心全意品菜饮酒,而赵常事垂目举杯浅饮,貌似在沉思。辛久夜默默瞥了瞥嘴,不明白这两人欣赏美女,却不主动开口攀谈,难道故作矜持?
银雪姬一曲完毕,辛久夜将她请至圆桌旁,给她到了一杯酒。
“姑娘的汉语说得很好,来大陆多久了?”辛久夜态度温和,举起酒杯敬向银雪姬,用日语问道。
“奴家来到大召国已有三月有余。”银雪姬对辛久夜能说日语未有一丝惊讶,用日语回复,随后举杯碰饮,举止优雅。
“三个月就将汉语说得如此流利?”辛久夜故作惊讶道。
“奴家也只会说些简单的语句。”银雪姬微低头,谦虚道。
“听你口音,你来自平安京?”辛久夜恢复汉语交谈。
“是的。”银雪姬随之用汉语回复。
“姑娘可去过下鸭神社?”辛久夜不确定现在的东瀛处于什么时代。
“有幸去过一次。”银雪姬依然面不改色,温声细语。
这么说,现在的东瀛至少有过平安时代!辛久夜嘴角上扬,用手示意杨延明,说道:“我身边这位杨公子仰慕你许久,想替你赎身,不知你意下如何?”
杨延明刚咽下去的一口酒水被辛久夜突发的一句呛了出来,辛久夜闻声面不改色,始终目视银雪姬,给身侧那不和谐的一声解释道:“他这是害羞。”
杨延明冷目扫向辛久夜,却一言不发。
“公子说笑了。”银雪姬掩嘴一笑,含羞低眉。
“你这是瞧不上杨公子,还是心有所属?”辛久夜漠视银雪姬的娇羞,问得直接。
“奴家志在歌舞,无意寄托余生于人。”银雪姬微笑依旧,镇定自若。
“我们若是强制给你赎身呢?”辛久夜面露坏笑,在一笑间,将房间设下结界。
“公子这是何意?”银雪姬如花的脸上有了一瞬间的异样情绪。
辛久夜取出一节手掌长的的海棠树枝,拿着瑞士军刀修剪了下,悠哉道:“替你赎身啦!”
银雪姬还未做出反应,辛久夜风驰电掣般将树枝射向银雪姬,画风突变,就算杨延明与赵常事欲开口阻止她,也为时晚矣,只见树枝刺中银雪姬的眉心,银雪姬迅速化为一团白雾,待白雾散去,椅子上徒留被木质插中的白色折纸。(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