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德林”本想训导辛久夜几句,为国师正名,结果被卫玄祺岔开了话题,时机错过,他不好再发作。未几,凉亭里的三人结束了,各回他处。
辛久夜一回到房间,桑蕊就上前询问她可有想吃的菜肴,辛久夜随口点了一道素菜,桑蕊惊讶片刻之后才去厨房端来了午膳。
辛久夜吃过午饭,芙玲端来汤药给她喝。喝完药后不久,辛久夜就感到一阵困意,而这时,卫夫人带着丫鬟前来感谢辛久夜对卫玄祺的救命之恩,并送给她黄金一百两。辛久夜觉得这黄金被镀了光,太过灼眼,之前的困意瞬间荡然无存,镇定地推辞了一番,最后在盛情难却之下,表情淡漠地收下了黄金。
卫夫人对辛久夜的表现暗自点头赞叹,然后说了几句客气话就离开了。看着卫夫人背影彻底消失以后,辛久夜清退了芙玲与桑蕊,守着黄金,一个人乐出了声。
辛久夜不知这黄金的纯度怎样,等回到现世,找人帮忙检测下,若纯度高的话,就收藏做储备金,若纯度低的话,就加工成饰品送给古亦珍和李谭她们,免得自己一直留给她们的都是清苦困窘的形象。
兴奋过后,辛久夜的困意又上了头,于是她躺在床上睡个午觉,没想到这一睡,就睡到晚饭时间。今天从早上开始到此刻,辛久夜的脑袋大部分时间都是昏昏沉沉的,喝了药就想睡觉,看来这次的病症有点严重。她随便吃了点晚饭,喝了药后,快速洗漱,最后继续睡觉,就算天塌下来,也要等她睡足了再说。
辛久夜这一觉睡到自然醒,果然睡眠有助于康复,到了次日,感觉自身的状态比昨天好多了。在吃完早饭,喝完药后,辛久夜清退了芙玲与桑蕊,设下结界,盘腿坐到床上,开始元神出窍。
辛久夜的元神在中辰郡的大街小巷与附近的山林湖泊间,来回游荡了一遍又一遍,貌似在找寻着什么,或者期望看到某人的身影,可是游走得越久,一股莫名的酸痛越能浸透至内心深处。
彼方真的走了,辛久夜原本还抱有一丝希望,觉得他会在离开的半途中,突然感到内疚,然后继续回来找她,照顾她,没想到的是,他没回来,他真的走了……
辛久夜元神归位后,神情沮丧地走出房间,突然一阵凉意袭来,她拿出深色的毛呢大衣穿上,坐在走廊一端侧边的横栏上,背靠着柱子,右腿平放于横栏,左腿弯曲竖至身前,视线没有焦距地看着左侧的院景,形态恣意洒脱,但浑身散发着落寂孤独的气息。
老天爷似乎感应到辛久夜的伤感,顿时下起倾盆大雨,雨水打落至地面,却仿佛拍打在她的心田,沉痛且难受。乾坤袋中的古箫似乎被辛久夜的心绪所感染,开始不安分地震动起来,辛久夜感觉到了异常,拿出了古箫,瞬间心绪与之共鸣,开始吹奏一首陈悦的《绿野仙踪》。
倏去忽来应有意,世间尘土谩疑君。室外的落雨仿佛听懂了辛久夜的萧声,让雨声成了它的伴奏,共同诉说了人世间离别代追寻时的无可奈何与无能为力。
当辛久夜一首曲毕,准备再来一首时,手上的古箫被一只修长素手夺了过去,辛久夜惊诧片刻后,侧头抬首一看,是“孟德林”,是他夺走了她的古箫。
“打扰到你了?”辛久夜疑惑地看着“孟德林”,在他平静的神色中看不出他是喜是怒。
“你看看外面。”“孟德林边说边用眼神示意,让辛久夜回头看看。
辛久夜纳闷地转头看向庭院,咦?什么时候下雪了?她后知后觉地感到周围的气温降了不少。被眼前的风雪迷幻了双眼的辛久夜,不禁感了句“同云接野烟,飞雪暗长天”,然后转回头看着“孟德林”,茫然道:“你来是让我看雪景?”
“孟德林”看着辛久夜一脸的无辜,心平气和地说:“你悲伤,不必让周围的一切陪着你悲伤。”
辛久夜一听,脸色一沉,似乎自己的最深的秘密被人窥探,顿时恼羞成怒,立即起身,夺回古箫,头也不回地走了。“孟德林”毫无说错话的自觉,跟着辛久夜走到她房间的门前,见她即将关门,立即伸出右手抵在一扇门上进行阻止。
“你什么意思?”辛久夜微眯着眼凝视“孟德林”,冷声道。
“你整出来的寒流,你就得负责任地将它整消失。”
“你凭什么断定这是我弄的?”辛久夜瞥了眼“孟德林”身后的纷飞大雪,表现得不以为然。
“整个中辰郡只有卫府在下雪。”
“那也不能说明就是我弄的,没有证据就不要乱说话。”辛久夜睨视“孟德林”,沉声道。
“整个卫府只有你体内的寒气有与此寒流的气息相同。”“孟德林”没想到辛久夜会一再否认,神情严肃地说出自己的推断。
辛久夜一听到“寒气”,顿时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原来她的情绪通过古箫间接传达时,会催动她体内的寒气流溢出来,与萧声一起影响周围环境的气流,可是为什么她除了感到冷,就没有其它异常的感觉了呢?
“那我现在该怎么做?”辛久夜默认了“孟德林”的说辞,神色变得如他那般严肃。
“去庭院内,回忆些愉快的事,吹首欢快的曲子。”“孟德林”垂眼思索片刻,转身看向庭院,声音平淡道。
辛久夜走到庭院内,然后开始回忆些开心的事,不知是天时未到,还是地利不对,在过去觉得开心的事,现在回想起却毫无感触,再加上被“孟德林”直盯盯地看着,心情不由地浮躁起来。
“想不起来。”辛久夜抬眼对上“孟德林”的视线气馁道。
“你刚刚不是得了一千两银子嘛?”“孟德林”似笑非笑地看着辛久夜,热心提示道。
“对哦。”辛久夜一想到一千两银子,下意识地对着“孟德林”会心一笑。
“孟德林”望着前方风雪吹衣着鬓斑的女子,雪花如同她发髻上点缀的簪花,让原本英气的面容变得姣美,她虽身着怪异的深色外衣,却依然遮挡不了她那芳泽无加,铅华弗御的气质。“孟德林”暗自感叹,怪不得那个千年妖怪甘愿屈尊守护在辛久夜的身侧,连自己这个冷漠无情的人,有时都忍不住多看她两眼。
辛久夜虽然霎时开心,但是一拿起古箫,莫名的愁绪言未及竟,如洪水般淹没了其它的情绪。
“我还是吹不了。”辛久夜看着“孟德林”,无助道。
“为何?得了银子不开心吗?”“孟德林”挑眉对视辛久夜,揶揄道。
“开心,但是不是发自心灵深处的开心。”辛久夜仔细回忆并描述了刚刚的感受。
“何为发自心灵深处?”“孟德林”对这新奇的组词不是很理解。
“就是不需要理由,不需要思考就感觉很开心的事。”辛久夜尽量用最直白的词语解释了番。
“孟德林”听后,沉默了片刻,随后对辛久夜露出一个诡秘莫测的笑容,那笑意不达眼底,貌似此刻的他已经将辛久夜看穿。
“那你就回忆自己与彼方在一起的惬意时光。”“孟德林”讳莫如深道。
辛久夜一听,眼中闪过一阵凌乱,神色骤然冷漠,沉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你的领悟能力何时变得这么差了?还是你故意装作听不懂?”“孟德林”漠视辛久夜的冷面寒色,讥讽道。
“不可理喻!”辛久夜厌弃地别开视线,貌似不想再看“孟德林”一眼。
“你不是喜欢彼方吗?”“孟德林”被辛久夜的这个举动很刺伤了眼,立即直言道破她的心事。
“你以为你是谁?我们很熟吗?你少在这儿胡说八道。”辛久夜眼光躲闪,声音异常冷冽。
“难道是我看错了?还是你不敢承认?”“孟德林”神态悠然,似乎笃定辛久夜不敢承认。
辛久夜已被“孟德林”的话激得罔知所措,立刻侧身,只想逃离此处。
“我就不明白了,你为什么不敢承认,因为……他是妖吗?”“孟德林”看着辛久夜落荒而逃的举动,继续拿话刺激她。
而“孟德林”说的话,宛如石锤,每个字都砸向辛久夜的胸口,妄图击碎她最后的伪装。
“你胡说什么,我怎么……怎么可能会喜欢上妖怪,我是修行之人,以降妖除魔为己任,不可能会喜欢上妖怪,永远不可能。”说出这些话似乎用尽了辛久夜的所有的力气,每吐出一个字,都像是在慌张地强行修补她那被击碎的伪装。
“哦?原来如此。”“孟德林”说话的语气含有几分幸灾乐祸,且似笑非笑地看向辛久夜的右后方。
辛久夜猛然感到周身巨冷,无意间瞥到“孟德林”狡黠的眼神,一种前所未有的不祥的预感席卷全身,强烈的直觉告诉自己,她的身后有双熟悉的双眼正凝视着自己。(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