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棠梨正殿,魏长明作辑行礼:“魏某见过合欢小姐,今日冒昧来访,叨饶了小姐,还请合欢小姐见谅!”
他来是劝和的,纪王府中的王爷每日朝思暮想,冷着一张俊逸的脸像一座冰山,昭合欢又对他避而不见。
燕北行是单枪匹马过了十余年,昭合欢的出现,的确让他心头明朗了不少,他作为王爷身边最忠诚的下属,不希望看到这一对璧人因为小事分开。
“无碍,不知魏将军所为何事?”昭合欢明知故问,她知道魏长明是为了燕北行才来的。
魏长明长叹一口气道:“合欢小姐,在下自幼跟随纪王身边,随不算了解纪王,但是可以担保纪王对合欢小姐的爱慕之情乃真情实意,天地可鉴,王爷日日盼着小姐能回心转意。”
昭合欢淡淡冷笑,连一直追随他的魏长明都说了不曾了解过他。那么她呢?再祈求也是无事于补。
“不可能。”昭合欢声音不大,却透漏着坚定。
魏长明不解:“为何?”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让昭合欢对纪王恨之入骨?他怎么也想不到。
昭合欢又开始下逐客令:“本小姐有些乏累,不便多陪魏将军,秋水,替我送客。”
昭合欢快步离开了正殿,似落荒而逃。
转眼间是初冬,春棠梨院中的那颗粗壮的梧桐只剩枯枝。
昨夜刚下了小雪,一早起来院子里裹上一层雾白,昭合欢站在别院中,亲手栽下一株梅树。
她最喜欢冬天,喜欢窝在温暖的被窝里,喜欢出门踏雪;也最喜欢红梅傲雪,可惜左相府的后花园中没有梅花。
她栽下的这一棵……等到长大开花,也许自己便不在左相府了。
“小姐,这些事情要福贵做就好了嘛,冻坏了手!”夏荷拿过暖炉,为她捧在手心中。
昭合欢只是笑笑,随着夏荷回了屋。
她越发的不爱说话,性子沉静了许多,经常闷闷不乐。
自从昭合欢从纪王府离开后,已经一个月没有收到过燕北行的来信,没有人再想方设法逗她开心。
室内刚升起炉子,昭合萱风风火火赶来,身后跟了两个房中的丫头。
她进门便坐下,丝毫不客气:“姐姐过的真是闲适惬意,京城又出了一件大喜的事,姐姐要不要听听?”
昭合欢放下热茶,热气腾腾的水雾染湿了她羊脂玉般坚挺的鼻头,皮肤显得更加通透,她没好气答道:“不要。”
无非是嘲讽她与太子的婚事无法有进展,昭合欢根本不在乎。
“姐姐,纪王府的喜事,姐姐怎么能错过?”昭合笑嘻嘻的打量昭合欢,心想饶是她再幸运,也是和她没用的娘亲一样无能,关键时候掉链子!
风水轮流转,终于等到她看昭合欢没人要了。
昭合欢颦眉:“什么喜事?”
左相府能有什么喜事?常年只有燕北行和几个心腹,尽管昭合欢两耳不闻窗外事,逼迫自己忘掉燕北行,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还是忍不住提起一颗心。
昭合萱娇笑一声:“姐姐还不知吧?是纪王的婚事……”
她没有错过昭合欢的神情,故意透露一点点而已,但是足以激起昭合欢心中的涟漪。
昭合欢皱眉,每日秋水与夏荷向她讲述京城中王孙贵族的街边轶事,从没有听闻过关于燕北行大喜的事情!
她质疑的眼光望向两个丫头,夏荷与秋水默默低下了脑袋,昭合欢便知道这件事是真的,这两个丫头知情没告诉自己罢了。
昭合欢掩下心中的波涛汹涌,淡淡道:“真好,要恭喜纪王了。”
昭合萱有些失落,她没看到昭合欢伤心绝望的样子,接下来无论昭合萱怎样激怒她,她皆是按兵不动,事不关己的喝着茶。
昭合萱不甘心的离开春棠梨后,昭合欢才松了一口气。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梨花木桌的桌角,衣袖不小心拂过桌上的茶杯,茶水洒了一桌子。
昭合欢难以置信,他竟然要成婚了……是哪家小姐?他分明说过喜欢自己,却短短一个月而已,便放弃了她。
昭合欢只觉心情跌入悬崖,粉身碎骨。
倏然起身,她夺门而出往昭书轻的书房走去。
昭合欢不顾身上的水渍,也没有理会外面飘着的小学,只是急迫的往书房赶过去。
“嘎吱——”一声,书房门被推开,动作算不上轻柔。
昭书轻皱眉:“有什么事吗?”他不喜欢昭合欢这般失礼的模样,没有大家闺秀的样子。
昭书轻的心情也没有好到哪里去,朝中局势大变,他自顾不暇,从前巴结昭合欢,现在看到她只觉得心烦意乱,甚是猜测当年的法师说的也许都是对的——昭合欢是不详之女。
他的仕途本来坦坦荡荡,短短数日天翻地覆!
“欢儿见过父亲大人。”昭合欢行礼,胸口微微喘气,衣袖间被茶水打湿的污渍在冬日尤为明显,潮湿的感觉也让昭书轻觉得心烦。
他静默不语,等着昭合欢开口。
踌躇了一会儿,昭合欢竭力忍住内心的躁动,故作镇静问道:“欢儿听闻纪王要成婚了,我们左相府是不是应送去一份厚礼。”
她希望是假的!
“纪王求皇上赐婚,将右相嫡女司暮晴许配给纪王府做王妃,右相与我们左相府向来毫无干戈,不必送一份厚礼!”
昭书轻的声音里带着些怒意,朝中追捧燕北行的人越来越多,太子不得势,完全打乱了他的计划!
“父亲会为你再寻一门好亲事,至于太子妃,就此算了。”
这在昭合欢的预料之中,燕北俞自顾不暇,声名狼藉;此刻昭书轻如果把女儿嫁给他,也会让人小看了他!
他这样的墙头草,退婚是迟早的事。
昭合欢只是想从昭书轻口中确认燕北行是不是真的要大婚了。
听到这样的结果,让她有些窒息……
原来她每日心心念又忘不掉,沉迷沦陷进去的男子,当真是个负心汉!
昭书轻望着女儿在发愣,更加不耐:“我在问你话!”
“此事全凭父亲安排。”昭和还淡淡道。
昭书轻这才满意的点点头,昭合欢就算不嫁给燕北俞,她在京城名声大噪,寻个好夫婿不成问题。
他是该再好好谋划一番,一定不能输给右相!
昭合欢不知自己怎么回别院的,她脑袋里混混沌沌,回到温暖的房间时,才打了个寒颤。
秋水慌忙拿过披肩和暖炉:“大小姐这是去哪儿了?脸上怎会有这么多雪水?手也要冻坏了!”
“无碍,你们都出去。”昭合欢淡淡道。
她只觉全身无力,似要瘫软在地上睡上一觉,这一觉她希望要么醒来忘了燕北行,要么再也不要醒过来。
这一个月,她每日在反复纠结中度过,努力说服自己忘了这个男子,将他赶出自己的脑海中;可是又不经意间想起来。
原来生理上心是真的会痛的,医者不自医,她该怎么做才可以让自己好起来?
夏荷担忧:“大小姐,不要听二小姐胡说八道!她就是要气小姐您呐……”
昭合欢打断她的话:“出去。”
夏荷还想再劝昭合欢,被秋水不动声色的拉出了房间,她又遣散了所有的丫鬟,昭合欢这才敢放声痛哭。
她不该来京城,她不该因为燕北行放弃回到自己的世界的想法,她不该对燕北行没有一点点防备……
秋水与夏荷在房门外听着昭合欢委屈的痛哭,心痛不已。
“我这就去找纪王问个明白!他到底做了什么事要小姐如此伤心!”夏荷气不过便想往外走。
被秋水一把拉住:“你疯了?你是什么身份?这是要掉脑袋的!”
昭合欢将自己关在房门中,不许任何人进去,也不出门,下人们将晚膳热了一遍又一遍放在放门口,她没动。
第二日一早,夏荷与秋水拿了热水来伺候昭合欢洗漱,却发觉房中没有人!
“大小姐?”夏荷寻遍了每间屋子,都不见昭合欢的人影。
秋水慌了,她放下手中的水盆,打开衣柜:衣裳一件没少,可是首饰银子却少了一半!
“富贵!快,你走后门,悄悄的去纪王府寻大小姐是不是在!”
待会儿要给老爷上早茶,昭合欢不见了,又要闹得丞相府鸡飞狗跳!
富贵二话不说拔腿就跑,秋水在房间里寻来寻去,她越发觉得不对劲。
昭合欢珍藏的那对羊脂白玉镯子不见了,那是老夫人赏赐的,她平日不喜欢打扮的招摇,一直存在首饰盒中。
一个时辰后,春棠梨的下人们几乎可以确认,昭合欢不见了。
她在老夫人房前留下一封书信,嘱咐老夫人不必为她担忧,然后一声不响的走了。
此事惊动了燕北行,更让昭书轻诧异!
昭书轻气的胡子都在颤抖,他正需要昭合欢为他的仕途铺路,她个忘恩负义的白眼狼,此刻离家出走,要是传了出去,岂不是让人笑话他!
“好好的一个大活人,怎么会不见了?给老夫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