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现在是要往哪儿走?”经过这一番洗礼,韩凌显得终于有点放松了,她侧靠在座椅上对江晓俞说。
“我也不知道,正在想呢。”江晓俞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揉着后脑勺。
“想?怎么想?难道这地方你不但来过还很熟?或者你有什么朋友在这?”韩凌跟着又是一连串的问题。
“没来过,没朋友,我现在的状态,用一句老话讲就是两眼一抹黑。”
“那你干嘛不联系一下那个……”韩凌停下回忆了一下,“联系那个巴卡,让他接应一下咱们。”
江晓俞在后视镜里看了一眼韩凌和沈语凝,想了想才说:“我信不过他。”这是他的心里话,这一路上发生了一系列的事,他觉得这里面有问题。
沈语凝本来已经半闭着眼,听到这又睁开眼坐直了等着听他后面的话。
“都是我的直觉啊,我感觉那个巴卡跟咱们不是一头的,他是憋着要害咱们。”
“你继续说。”韩凌托着下巴看着他。
“首先,刚一见面的时候他就像故意躲着咱们,说了没几句话就一个人去厨房不出来了。你想如果他心里没有鬼,那应该跟远道而来的自己人多聊几句才对啊。原则上说,他是学院的雇员,我们是学院的学员,大家是自己人嘛。所以我认为他躲起来,就是因为他怕自己说话多了会露馅,他心里有鬼,他看着咱们就会心虚。”
“虽然你说的也有点道理吧,但是也说不定他只是比较内向呢?”善良的人第一时间总是不愿意接受世上所有的黑暗。
“好,那就算是他虽然五大三粗还有一脸的大胡子但是性格内向,可是他给咱们指的这条撤退的路线呢?第一站就是有持枪警卫的娱乐城大楼,一边儿是赌场,一边儿是土耳其浴,你不觉得有点不对劲么?咱们几个明显是外来的人,还有你们俩,一看就不是来玩儿的。如果当时不是薛星野先下手为强,那个拿枪的警卫看见咱们肯定会怀疑,然后他要是再用对讲机喊上几声,后果简直不堪设想。赌场就不用说了,你知道土耳其浴是干嘛的地方么?”
“不是洗……洗澡的……么?”韩凌被他问懵了。
“当然不是,土耳其浴是失足少女的最后一站,地狱啊。虽然我没去过……可是漫画里都是这么说的,在岛国十一区,这是风俗业里最黑暗的地带。所以你想象一下吧,我们穿过了犯罪之城贫民区的黄赌毒娱乐城,而没有遇到其他的警卫,简直是菩萨保佑。”
“那……说不定巴卡觉得那个大楼里鱼龙混杂,正好适合我们趁乱逃跑呢?”
“可以,那咱们继续说,我们从那个大楼到了对面的停车楼,然后呢?地下赛车场是不是,赛车场里恰好还有一个刀法相当不错的大哥,恰好他还带着一群拿枪的小弟,恰好他还拦下咱们打了一架,有没有刚出狼窝又入虎穴的感觉?你觉得这些都是巧合么?”
“……”韩凌无话可说了。
“还有最后一条,巴卡当时发给我的那个逃跑的线路,你知道终点在哪么?终点就在这条路相反的那边,就是现在我们的后边。”江晓俞用大拇指示意了一下背后的方向,接着说:“所以这也就是说,如果当时我们意外的,没有惊动赛车场里的那一群人而从停车楼里跑出来,按照巴卡指示的路线走的话,就会迎头撞上埋伏在那的暴走族车队,自己送上门有没有?”
江晓俞一连串的假设似乎无懈可击,韩凌哑口无言,沈语凝也皱起了眉头。
“当然了,这些都是我的猜测,也不一定对,但是我相信我的直觉,我看人一向很准。因为据我爸说,我们家祖上好几代人都是开镖局的,虽然你们看我好像文质彬彬的,实际上我可是正经的江湖后人。”
韩凌和沈语凝都斜眼看着他,显然是对“文质彬彬”这四个字有着不同的理解。
“据说我们家祖祖辈辈都在关外走镖,直到解放前的时候突然接了一个大单,给人押运一批黄金。但是当时世道太乱,准备的不够充分,路上就出了点意外。一个失误是大马拉小车,四匹高头大马拉一个小车,别人一看就不对劲。而且因为车里装的都是黄金,它沉啊,于是大意了下雨没有停车驻扎,车辙就特别的深,这就让马贼的斥候给看出来了,最后被马贼的队伍埋伏到一处山谷把黄金全抢走,行话叫‘溜镖’了。”
“后来我太爷爷凭着手里一把单刀,砍死了三十几个马贼,护住了全家人。不过,最后还是觉得不单自己一世英名葬送了,更是有辱祖上传下来的这面镖旗,说不定也有货主保价了要求赔偿的原因,转过年来想不开就上吊寻了短见。最后留下的遗言,是说镖局这些年结下的仇人太多,既然走到了山穷水尽这一步,干脆让全家改名换姓,举家迁徙,从此隐姓埋名彻底远离江湖。然后我们全家就到了河北,买了几十亩地过日子,建国以后又到了帝都来。老一辈人守口如瓶,以至于我现在都不知道自己真正的老家在哪。”
“你这是故事会里看的吧?还是谁在知乎分享的刚编的故事?”韩凌表示质疑。
“你爱信不信吧,我也确实没有证据……其实我想说的是,作为镖局世家的传人,能够分辨出对方是好人还是坏人,应该是基因里带的一种天赋。你想啊,荒山野岭走南闯北,如果一眼看不出对方是个乔装打扮的白骨精,那师父不是第二集就被妖怪抓走了。所以你们要相信我的直觉,那个巴卡不靠谱。”
“好吧,既然你这么努力的讲故事,那就信你一回。”
“但是呢,这事儿要是继续往下分析,可是细思极恐啊……”江晓俞刻意压低了声音。
“什么意思?你赶紧说别卖关子。”韩凌好不容易放松下来,被他一说又开始紧张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