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门上贴着封条,封条上毛笔字写的龙飞凤舞,下面盖着圆形的红色公章,一看就是和标语同年代的产物。
周萌近距离看了看,薄铁板的门已经锈蚀的非常厉害,于是退了半步,抬起脚就把门踹开了,一声巨响在通道里迂回蔓延。江晓俞在后面看着她暴力的背影,心想叔叔阿姨给她起名字时候的美好愿望,看来是彻底落空了,这个姐姐真是一点也不萌。
又走了没多远,通道逐渐收窄,尽头出现一段显得颇为古朴的木楼梯,栏杆上尚未完全剥落的朱漆向世人提醒着它的身份,柱头上雕刻着的,都是龙凤衔珠和鱼戏莲叶,充满了暗示。
两个人轻轻踏上了楼梯,经过几道回转,向上走了大约有三层楼高的距离。再转过一道弯,眼前已经没了路,楼梯斜着向上,没入头顶的天花板里。
“没路了?”江晓俞举着手电左右扫视,希望找到想象中的分岔路口。
“不可能是一条死路,否则也用不着再加一道铁门封起来,再看看。”周萌的反应倒是相当淡定。
这时候她看到头顶的天花板,砖的花纹并不一样,整片的万字不到头图案里,只有楼梯正对着的一块砖上是鱼戏莲叶图。她试探性的往上一推,没想到方砖应声而动,透出来一丝光亮,俩人对视了一眼,似乎觉得破解的过程有点太快了,而过于顺利的话,就怕接下来不会都是好事。
小心翼翼的从砖缝里望出去,发现照进来的只是夕阳的余晖,黄昏最后一丝亮光挂在朱漆泥金的木格窗外,金漆亮的耀眼,这显然是紫禁城里的某一间大殿。
好在早已经过了故宫博物院的营业时间,两个人在底下竖起耳朵听了一会儿,确认没有任何动静之后,才悄悄的把方砖挪开,爬了出来。
出口在宝座后面板屏旁边一个不起眼的地方,俩人出来绕到前面,看宝座上悬着“无为”匾,宝座后的板屏上写着乾隆帝御制《交泰殿铭》,两边对联是“宝瑟和瑶琴,百子池边春满。金柯连玉叶,万年枝上云多。”
殿内顶部是盘龙衔珠藻井,以库金和赤金相隔,就像玫瑰金和太空灰两种颜色,在金碧辉煌中产生微妙的变化,使整个宫殿显得更加豪华富贵。
让阿康说对了,还真是交泰殿。
两个人站在里边,反而有点不知所措。一方面觉得这显然不是337号会来的地方,另一方面,在到处藏着宝贝的故宫博物院里,俩人也是发自内心的不敢轻举妄动。
愣了一会才回过神来,这时候江晓俞看自己的手表正隐隐泛着红光,他壮着胆子在大殿里走了一圈,发现红光最亮的地方是宝座旁边的一个木头柜子。
其实这是交泰殿里存放的大清二十五宝,也就是二十五颗皇帝的玉玺,不但是国宝,曾经皇帝发布的每一个诏书和敕谕,都要根据内容用不同的玉玺盖章。
而江晓俞正站在其中的一颗玉玺面前,虽然他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眼看着柜子里铺满杏黄色的绸缎,端端正正的摆着一个造型古朴包浆圆润的大印,墨绿色的大印上面还雕着一只胖到不行的龙,无论如何也知道这是个好东西。
这时候他觉得这个手表可能是个傻子,到了这种地方,随便一块砖瓦差不多都是宝贝,而且指出来又能怎么样,看着都心虚,难道还敢拿走不成?
周萌进来之后,却一直盯着那副对联发呆,江晓俞刚想问她怎么了,周萌却先开口说:“问你个私事儿。”
“什么私事?”他突然有种不详的预感。
“她们到底谁是你女朋友?”
“她们?”江晓俞特意强调了这个“们”字,他实在没想到自己作为一个标准的空巢青年,居然能被人问出这种问题。
“就是你假装算命先生时候,那个长的挺好看但是不会说话的小姑娘,还有一块儿去澳洲,长的没那么好看,但是好像跟你有点青梅竹马的那个。”
“……”他一时语塞,憋了一会说:“都不是,一个是意外认识的朋友,另一个算是青梅竹马吧,但我们真的是纯洁的友谊。”
周萌回头使劲盯了他一眼,目光里带着一股凉意,“据说人生三大遗憾,爱别离、求不得、没开口。你这个时候,心里有什么想法都是人之常情,等到有朝一日该做抉择的时候,别辜负了她们就行。”
江晓俞觉得自己离这种烦恼还有十万八千里,而且这种偶像剧里的情节不太可能落在自己身上,但还是觉得有点不好意思,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幸亏不等他回答,周萌又自顾自的接着说:“曾经我也以为凡事都可以留给将来决定,却没想到好时光居然会那么短暂,只是一眨眼,人间烟火,山河远阔,无一是他,又无一不是他。”
大殿里的空气有些凝固,周萌用力眨了眨眼,“这一晃就是十年了,真是见过一面,误了终生。”
“你这是怎么了……”
“没事。”周萌抬手指了指墙上的字,“宝瑟瑶琴,池边春满,我突然觉得皇上也挺浪漫的,你那个朋友不是说交泰殿是充满爱的地方么,我有点触景生情了吧。”
江晓俞心里却以为,周萌身边的同事都是大鸥那种的,想找个好人谈恋爱确实不那么容易。
总之交泰殿里并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线索,那个玉玺再怎么给提示江晓俞也是万万不敢动手,两个人更不敢推门走出殿外,便从地道又退回来了。
再回到小院里,天已经黑了,周萌把没吃完的零食又收进包里,大摩托轰隆隆炸着街把江晓俞送回家,又是拉风的一天。而楼下居委会的李奶奶跟探照灯一样,全程紧盯着江晓俞的一举一动,看他下车以后并没有和周萌发生什么违禁的举动,这才拉着小孙子进了楼门。
唯独忘了告诉叶荻可以回家了,他只好带着章惠莲在街上来回闲逛,一个若有所思,一个乐在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