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八心虚的样子,放在这个高大的男人眼里,便是承认事实的模样,他明明让杜若春来镇上的时候提前告诉他一句的,对方不仅不告诉他,还只是顺带来通知而已。
他有些不高兴,一把取过小八头上的包裹,往外走,小八小跑着跟上他的大步伐,两个人出了书馆,赵泽野闷头往前走了一段路,突然停下来,问:“你姐姐在何处摆摊?”
“镇子外边。”
他这才从后往前来,给姐夫带路。
杜若春一人洗干净早上用过的碗筷,接了几个零散的顾客,准备等到晌午过后,再收摊回家,她捶捶酸痛的腰,刚刚坐下歇了一会,看见附近的农户从河边挑着两桶水回家,她正准备问问附近有没有人卖大米的事情,便追上去:“大哥,你是住在附近吗?”
农户停下来,看着她:“是啊,我家住旁边,怎么了?”
她不好意思地问:“我是那边卖米粉的,想问问你家有没有大米卖给我?”
“这都还没到春天呢,谁家有大米多呀,不然你去别家看看去,我家是没有,自己都不够吃的。”
农户调头走了,她无功而返,回来的时候,看见小摊边站了一个人,立刻又笑颜如花,跑过去:“赵大哥,你有空过来么?”
赵泽野看见她的时候,先挑挑眉毛,表示他的生气,不过看她一脸无辜的样子,他又不愿意一直对她冷脸,放下了一些高傲的态度,云淡风轻道:“小八说你来了,我下课了刚好来瞧瞧。”
她下了一碗米粉,给他加了两颗鸡子,满满的汤汁,他问:“这碗米粉多少钱?”
她以为他要给自己钱,急忙摆手:“我不收你的钱。”
他看着两颗鸡子,晓得她卖这个东西其实没赚什么钱,若是自己白吃白喝,对她来说,也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她若是执意不收钱,他也只好把两颗鸡子拨到另一个空碗里,说:“你吃了罢。”
她看着两颗鸡子,又给他挪过去:“你天天念书,很辛苦的,要保重身子。”
他取来另一双赶紧的筷子递给她:“你这么瘦,以后怎么好生养,一定要多吃,吃胖一点。”
腾的一下,杜若春的小脸红了,她怒嗔他一眼,他笑意更浓了些,顺势拉着她坐下来,小八在旁边翻书,没注意这两个人说什么悄悄话。
他边笑边吃粉条,加了大骨头汤的粉条更鲜了,他倒是很喜欢这个味道,杜若春看着鸡子不吃,他拿筷子夹断了一半的煎鸡子,递到她嘴边去,她死死盯着这个厚颜无耻之徒:“你是从哪里学来的那些放荡的话?”
自己说的话很放荡么,怎么她都生气了?赵泽野反思了一下,觉得自己没有错,便答:“自创的,没人教,我的老师更不会教了。”
“我们还没成亲,你说那样的话,叫别人听见了可怎么办好.........”
她也不是真的生气,男人人前一个样子,人后一个样子,他把他真实的一面给了她,那也是值得欢喜的,只是她着实脸皮薄了一些,尤其是面对他的时候。
读书人,读的圣贤书,满嘴之乎者也,怎么总是对她说那些羞人的话?她有点想不通。
赵泽野低头吃粉,说:“迟早要成亲的,而且现在也没有旁人,你不必拘束,你是不是对我很介意,之前还说认识的时间不长来着。”
说是也是,她总觉得他还是个陌生人,该注意的礼仪还是得注意了,不能叫人看轻了去。
她不说话,他便认定她是这么想的,说:“以后我不说那些话就是了,你别生气了。”
“我不是生气..........”
她也拿不准自己什么意思。
“你不生气,又是为何生气?”
明明有生气,还不承认,他就晓得,女人的心思很难猜,她们总喜欢掩饰自己的真实想法。
她想起来,以前看过戏班子唱戏,里边有很多感人的唱词,既然赵泽野是个读书人,想必脑袋里也记了不少艳词,说些文绉绉的艳词浪语,也比这么直白的话好,至少乡下人听不懂。
她说:“以后你把那些话,换成文绉绉的诗词歌赋,好不好?”
赵泽野说:“我怕你听不懂。”
...............
这是嫌弃她没读过书,肚子里没墨水么,她的脸彻底垮下去,赵泽野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可他说的是实话,太深奥的东西,她的确听不懂。
杜若春再也不跟他讲话,把两颗鸡子一咕噜倒进他碗里,然后起身去洗碗,等他吃完的时候,杜若春顺势取过他的碗,蹲在木桶边清洗,他绕着她走了几圈,明明看出来她不高兴,她偏偏不说出来,这要如何是好?
方才来的路上,自己也不太高兴来着,瞬间,又变成了自己的不是了?
她洗了碗,赵泽野还在小摊边没走,小八捧着书要他给讲解,他讲着讲着,嗓音哑了些,上午该是说了不少话的,念书果真是个力气活,她倒了一碗热水递去,他回头,看她终于理会自己,取过热水喝了一口润润喉咙,继续给小八讲书。
晌午过后,杜若春看没什么人了,准备收摊,赵泽野帮她把东西搬上板车,几样做饭用的家伙事,在她手里沉甸甸的,难以搬动,在他手里,却压根没什么分量,一手一个,搬上了板车,等所有东西都绑好,他看她每天要把这些东西推来推去,行走山路不大方便,提议:“不如把这些东西放到我一个同窗家中去,我记得他家就在镇子口上,不远。”
“嗯,太好了,我正愁这些东西重呢,今天来这一趟,可累坏了我。”
她揉揉酸痛的胳膊,他晓得这些活计对一个姑娘家来说的确很累,于是他推着板车,让她和小八坐在板车上,把他们推到了镇口的一户人家。
这户人家窗明几净,门瓦完整,看样子家中还算不错,常有人修缮,但是家里传来一阵一阵的咳嗽声,想必家里有人生病了。
杜若春跳下板车,跟着赵泽野进了人家的院门,主人家听见脚步声,出来一看,是书馆的同窗来了,身后跟着一个明丽的小姑娘,还有一个半大的小男孩,不禁微微一笑:“子嘉怎么带着媳妇和儿子来我家做客也不提前打个招呼。”
杜若春不好意思地解释:“我还不是他媳妇,这个也不是他儿子。”
前边两个大男人相视一眼,哈哈大笑,叫她更不好意思了。
等见过礼,杜若春才想起来,这个主人家,在前世与她还有些渊源。(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