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人们常年做苦力,一个个面黄肌瘦,勾肩驼背,双目无神。王有财的死传遍了荷花镇,他们不是王家人,心中对他是恨意更多的。
杜若春接手这个庄园,也不是不可以,工人们只认钱,他们之间一个年纪稍大的人站出来说:“赵公子,赵夫人,我听说是你们救了贺家村一村子人的性命,想必你们肯定是好人,不会欺侮我们这些穷苦人,我们老早就没有土地,官家见死不救,让我们当中饿死了好大一批人,后来王有财说是好心救我们,允许我们来做工,可是没日没夜的劳作,每日只能勉强吃饱,饿肚子也是常有之事,吃了饭就没钱,要拿钱就没饭吃,我一家老小都在这,没地方可以去,你若是拿钱打发我们,我们也不想要,那么一点钱,活不了多久。所以,我们晓得你们是好人,你们到底会怎么对我们,给多少工钱,说明白了,我们自然会打算。”
杜若春说:“实不相瞒,在贺家村我也有一块地,请的是乡亲给我干活,一日一文钱,来干活就给钱,若是没有活干,就不需要来。现今这块地已经是我赵家的了,我对你们和对他们是一样的,每日一文钱,你们可以回家去住,我不要求你们日日都来。”
王有财在的时候,给他们的工钱是按月算的,一月十几文钱,累死累活也就这个数。
在杜若春这里,若是每日都来,那么一个月下来就有三十文钱,他们都是一家老小干活,一家四个人的话,每月拿回去一百二十文钱,虽然不多,决计也饿不死。
这个数目已经很大方了,这些人眼睛一亮,感觉看见了活路。
既是说明白了,杜若春也不含糊,当即让赵泽野取来纸墨笔砚,摊开在桌案上,写了条款,请工人当中一位识字的老人确认过,让这些人愿意留下的,签字按押。
她做事爽快,让人心生佩服,大家陆续过去按押,他们不会写字,便按了个红手印,杜若春吹干了纸面,一数,愿意留下的人有十几个,还不少,她心满意足,把条约收好。
此时有人出来说:“赵公子,赵夫人,这个月都到月底了,王家人一死,我们的工钱咋办,白白干了一个月的活,下个月我们家都揭不开锅了。”
王家如今大门敞开,完全可以让这些人去搬点东西走,当作是抵债,杜若春心想,不能怂恿他们去做强盗,这些人可是在自己园子里干活的,得往好里教。
“各位乡亲父老,王家人虽然死了,我现在接手这个园子,我手头也没有余钱,那就这么着罢,请你们把仓库打开来给我看看,我会拿出一部门东西来抵你们的工钱。”
“拿东西?这有啥东西值钱的,一些烂李子烂苹果,我们总不能日日吃这个填饱肚子罢,我们不要。”
这些人哗然,不希望得到果子,他们要看见钱。
杜若春脑中一想,换了个法子:“稍安勿躁,现在我是这里的主人,你们要听我的,谁敢起哄,现在立刻滚蛋,王有财欠你们的钱我完全可以不管,我管了,那是可怜你们,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她一吓唬人,工人们立刻安静下来。
谁有这么好心,还会替前一任主人给付工钱,这些人心里有数,赵氏夫妇是好人,不会欺负他们。
杜若春让人带她到了仓库里头,仓库修的大,却是破破烂烂,上头漏雨透风,底下墙角都烂了,老鼠成群结队往外搬东西。
库里堆放了一些木柴和果子,她嗅得一阵酒香气,走过去一看,许多果子已经烂了,往下淌水。
这些东西不值钱,怪不得工人们不要。
王有财占着这么大的地不好好经营,完全荒芜了,实在是可惜,怪不得家道中落,这也是他的命,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
园子里一副萧条破败的景象,看着委实心疼,她面对着这么大的一片地,感受到了责任和压力,身边的男人一直默默跟随她,见她眉头紧锁,劝慰:“这里总会好起来的,你要放宽心。”
“可是我不能把烂掉的果子充数,给他们吃罢,他们也是人,我自己吃不下的东西,怎么好让他们给妻儿老小吃,咱们手上的钱不多了,要支撑这么多人的工钱,撑不了多久。”
两个人面对着巨大的压力,他只恨自己一无是处,没办法给她分担一些,看着十几筐烂果子,他说:“这些能不能做成酒来卖,既然都已经发酵了.........”
这是个办法,她让人去把果子抬到跟前来,亲自检查这些果子,果子并不是长虫发霉,而是在这放太久,发酵了。
剔去烂的彻底的果子,把好的捡出来,估摸着还剩半筐果子可以用,这些可以做成果子酒,尹家会酿酒,先前她尝过,味道很不错。
自己得做点什么是尹家没有的,不能和尹家抢生意。
她让人把果子抬出去,挑选出新鲜的留下,清洗好了之后,按照她的要求浸泡。
这些工人眼巴巴的等着她发工钱,她对他们允诺:“今日回去,我把工钱算一算,你们先安心在这干活,我自会与你们结清。”
离开园子,他们走了侧门直接赶车回贺家村,赵泽野不知这里还有侧门,她倒是轻车熟路,指挥江萧走道。
回了家中,张秋兰忙上前问她:“若春呐,咋样啊,王家人愿意把地交出来么?”
她说:“我们去的时候,王老爷子上吊自杀了,王家没人了,我们就自个去收了地,过段时日,得去把那个园子整理整理,全都荒废了。”
“啊!王老爷子上吊了!这........”张秋兰唏嘘不已。
“嗯,受不了王有财自杀,所以他也跟着去了,我让人给刻了墓碑,连日就下葬了。”
她端起茶盏,喝了口热茶润如喉咙。
“也是造孽了,这个王有财,害人不浅呐。”
张秋兰说。
杜若春没说什么其他的,她和赵泽野回了卧房,关上门,取出存钱的罐子,把里头的钱数了数,早上请人给王老爷子刻碑花了几十两,前些日子建房子花了一大半的钱,现在罐子里就剩十几两银子,这些钱给工人结清工钱的话,只能维持个把月的运转。
她有气无力地趴在赵泽野身上,撒娇:“相公,咱们家要吃不起肉了,这可咋办?”
他也跟着她忧心忡忡:“家里不是还有猪和羊么,卖了去,也能换点钱,我不吃肉可以的,我去给你打猎,你不会没肉吃。”
她说:“以后你猎回来的东西也得拿去换钱了,我不吃,省着点罢。”
“饭还是要吃的,肉也要吃,别急,咱家地里不是还能做出一批腌菜么,那也是钱啊。”
“其实我就指望着地里的草药赶紧长出来,药比菜贵,那是好大一笔钱。”
棚子都搭好了,木炭也源源不断地供应着,她的草药和蔬菜都已经发芽往外长,过不了多久,就能收获一批。(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