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有几间普通的瓦房,寻常人家起居的布置,简洁明亮。
赵泽野问她:“难道在若春出生之前,你们就不打算要她了?”
老妪微叹:“的确是,那个孩子出生之前,我们要不起她,所以找了个人卖了,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把孩子送到一户好人家,她母亲其实舍不得,只是没有办法。”
“为何要送走?你又是她的谁?”
他提出这个问题时,老妪明显迟疑了,她低着头绕着桃花树走一圈,才说:“我是她的外祖母,她出生以后,无名无分,留在这里不是好事,我和她娘也是为了她好,才送走的。”
赵泽野又问:“若春的娘在何处?”
老妪说:“她娘不在这里,前几年,已经搬去帝都了。”
这里除了老妪一人,确实没有旁人在,他稍稍看了一圈,相信了老妪的话。
只是她还是没有回答,若春到底是生在什么样的人家。
见他满腔疑惑,老妪招呼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把若春的身世,一五一十的告知与他,他听完这个故事,已是半日过去,暮色四合之时,天地晦暗,他起身要走,老妪最后问了他一个问题:“公子,你还没有告诉我你是她的什么人。”
“她是我的夫人,我是她的相公,我们在今年春天成了亲。”
他缓缓道。
老妪的脸浮出笑容,仔仔细细将他看了一遍,称赞:“那个孩子真是好命,不仅仅活了下来,还找了个俊朗的男人作相公,我看得出来,你对她很好,有你在旁边照顾她,我就放心了。”
“你既然是她的姥姥,要不然你与我一同去荷花镇见见她?”
他提议。
老妪摇头:“我已经八十多了,走不动了,那么远的地方我就不去了,要是你们有空,可以去帝都找找她娘,她娘若是愿意,还会认她也好。”
行将就木的人是不愿意出远门的,赵泽野没有强求,告别老妪,上集市吃了一碗面,吃饱了肚子,想起来给纪平的儿子小蜻蜓取的名字还没告诉人家,便连夜上了纪家一趟。
纪平和莫氏都在家,家中人口多了,一片忙碌的景象,他夜里来,背着个包袱,像是有要事。
纪平让人进屋里坐,他进去以后,说:“纪兄,你请我给小蜻蜓取的名字,我已经取好了。”
纪平坐在轮椅中,期待地仰起头,说:“是取了个什么名字,快说说。”
莫氏抱着孩子凑过来听。
“单名一个灏字,三点水,景色的景,书页的页,形容水阔大苍茫的样子,寓意为他有顽强磅礴的生命,叫纪灏。”
“灏........”纪平念叨着,看向身边的女人,莫氏满意地点点头,他便也觉得好。
赵泽野做事风格简单明了,虽然取单字,也不觉得随意,更显得其中内涵丰富。
莫氏对怀里的孩子说:“以后你就叫纪灏了,名字是你干爹取的,可要记得干爹的好。”
小蜻蜓咧嘴大笑,好像听懂了。
纪平看赵泽野一副赶路的装扮,问他:“怎么了这是,你上哪里去了?”
“我晚上还要离开郡里,去外地一趟,先前去把我媳妇的身世搞清楚了。”
“若春的身世?你找到她家里人了?”
“嗯。”
纪平还要问,赵泽野已不愿意多说,杜若春的身世比较复杂,一句两句还说不清楚。
莫氏把孩子放在床上,让他自个玩一会,她去灶房升火,立刻上手摊了两个面饼,里头裹着肉沫,给赵泽野装好,让他带在路上吃。
他带着面饼匆匆离开,骑马赶赴外地,去见一个人。
他离开荆郡,来到秦郡与荆郡的交界处,一个大山深处的地方,那里有一个小山村,他一身露珠,披星戴月赶来,询问村口干活的老人:“老人家,请问江萧家在何处?”
老人往村子的西南面指了指:“那里就是江家。”
他牵着马,往那个地方走,找到了一处破败的茅草屋,屋前有人在用泉水洗脸,地上满是刚刚劈好的柴。
“江兄!”
他立在原处,唤那个人一声。
那个男人满面胡茬,茫然地抬首,看见青衫的年轻人,他眼神闪烁,激动地叫起来。
“啊啊........”
满面胡茬的男人激动的时候,只会“啊啊”的叫,不会说话,他冲到赵泽野面前,握住他的手,老友相见,除了满心欢喜,没有旁的东西。
赵泽野笑道:“江兄,幸好你还住在这里,要是你离开,我都不知道要去何处寻你。”
江萧是他在军营中的兄弟,在战争中受了伤,喉咙不能说话,后来和纪平他们一起被遣返回乡,无处生活,又回到了老家,靠种地勉强过活。
江萧取出家中藏的唯一一坛米酒给他解渴,大清早的,江萧自己只是熬了稀粥果腹,没什么能招待他的,他便喝了些米酒,对江萧说:“我有一事相求,请江兄一定要帮我的忙。”
江萧“啊啊”地回应,意思是让他尽管开口。
“我现在住在荷花镇,家中有几亩田地,刚好需要人去帮忙打理,所以我想起了江兄好像是一人过活,你武技不错,上阵杀敌回回都是冲在最前头的那一个,我想请你去我家,帮我打理田地,最重要的是,要帮我看护我的家人。”
他是请江萧去看家护院,做赵家的护卫,护卫拿的钱比一般的工人高上许多,江萧心知,这哪里是赵泽野求他帮忙,实际上是赵泽野看他生活贫寒,特意过来来帮帮他的。
自己无父无母,无妻无子,没有牵挂,现在靠二亩薄田,也过不下去了,有人来请自己去干活,何乐不为。
江萧回头看看自己的一间茅草屋,冬天透风,夏天能看见天上的星星,家里没有值钱的东西,吃饭要看老天爷的脸色,日子拮据,出去闯一闯是可以的,所以他爽快的答应了。
赵泽野取出包裹里的面饼,让他把锅里的稀粥倒出来,两个人吃了一顿饱饱的早饭,然后立刻收拾东西,离开了此处。
顺利请到了可靠的人来看家护院,以后他的心就安定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