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仁、蒲黄、水蛭、虻虫、穿山甲、乳香、生南星、朱砂、雄黄、大戟、附子、商陆、斑蝥、蜈蚣、砒石等等中药摆在桌案上，姬大夫都不禁替这个孩子捏一把汗。
前儿他被阮氏罚，跪了两个时辰，哭得伤心的时候，姬大夫觉得他怪可怜的，可是自己也没有十足的把握站出来指证，饶是他在白府待了十多日，也找不出证据来，证明张姨娘是被人蓄意下毒谋害的。
此人下毒十分高明，不仅无色无味，而且量很轻，就是查验不出来，估计是从张姨娘入府后，就开始下毒，每日一点，日积月累，体内毒素积压，就毒发了。
此人还不想要张姨娘的命，而只是把她的孩子弄没了。
如此缜密的心思，让姬大夫都无能为力。
小八额头上顶着一个大血疙瘩，扒在桌案边嗅来嗅去，杜若春坐在旁边，看着他，说：“小八，这里面没有那个东西？”
“没有........我闻不出来那个味道，能不能让我尝尝，我娘寻常吃燕窝都会给我吃一半的..........”
小八居然也吃了有毒的燕窝，怎么他没有事情？
杜若春心里一惊，对赵泽野说：“这个孩子会不会也中毒？”
赵泽野看小八面色红润，双目清明，方才又查看过舌苔，把了脉，没有觉得什么怪异之处，摇头：“也许下的不是毒药，而是某种会滑胎的草药，普通人吃了没事，但是有孕的女人吃多了，胎儿自然保不住。”
杜若春放心了一些，桌上的都是草药，吃下肚，也不会有很大的问题。
小八尝了几种，指着其中一味药说：“好像是那个，我一直以为那个东西是好东西，吃了补身子，就一直没和我娘说。”
赵泽野和姬大夫看向桌上的麝香，纷纷往肚子里咽了一口气。
杜若春定定地看着桌上的麝香，手指头拽紧：“白府能给姨娘下药的不就是那个阮氏了？她这般狠辣，真是让我意外。”
“小八，你早上说也看见有人往你娘的汤里下东西了？”
赵泽野问。
“嗯，撞见了。”
“你当时往屋里跑，是想去告诉你娘？”
“也不全是，当时那几个下人说那是好东西，让我不能瞎说的，我本来也不准备说的，可是后来有人拿手掐我的胳膊，让我闭嘴，如果多话，就把我的嘴巴用针封上...........我害怕，跑回去找我娘.........”
再一问，当时下药的人，正是阮氏身边的人。
杜若春气得要打人，赵泽野按住她的肩膀，让她不要激动。
“若春，姬大夫说了，姨娘此次落胎，后辈子要生养的话，恐怕没机会了，白府情况不明，姨娘没人照顾，不晓得阮氏会不会对她继续下毒手，我去白府走一趟，先给姨娘诊断一下，再把小八说的话告诉她，让她自己做决断罢，到底是离开白家，还是怎么办，让她决定。”
“这不是离不离开的问题了，这是害人性命的事情，我要告官，那个白夫人我不会让她有好下场的。”
“我去看看，看姨娘的意思。”
大户人家的后院多有这种事情发生，基本上都是家丑不可外扬，没人去告官，小妾受了欺负也都忍气吞声，做家主的，更不会插手。
小八也想跟着去，他想看看他娘咋样了，杜若春拦住他：“白家是个龙潭虎穴，你不能去。”
小八眨眨眼睛，以后都不能见他娘了？
他瞬间又哭起来。
杜若春搂着他：“你先在我家待着，等你娘好一些，再看咋办，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无依无靠的，以后你还有我，我保护你。”
“姐姐，我想和我娘在一起。”
他说。
阮氏现在拿住了小八，不让他进门，小八肯定是不能去找张秋兰了，杜若春只能安慰他，答应过段时间就带他去见他娘。
赵泽野一人来到镇上，先还了马车，然后去了白府一趟。
有早上的不愉快的经历，他走侧门进去，到了张秋兰的院外，倒是没看见那么多人，便直接步入卧房。
张秋兰如今一人躺在床上，也无人伺候，他过去道：“姨娘，怎么你病了都没人照顾，白先生呢？”
张秋兰见他又来，抓住他的手问：“赵公子，我孩子呢？他怎么样，有没有事？
“小八没事，在我家待着，若春不让我们把他送去他奶奶家，你放心。”
“那就好........早上你们一走，夫人也就走了，连带着身边这些人也走了.........估计是听说我以后都不能生养了，他们觉得我没用了罢。”
她苦笑。
白先生不是说对张秋兰一心一意的嘛，怎么这么快就变了？
赵泽野问：“白先生呢？他也不管你？”
“他？”
张秋兰恍惚了一下，那个人也不晓得哪里去了，一句话也没有，她如今这副模样，哪个男人会喜欢呢。
赵泽野先给她重新诊断，查看了屋子里留下的草药，说：“姨娘，有些事情，我觉得必须要和你讲，若春不方便过来，她性子急躁，早上差点和白家人打起来，而且她身子不方便，不能生气，所以就让我来。”
张秋兰张大眼睛看他：“若春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纵然自己不舒服，还是这么关心外甥女。
“先前她也落胎了。”
提起此事，赵泽野的眉毛轻轻拧在一起。
张秋兰一副不可思议的神情，抓住他问：“怎么回事？你不是日日都看着她的么？”
“是被人下了药，孩子没了。”
“.............”
张秋兰的心里更难过了。
“你今儿来，是要和我说什么？”她问。
“小八和我说了一些事情，关于你平常吃的那些补品，他说里边加了东西。”
这话越说，张秋兰越是惊讶，迟迟说不出话。
“你的意思是，白府有人要害我？”
“嗯。”
“是谁要害我？”
她疑惑道。
阮氏面善，不像个妒妇，白先生对她还算可以，更不可能下手害他的亲儿子。
赵泽野说：“小八说，下药的人，往你吃的东西里加了麝香，而下药的人，是夫人身边的人。”
“夫人吗饿？”
张秋兰恍然大悟，笑容越发苦涩：“我挡了人家的路，碍了人家的眼，也不怪她。”
“你现在怎么办，继续留下来，以后可能性命不保。”
“我已经无法生养了，她还要怎样？把我当个粗使的丫鬟都不行么？”
“姨娘要小心，人心险恶。”
她挣扎着从床上下来，赵泽野扶了一把，她说：“我要去找白先生，这件事不怪我儿子小八，都是那个毒妇干的！”
赵泽野没说什么，扶着她走到前院，白先生寻常都和阮氏睡在一起，他们走到前院撞到一个拎着药箱的人，那人好像是个大夫，匆匆离开了白府。
赵泽野心里寻思，难道阮氏也不舒服了？
张秋兰径自往阮氏的卧房走，在门外听见白先生说话的声音。
“你们这些下人，要好生照看夫人，有任何闪失，都给我滚回家去！”
她步入房内，白先生一转身，看见她，愕然：“秋兰，你怎么过来了？”
“我有话和你说，能不能给我些时间。”
她客气道。
白先生好像有些忙，对床上的阮氏说了几句，就走出来了。
张秋兰瞥见阮氏脸色红润，不像是害病。（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