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禾给她铺开棉被,伺候她躺下,然后端了一盏热茶进来:“快,喝杯热茶下去,顺顺气。”
她支起身,把热茶喝了,胸口烦闷的感觉轻了不少。
秀禾坐在床边跟她讲:“好歹也是你养母,虽然断了干系,也不能真的一点也不管,你几个弟弟也是可怜,这段时间没吃没喝,都瘦了不少,成天跟着村里的孩子上山野,前几天我还看见若文摔了一脸的血回来,说是爬树摔下来了,看着怪可怜的.........”
“秀禾姐,你也觉得我太狠心了?”
她躺在床上,问。
“我不是说你狠心啊,你别想太多,我的意思是,要是真有能力,暗地里帮一下,扶持一下,也不无不可。”
“那个女人对我做过的事情,差点害死了我,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她的。”
现在的好日子是她一个人奋斗来的,没有张夏花,她也许会过得更好。
“你爹也不容易,夹在你和你娘中间,当时说出那么狠心的话,他心里也不好受罢。”
秀禾说起杜大山时,看见杜若春的眼睛眨了一下,她有些伤感,把手放在肚子上,轻轻地抚摸着肚子里的那个孩子,说:“这世上我最对不起的人,是我爹,他对我最好了,没有他,或许我早死了。”
“看在你爹的面子上,帮帮几个弟弟也没错呀,我们不会说你什么的。”
秀禾劝她。
她心动了,微微一叹,心情平复下来,说:“我累了,想睡一会,秀禾姐你去忙罢。”
秀禾给她盖好棉被,离开卧房,撞见刘石头。
刘石头问秀禾:“若春咋样了,是不是不舒服?”
“刚才被她娘气的,有点不舒服,我让她躺着了,你别去吵她。”
秀禾说。
刘石头“哦”了一声,往秀禾身后关闭的房门看去,有些担心若春,可是自己一个大男人不方便去看她,于是他转身继续去劈柴。
秀禾把做好的两锅果子酱用坛子装起来,一坛一坛搬进杂物房里,再去看余下的果子还有好些,天色不早,她让另外两个女人先回家去,一个人洗了锅,下了面条,卧了两颗鸡子。
面条出锅的时候,刘石头已经跟徐婶回家去了,大梅来瞧瞧杜若春,听说了张夏花的事情,大梅脸色也不好,跟着秀禾进屋去看杜若春。
两个人进屋时,见床上的人脸色不好,越发惨白,大梅和秀禾对视一眼,觉得不大对劲,赶紧过去唤她:“若春,你咋了,是不是很不舒服?”
床上的人白着一张小脸,睁开眼睛说:“心里跟打鼓一样,跳的很快,难受。”
“我去叫我爹来,你等会啊。”
大梅急道。
秀禾说:“你去叫,我在这看着她,放心。”
大梅离开赵家,往自个家跑去,路上撞见杜大山,大梅说:“若春她爹,若春说不舒服,我去叫我爹看看。”
杜大山刚放工回家,听说这么回事,抓住大梅不放:“若春咋了?哪里不舒服?孩子没事罢?”
“哎呀,我先去叫我爹看看,要是有事我跟你讲啊,我先走了。”
大梅急急忙忙跑了,也没说杜若春是怎么回事,杜大山心急如焚,回到家里坐立难安,只能干等着。
里正被儿媳妇叫到了赵家,拎了个简易的药箱,里边都是寻常的草药,还有一副银针,他会一些医术,不过不如赵泽野那般高深,如今来给杜若春看诊,只能算是尽微薄之力。
他把了脉,发现她脉象很乱,而且很快,想必是心情太激动,气着了。
“丫头,你再生气,肚子里的孩子可就保不住了。”
里正说。
“我也不想生气,可是想起好些事,就难受。”
杜若春说。
“你先别气了,为了孩子也得忍住,我给你施针,帮你安神,再吃一副药下去,晚上看情况,你这个样子最好去镇上看大夫。”
“王家的大夫不会给我看病的,不用想了。”
里正无奈,给她施针安神,吩咐大梅去熬药,喂她喝下药以后,她昏昏沉沉,似是想睡觉了。
里正给大梅和秀禾使了个颜色,三个人到院子里说话。
外头月明星稀,正是深夜,里正说:“晚上你们留一个人下来陪着她罢,她一个人住家,又有孕了,还没人照看着,怪可怜的,万一有啥情况,赶紧找我去。”
大梅和秀禾一商量,秀禾家里还有老母亲要伺候,没法留下来,只能是大梅留下来照顾杜若春。
大梅送走公公和秀禾,锁了院门,把院子里的椅子和干活的工具都收起来,上灶房烧了一锅热水。
她把水烧好了,端了个木盆进屋,屋子里燃着一盏昏暗的油灯,照得屋子里的情景混混绰绰。
“妹子,我给你擦把脸哈,擦了脸再睡。”
大梅打湿了布巾,给杜若春擦了脸,湿热的触感把杜若春搅醒了,她看见身边的人,虚弱地问大梅:“大梅姐,我咋了,孩子没事罢?”
“嗨,我爹说没啥事,你得放宽心来,这几日天气热,你受累了,以后得常躺着,别下地,过了第四个月就好了。”
大梅安慰她。
她拿手抚摸着小腹,感觉一切安好,心底宽慰:“刚才迷迷糊糊,不晓得怎么了,爷爷来过了么?是不是还给我吃了药?”
“给你吃了安神的药,让你别胡思乱想。”
“嗯,是怪我想太多了,一想起来就生气,心里乱跳,跟养了只兔子一样。”
她渴了,问大梅要了一杯水喝,大梅早就给她备着热水,一连灌下肚三杯水,她又闹着肚饿,大梅说:“等着,刚才秀禾给你煮了面条,我去给你热热。”
“嗯,好,谢谢大梅姐。”
她说。
大梅端着木盆出去之后,她虚靠在床头,一遍遍地摸着肚子,晓得里边的那个小生命还在,她有些悔恨,先前生气做什么,为了张夏花那样的人,气坏了自己一点也不值得。
前世自己的悲惨的一生全都拜张夏花所赐,所以想起来心底全都是恨意,巴不得让那个人粉身碎骨。
现在自己还带着个小生命,不能随便生气了,或许这个孩子的到来就是让她学会原谅的。
她的心情好了之后,脸色也跟着渐渐好起来,大梅端着面碗进来,一碗白花花的面条上盖着一层酸甜的腌菜,底下卧着两个鸡子,她端起碗来大口吃下面条,大梅说:“锅里我再去煮点,为了你我都没吃晚饭呢。”
“啊,大梅姐也没吃啊,灶房的厨子里有鸡子,你自己搁两个鸡子进去罢。”
她说。
“我就不吃鸡子了,你得多吃才是。”
大梅又出门去了,不一会端着一碗素面进来,坐在桌子边吃下去。
两个人吃饱了,大梅洗了碗,锁了堂屋的门,进来陪她一块睡下。
她吃饱了早就犯困了,缩在里头睡得很沉,大梅把她当自己的妹子看,夜里还起来给她盖被子,山里的风凉,冻人,如今她可不一般了,不能冻着了。
这一夜杜若春睡得很好,第二天起来时没有哪里不舒服,大梅看她没事,给她煮了面条以后,大梅先回了一趟家。(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