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话，让里正也颇为意外，想不到这个看着文质彬彬的读书人，武功高强，还会医术，既然他本不是常人，为何偏生要在这穷山沟里过活？

由此，里正看他的眼神，不免多出几分敬意。

屋子里的人也坐齐了，贺富荣不在家，刘石头也没来，里正主持这件事，贺小瑛不得不伸出手来，让赵泽野摸脉。

大家都盯着她的手看，她心底也在打鼓，赵泽野说他是大夫，万一摸出个岔子，自己的钱也赚不到了，名声也彻底坏掉了。原先遮遮掩掩，有些有钱人的确不在意她的名声，但是要是彻底传开了，很多人不介意都难。

她还想靠自己的身体多赚点钱。

贺小瑛十分紧张，不禁拽紧了拳头，赵泽野的手指已然放在她的手腕上，轻轻一放，她的心都要悬起来。

此时，下腹的一阵剧痛让她浑身打了个激灵，脸色瞬间变白，对面的赵泽野看向她，她慢慢拧起了眉毛，看向自己的下身，衣裙已经被鲜血染红，血液从凳子上流到地上，滴滴哒哒，众人都看向她的下身，林婶子率先反应过来，惊呼一声：“哎呀，看看你们，把我外孙都吓没了！”

赵泽野心中生疑，哪里这么巧，自己一来，她就落胎了，难不成先前就有准备？

贺小瑛突然间落胎，脉也没摸着，里正命令所有人稍安勿躁，先把贺小瑛抬进卧房，林婶子烧热水端过去备着，赵泽野看了一眼刘家的人，和自己媳妇，刘家的人感到事出意外，有点手足无措，本来是要证明自己儿子和这事情没干系的，怎么就变成了这个情况？

杜若春给相公递了个眼色，他随即起身，撸起袖子，走进贺小瑛的卧房。

卧房中只有林婶和贺小瑛，还有赵泽野在，里边传来贺小瑛一阵一阵的尖叫，外头的人等得心焦，不知不觉，就过了子夜。

趁着大家的注意力不在外头，杜若春悄悄地在贺小瑛家转了一圈，走到堂屋翻弄了一下她家的橱柜，又去灶房，没发现什么，揭开锅碗瓢盆，什么也没有。

无功而返，她有点颓废，赵泽野满手是血，从里屋出来，顾不得刘家人和里正的目光，径自走向井边，她赶紧给舀了凉水，给他清洗双手。

染了别的女人的血，他有些烦躁不安，稳定了贺小瑛的情况，告诉里正需要什么草药，里正赶紧回家去找来。

赵泽野洗了一遍手，隐隐闻到血腥味，又洗了一遍，杜若春说：“要用皂角洗，等会，我去找来。”

贺小瑛家没看见有皂角，她去敲了姨娘家的门，张秋兰半夜听见隔壁的惨叫，没睡着，开门后，看见自己外甥女，很诧异：“你咋在这？”

“姨，借我点皂角。”

她直接说，没解释什么。

张秋兰赶紧进屋取来皂角，跟着她出门，来的林婶子家，一看这情况，恍然大悟，问杜若春：“她真没了？”

杜若春点点头。

好好的孩子，说没就没了，这下，不得怪到杜若春和刘家人头上么？

赵泽野洗了手，问：“她的打胎药找到了么？”

“没有，药渣子都没看见，估计是被她吃了。”

杜若春答。

药渣子都没看见，这孩子没了，不就只能怪这几个人了，贺小瑛真能算计，提前想到自己要来的，这下好了，也看不出这个孩子多大了，管他是谁的，只能栽赃给刘石头了。

赵泽野看着自己的手，叹息一声：“算了罢，你想救人，却让人算计了，不必太自责。”

她望向屋子里，刘家二老木讷地坐在里边，双目无神，刘石头也找不到，难道只能这样，水库修不成，还得赔银子给贺小瑛？

“去镇上的医馆问问大夫是不是给贺小瑛开过药，行不行？”

她问。

他摇头：“大夫都有为病人保密的职责，他们不会告诉你的。”

“三十两银子，就这么送出去了，我不甘心，为什么要让这种不要脸的人得逞。”

她蹲在井边，抱着膝盖，说。

男人走过去，坐在井沿边，说：“我曾经以为我再也不用给人看病了，今天我却还是打破了自己的誓言，还沾染了别人的血......”

说起这个事情，她问：“你以前是军医，为何不告诉我？”

“因为我再也不想做大夫了。”

“为何？”

“没有为何.......”

他的声音很低沉，充满了颓唐。

也许当大夫让他有过一段不好的回忆，他才不肯说，她伸手过去，像他以前揉搓自己的头发那样，狠命地搓动他的头发，他的脸从膝盖里抬起来，看向她，听她对自己说：“如果不是你，兴许贺小瑛今晚都找不到大夫，大出血死了呢，你是救了她一命，应该高兴的。”

闻言，他苦涩笑起来：“治病救人是大夫的职责，可是我却害死了我最亲近的人，我一辈子都不能原谅我自己。”

小丫头表情很震惊，过去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如此悲伤难过？

里正从家里取了些自己挖来的草药，急急赶回来，林婶子赶紧熬上了，端给贺小瑛喝下，血是止住了，但是人还起不来，感觉就像是要死了一样。

林婶子出来跟刘家人谈判，原先谈的三十两，一文钱不能少，少了，她也不要脸面了，就去告官，说刘家人吓死了自己的外孙。

刘家人既没有证据证明孩子不是自己家的，又不能摆脱害人的嫌疑，一时间哑口无言。

里正开口：“这个事情，事出意外，刘家也不是有意来吓人的，小瑛的事情，现在也说不清楚，到底是不是石头的，就这样罢，石头赔点钱，就算了，还是乡亲，不要闹得太难看。”

里正没有讲价，直接让刘家赔三十两了事，刘家闷声吃了大亏，悻悻地离开了。

乡下人就讲究和气，因为这个地方小，抬头不见低头见，撕破了脸，谁都不好过。

像杜若春这种敢说敢做的，很少。

虽然刘家人没说她什么，她依旧觉得很内疚，就算有没有今天晚上的事，刘家都打算赔钱，她还是感到很难过，回家的时候，两个人并肩走，走到小河边，杜若春说：“咱们家的地也弄得差不多了，马上可以插秧苗，插了秧苗，我在家种点蘑菇罢。”（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