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大老!”刘出洋目眦欲裂,抽出手枪来就要射击。他现在有些痛恨自己,如果自己能够再仔细、再小心一些,就不出现这种事情了。
“等等,等等!”可就在此时,外面的人突然大叫了起来。“认错人了!认错人了!”他大叫两声,慌乱地摆了摆手,连带着手中的人头,也摇晃起来。
随着话音,他也猛然冲了进来。“站住!”刘出洋喝道,他险些扣下扳机。
“抱歉!抱歉!我是来送尸体的。嘿嘿……我把你当成我表哥了!”来人一边解释,一边将头上的雨帽推了下去。
这人大约十八、九岁,戴着一副眼睛,或许是刚从外面进到屋里的缘故,镜片上有些雾蒙蒙的。
“我哥呢?我还想吓唬吓唬他呢!”他边问,边把手中的人头和斧子塞到了刘出洋手中,又摘下眼镜,胡乱用手抹了两把后又戴到了脸上。可他显然没想到这样反而越抹越花,干脆取了下来,揣到了裤兜里面。
“你是郭岩的弟弟?”刘出洋看了看手中的人头和斧子,原来这两样东西上面都套着塑料袋,上面粘满了雨水,不时地滴落到地面之上。黑暗之中看不清楚,还真会误以为是血水。至于发黑的人头,那也不是上面沾满污秽的缘故。
“咦?你怎么看着这么面生啊?不像是我们局里的人!”他眼睛向右上方瞟了瞟,接着脸色一喜,又瞟了瞟左上方。“啊……啊!你是师父吧!”他一脸的惊喜,退后两步给刘出洋鞠了两个躬,“师父你好!拜见师父!”他每鞠一个躬,便恭维一句。
“师父?”刘出洋一愣,不知道他这是在搞什么。
“哦!您还不知道吧!”他脸上陪着笑容说道,“我叫孟凡玉,是郭岩的表弟,刚来警局上班。前两天我说想认个师父,表哥就推荐了您。说是跟您搭档过一段时间,对您的破案能力,很是推……推,推什么来着?”他抓了抓脑袋。
“推崇备至!”刘出洋提醒道。
“没错!”他一拍大腿,“就是这个词!怎么样?师父,看在我哥的面子上,这案子也算我一份,好不好?”
刘出洋看着他期待的眼睛,心中却是暗处好笑。这里和刘出洋工作的地方相去甚远,根本就没有办法教他,郭岩也不会推荐他,这明显是孟凡玉编的瞎话。
“这你话啊,半真半假。”果然,刘出洋话一出口,就见孟凡玉脸色微变。“刚开始时,你的眼睛向右上方瞟,这的确是在回忆。我想你哥应该跟你提起过我,也说起过我要来的事。可到后来,你的眼睛又向左上方瞟,这明显就是在进行逻辑思维,这是你在胡编认师父什么的事,对不对?”
“哇塞!神了……”孟凡玉被刘出洋唬得一愣一愣的,可话才说一半,就急忙住了嘴,“哪有的事!”他嘿嘿干笑了几声说道,“我哥的确说过介绍我拜你为师的事!”说着,他又取出眼镜带上,“你就收下我吧,我可努力了,各种有关侦探的书籍我都看过。你看,我看得眼睛都近视了。而且上回我看见尸体吐了,可后来我生生泡在解剖室一个多月,连我表哥都夸我有毅力了。”他眼巴巴的看着刘出洋,可惜镜片方才被他弄花了,现在看对面的刘出洋都是一段一段的,这让他颇有些想笑。
“看的都是小说吧!”刘出洋笑着摇了摇头,“再说你这眼镜,连怎么养护都不知道,是不是刚配的,而且还是平光镜。”
仿佛又被刘出洋说中了,孟凡玉尴尬地笑了两声。“我不是近视,”他干脆把眼镜摘了下来。“可这说明我身体好啊!带我一起干吧,什么脏活累活我都包了,”他用力拍了拍胸口,可力道大了些,拍得自己咳嗽了几声,“到时候破了案、立了功,咱可就算是抛头露面了……。”
“抛头露面!你要当妓女啊?”孟凡玉正眉飞色舞劝说刘出洋的时候,他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声音。“表……表哥,”孟凡玉回过头去,一看是郭岩,立刻蔫了下来。
“那叫出人头地,拜托,你先好好念念书好不好,你老爸把你送我这,是想让你学点东西,不是让你送死的知道不。赶紧开车回家!”
“我……哦!”大概是被郭岩教训惯了,孟凡玉就连反抗几句的想法都没有,耷拉着脑袋向门口走去。“回来!”眼看着孟凡玉就要走出房门,郭岩急忙叫住了他。
“哥!你想开了!”一听郭岩让他回来,他立刻大喜过望。
“想开个屁!”郭岩说道,“不是让你送尸体来的吗?尸体呢?”他进来的时候,就在地上巡视了一圈,可根本就没发现新的尸体。
“诺,不就在那!”孟凡玉指着刘出洋手中的人头说道。看到郭岩并不是想留下他,又变得无精打采起来。“我们接到山庄老板娘的电话后,就在死者住的宿舍里找到了他的人头,当时它就放在他的笔记本电脑上面。”
“这么说,他的身体都不见了?”郭岩问道,“那法医怎么说的?”
“法医什么都没说,”孟凡玉苦着脸,“他今天下午出了车祸,正在医院抢救。局长说这个案子太邪行了,粘上一点儿就倒霉,所以就让我送这来了,还说死人不怕祸害!哥,你看我粘都粘了,是不是让我跟着你们……”
“好了,好了!这没你事了,赶快回家!”郭岩摆了摆手,将孟凡玉赶走。“路上注意安全!”看他走出了停尸间,又大声嘱咐道。
“叔叔家的孩子!”郭岩对刘出洋无奈地笑了笑,“高中毕业说什么也不想继续上了,非要当警察,也是我叔惯着他,从我家老头子哪要了个名额。可你看他毛躁的性子,哪是这块料啊!”
刘出洋微微点了点,露出一副理解的表情。这小子竟然想用受害人的头颅来吓唬别人,本身就是对死者的不尊重。不过话说回来,刚才还真把刘出洋吓了一跳,郭岩前脚刚从门口出去,后脚就有人拎个人头回来,也难怪他误会。
“哇!这个人头……”郭岩被刘出洋手中的头颅吓了一跳,“好奇怪啊!”好半晌,他才用这个词形容道。
这个人头,齐颈而断。断裂处是一个斜面,前多后少,断面光滑。刘出洋看看手中的斧子,上面微微有些卷刃。在人头脖颈的断口处有几道凸起的肉芽,恰好与卷刃的形状吻合,这说明他手中的这把长柄斧头,正是斩断受害者头颅的凶器。
人头的一只眼睛微睁着,眼珠向外突出,脸上一幅痛苦的表情。它的皮肤也松垮垮的,倒是与那具男性受害者的尸体有些相似,皮肤耷拉在骨髓与肌肉组织的外面,露出一层层的褶皱,就好像不是人头,而是一只沙皮狗的狗头似的。
整个人头都呈现出紫黑颜色,七窍外面,流着干涸的紫黑痕迹。刘出洋微微打开塑料袋口,便有一股腥臭的味道钻进了他的鼻孔。
“好臭!”郭岩用手在鼻子外面扇了扇,“看来是某些组织开始腐烂了。”
“你们最后一次确认他生存,是在什么时候?”刘出洋问道。
“今天上午吧!”郭岩回忆了一下,“关于这个‘恶鬼食人案’上午好像还有人对他进行了询问。他是山庄老板的亲戚,和老板娘一样,准备明天老板的头七过后,一起离开山庄避一避,可是没想到,今天就被害了。”
“如果今天上午还看到过他,也就是说死者遇害,最起码也是中午或者下午的事,再结合今天的气温,绝不会这么快就产生组织腐烂。”刘出洋取出香烟嗅了嗅,“除非……”
“除非中毒!”郭岩接口说道,“毒液的腐蚀,加速了肌体腐烂。”
“没错!”刘出洋点了点头,“不断出血,肿胀再加上死者痛苦的表情。”他抱起人头,翻来覆去地寻找起来。“看!”他指着人头耳后的一处叫道。
郭岩将头凑过来,果然发现了两个细小的孔洞。“蛇的毒牙?”他皱起了眉头,“这是北方,有毒蛇的种类本来就很少,县里面就更没听说过有什么毒蛇了!”
“再说了,蛇毒分为三种:血液类、神经类和混合类。就算是死者是被毒蛇咬了,中了血液类毒素,会产生流血和肿胀的症状。可你看,这人头当时肿的也太厉害了吧,脱水后都出现了褶皱。还有他的眼睛,为什么会突出这么多。”郭岩说着,一把推开了死者的别一只眼睛,却没想到里面流出了一股黑水,吓了他一跳。
刘出洋亦是微微摇头,他承认郭岩说的有些道理,这个毒蛇的牙印,或许只是凶手故布的疑阵罢了。“或者,他只是单纯的想要折磨死者,从中取乐!”不知为何,这个念头突然出现在他的脑海当中。
“可他又为什么要取走死者的身体呢?与之前的内脏相比,不但体积大,不好保存,而且中毒后又极易腐烂,产生异味,从而被人发现。还有,死亡的殡葬馆看门人,和出了车祸的尸检员,又和这个案件有什么联系?”刘出洋百思不得其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