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救命！”门外传来了护士长断断续续的呼救之声。声音很小，显得非常遥远。可语调中的惊慌与恐惧，却是让仍在杀人现场的刘出洋都孟凡玉，听了都觉得头皮发麻。

刘出洋顾不得许多，飞快地跑出房间。可推开房门之后，却发现原本站在门外，等着他俩的肉护士长和小茜二人，此时却已然都不见了身影。

“救命！救命！”护士长的惨叫声，又是大了一些，“小茜！小茜！”她声嘶力竭地叫嚷着。声音好似，就来自护士站的方向。

刘出洋与孟凡玉对视一眼，二人急急地向护士站方向跑去。“到底是谁？”刘出洋边跑，脑海中却是乱成了一团，“听呼救之声，受害者显然是护士长。他喊叫‘小茜’的声音，也像是在向她求救，孟凡玉也在我的身边。那害她的凶手又会是谁？难道还有外人潜伏在这楼层之中？还有，沐雨这小丫头现在怎么样了，刚刚她就显得身体很不舒服，现在的处境又是否安全？”

耳边不断传来的痛呼与惨叫之声，愈发地令刘出洋心急如焚。他恨不得脚下生风，能立即赶到。可当他跑到护士站门外之时，却是被里面的情况，惊得呆了一呆，有些出乎于他的意料之外。

只见护士长正倒在地上，沐雨仰面躺在护士长的身上。她的嘴里，死死咬着护士长的右手，她的两只手，则紧紧攥着护士长的左手，让护士长动弹不得。

沐雨喉咙中涌出的白色泡沫，和护士长手腕流下的殷红鲜血，两者参杂在一起，揉成一种令人恶心的颜色，顺着沐雨和护士长的脸颊流下，在地面上汇聚成了一摊。屋中到处是打翻的药瓶，浓烈的药味有些刺鼻。

“这到底……”屋内出乎意料的情景，让刘出洋和孟凡玉都不禁不呆，他们二人谁也没想到袭击护士长的，竟然会是沐雨这个小丫头。

或许是感应到有人进来，沐雨缓缓转过头颅。眼眸中有些呆滞、有些恐惧、有些哀求，好似，还有一些说不清的意味。可在这个时候，她竟然还没有松口。

“救我！救我！”护士长也冲着刘出洋二人大声叫道。

“快松开！”刘出洋上前欲救，却突然看到，墙角猛地窜出一个人影，抡圆手中的木棒，恶狠狠地砸到了沐雨的头上。“嘭”的一下，鲜血仿佛是沐雨额头绽开的艳丽红花，瞬间开放，又瞬间凋落。与它一同枯萎的，还有沐雨的生命。

“嘭、嘭”又是两棍接连砸下，还一棍砸在了护士长的手上，她的手指，顿时扭成了一不可能达到的角度。护士长惨叫一声，忙不迭地推开身上的沐雨，从她身上钻了出来，挣扎着爬向一边。

“嘭、嘭、嘭……”伴随着飞溅而出的血液，木棍不断击打肉体的闷响，也接连传入刘出洋的耳中。这个时候，他竟然连一丝的血腥味，都没有嗅到。今晚死去的人太多，他的鼻子，甚至都对血腥气味，已经习以为常了。

“你……你快住手！”刘出洋上前，一把夺过她手中的棍子，将她推倒在地。这根棍子，正是护士长用来结束张昆性命的那根木椅后腿，没想到此时它又被用来，杀死了沐雨。

“杀死你……杀死你……”被刘出洋推倒在地的，正是小茜。她此时跪坐在地面上，嘴中依旧不停地念念有词。直到她呆呆地目光，看到面前的刘出洋时，才仿佛突然惊醒。翻半跪在地，一把抓住刘出洋的手臂，“刘出洋警官，我杀死镜鬼了吗……我杀死镜鬼了吗？”她急切地问道。

“你杀的是人！”刘出洋冷声回道。通过对前几个死者的分析，他觉得一定是有人行凶，而非镜鬼。

“人？”小茜哆嗦了一下，向沐雨的尸体看去。她的潜意识中，对于杀人这件事，还是非常排斥的。“啊！”可随即她又是尖叫了一声，将头扭回，不敢再看。

沐雨的头，已经被她打成了烂番茄。一只眼睛被打爆，另一只眼睛，挂着一滴泪水，用茫然和不甘地眼神，望着小茜，好像在询问她：“为什么杀死她？”恐怕沐雨自己都没有想到，最后杀死她的，竟然是她一直保护着的好姐妹。

“杀得好！杀了就对了！”护士长将自己的手指复位，走来夺过刘出洋手中的木棍，将它递给了小茜。“你做得很好！”她柔声说道，“沐雨被镜鬼附了身，想要杀死我们！她已经不是人了，是鬼！你要是不杀了她，她就会杀死我们！”

“你！”刘出洋刚想反驳，却见护士长猛地反瞪回来。

“你什么你！”她大声叫道，“沐雨的命是命，难道我的命，就不是命？就活该得死？”她边说，边自己的手腕，抬到了刘出洋眼前。

沐雨的那一口，正好咬在了她的手腕部位。大大的牙齿印迹，让她的伤口显得血肉模糊，一片狼藉，直到现在，还有黑紫色的血水流出。

“我建议，为了我们大家的安全，若是再发现谁再被镜鬼附了身，那就立刻杀掉他！就连我自己，也不能例外！”护士长见呛住了刘出洋，又是缓缓开口说道。

“对，对！杀掉镜鬼……杀掉镜鬼！”小茜听罢，也眼神直愣愣地附合着。

“你们……唉！”刘出洋叹了口气，这两个女人，一个刚刚死了挚爱之人，心理倍受打击；一个多次受到惊吓刺激，精神几近崩溃，和她们是没有任何道理可讲的。他只好找来床单，盖到了沐雨的尸体上面，一个曾经开朗活泼的小丫头，就这么死去了，这让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受伤了，用不用包扎一下！”孟凡玉给护士长拿来了绷带和止血药物。

“滚开！”护士长一把推开他，走到一旁，自行包扎起来。孟凡玉尴尬地笑了笑，拿起剪刀，想在护士长包扎完成后，帮她剪断绷带。可护士长好似非常讨厌他，又是将他一把推开。

刘出洋本想趁此机会，将小茜手中的木棍拿回。可回头一看，却见小茜不知什么时候，已经抱着木棍爬到了墙角，哆嗦着将它，死死地抱在怀中。刘出洋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根木棍，显然已经成了她的唯一依靠和寄托。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待护士长包扎完手腕，上好了药。刘出洋觉得她的情绪，也平稳了一些，便上前开口问道。

护士长轻出了口气，大概是觉得方才的语气重了些，觉得有些歉意，声调便也降低了不少。“她被镜鬼附身了！”护士长的第一句话，就让刘出洋皱眉不已。

“阿沐当时觉得很不舒服，就想找些药吃。”护士长眼露回忆之色，缓缓说道，“当时，她看到了不锈钢的托盘，突然把它拿了起来，当镜子来照。”刘出洋下意识地就想看看托盘，却被护士长用手掌挡住了眼睛。

“我当时就觉得不好！”护士长继续说道，“便上去捂住她的眼睛，可没想到，她却一口咬住了我的手腕，怎么也不松口。我被痛得跌倒在地，她也随之躺到我的身上。又用双手紧攥着我的另一只手，让我挣脱不得。当时……真的很疼啊！”

护士长说罢，从口袋中取出两个药瓶。拧开一个，将里面的药，统统往嘴里倒去。

刘出洋一见那药瓶，眼睛瞪得老大。这两个药瓶之上，满是外文，可看它们包装的样子，竟是与他在腾医生办公桌抽屉中找到的那两个药瓶，一模一样。

“你这药是……”刘出洋张口欲问。可护士长大概是看到药瓶，又想起了腾医生，显得有些兴致缺缺，不想回答刘出洋的问道。

“这药？！”她苦笑了几声，猛地把药瓶砸向墙角，“嘭”的一声，瓶盖被砸开，里面的药片，蹦蹦跳跳地撒了一地，“阿腾不在了，这药……吃与不吃也都无所谓了。”

她抹了把眼睛，坐在旁边的椅子上，从口袋中取出两只手机。打开其中一只，亮起的屏幕上，显露出她与腾医生二人的婚纱照片：腾医生穿着黑色的礼服，坐在一把红漆椅子上面，护士长则身披洁白的婚纱，从他身后抱着他的脖颈，将下巴枕在他的肩膀上面，笑得幸福而又甜蜜。可不知怎么的，刘出洋却觉得这照片中，腾医生虽然也在笑着，可表情却有些不太自然，他的眉头之处，微微皱起，好似总有解不开的结。这不禁令他想起，第一次在病房中和第二次在医生值班室时，腾医生好像一直都是这个样子。

“你们，是怎么认识的？”刘出洋不知该如何宽慰她，只好没话找话地想分散她的注意力。

“我们从小在孤儿院里，一起长大！”护士长又是抹了一下眼睛，“小时候他总受欺负，都是我在保护他！”说到此处，她终于抑制不住感情，大滴的泪水，顺着脸颊流下，滴落到手机屏幕上面。她赶紧用胸口的衣服擦了擦，将手机抱在怀中。就仿佛小时候保护腾医生一般，保护着这部手机。

刘出洋叹了口气，护士长的身高，确是要比腾医生还要高上一些。婚纱照中，腾医生坐在椅子上，护士长则站着，想必也是摄影师为了消弭这个身高差，而特意设计的动作。而她们小的时候，在儿童眼中，身高的确有一定的威慑力量。这想必也是身为女孩的护士长，能够保护腾医生的主要原因。

“咦？”就在此时，一直坐在一旁桌子上面，愁眉苦脸好似思索事情的孟凡玉，突然大叫了起来，“我想起来了！”他一屁股从桌子上跳下，“我想起来了，”他大叫着说道，“我想那镜子上的‘死’字，为什么会眼熟了，我见过它，就在这！”他指着脚下的地面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