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枫丝毫没有露出畏惧的神色,而是心平气和地说:“殿下如果真的没有想法,自然会立刻叫人来把我逮捕。殿下没有这么做,说明殿下还是想听我的话的。这样吧,我也就点到即止,我们改日再会,如何?”
慕容枫站了起来,做出了握手的手势,莫布雷不便推辞,起身与他握手。慕容枫不忘加了一句:“殿下,后会有期。”
“再会,先生。”莫布雷没有表露更多,只是尽了礼节后便离去了。
欧阳薇眉头紧锁,显然在思索什么,慕容枫看在眼里,只是没有点破。待两人回到宾馆,欧阳薇终于忍不住问:“枫,我有些不太明白你今日的所作所为。”
慕容枫倒了杯水,回应道:“哦,有何不解,说来听听。”
欧阳薇说出了自己的疑惑之处:“你既然希望联邦在军事上击败苏利特尔帝国,从而达到统一太阳系的目的。那为何要怂恿莫布雷复位呢?
“要知道,莫布雷一向是主和派,一旦他上台,很可能立刻停止战争。如此一来,你好不容易等来的战争机会便会错过。一旦错过这个机会,不知何年何月才有下一次机会。”
慕容枫喝了口水,欧阳薇的疑惑其实他早已猜到。欧阳薇毕竟不是一个政客,难以理解自己的想法是很正常的。
“以联邦今日的实力,可以在军事上战胜苏利特尔帝国,却没有实力征服它。况且,仅靠军事手段让太阳系统一是不现实的。你不妨换个思路,如果莫布雷想复位,他最大的障碍是谁呢?”
欧阳薇想了想,说:“是索维诺,索维诺手上掌握着军队,即使莫布雷能成功解决约瑟夫,也不可避免要在军事上与索维诺一决胜负。”
慕容枫接着说:“你仔细想想,近代西班牙和波兰是如何衰落的?”
欧阳薇很快得出了答案:“长期的王位继承人战争。”
慕容枫点了点头:“我观今日苏利特尔帝国之局势,索维诺与莫布雷的党羽实力旗鼓相当。一旦莫布雷动手,一场旷日持久的内战是完全可能的。而内战能根本性地在经济上摧毁苏利特尔帝国。
“试想一下,到那时候经济崩溃的苏利特尔帝国是完全没有能力抵御联邦的,联邦也可趁机用经济手段渗透并最终控制海王星。
“这个目标一旦实现,太阳系其余各国便不足为惧,即使他们想打,也没有苏利特尔这个太阳系最大的战争机器来为他们提供军火了。”
欧阳薇听完后不禁摇了摇头:“没想到,你真是只老狐狸。不过话又说回来了,若是莫布雷没有复位,又当如何?”
慕容枫将杯中的水一饮而尽,回答说:“我并不是预言家,真到了那个时候,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他们决定去看看慕容枫的故居。
慕容枫按着地图找到了那条熟悉又陌生的街道,循着记忆找去,终于在那个已经熟悉又陌生的地方找到了那栋房子。
房子显然荒废已久,门上的锁已经锈迹斑斑,外墙经过多年雨雪的冲刷已经有多处出现了剥落,看起来十分不舒服。庭院内的杂草已经及腰,这些杂草肆意妄为地扩张它们的领地,连通向大门的石板路都看不见了。
院门没有上锁,慕容枫与欧阳薇便小心地走了进去。慕容枫看见窗户上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灰尘,根本无法看清室内的样子。
慕容枫十二岁那年随母亲离开这里,前往地球。由于母亲决意与父亲再不来往,于是没有将自己在地球的住址告诉他的父亲。大约两年后,思父心切的慕容枫尝试往这里写信,却没有收到回信。
他没有放弃,每隔一个月便会写一封信,然而从来没有收到过回复。后来他也渐渐看淡了,便不再写信。联邦军在维希利亚的底下分子曾受欧阳尚之托寻找慕容枫父亲的下落,可他们得到的唯一结论是:大约在慕容枫离开维希利亚半年后,这里便无人居住了。
慕容枫十分惭愧,作为一个儿子,居然连父亲身在何方都不知道,甚至连父亲的生死都无法确定。他不禁闭上了双眼,不断叹着气。
欧阳薇替慕容枫感到难过,不过,也许一个女性是永远无法理解儿子对父亲的那种感情的。慕容枫就在“没有父亲”的环境下度过了十年光阴,真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良久,慕容枫终于睁开了眼睛,他看到欧阳薇在一旁等自己,向她道歉:“抱歉啊,让你等了我这么久。”
欧阳薇说:“没有关系,你一定非常难过,我真希望能替你分忧。”
慕容枫突然紧紧握住了欧阳薇的手,认真地说道:“从今往后,我有你在我身边就够了。只要有你在,一切,就都有了。”
欧阳薇明白,此刻他们两人都已经离不开彼此了,这更坚定了她不久前下的一个决定:她要向父亲申请,让自己留在慕容枫身边。
她觉得她能够适应战舰上的生活,不会给慕容枫造成麻烦。她于是用另一只手搭在了慕容枫的手上,深情地回答他:“chéri(亲爱的),我会永远陪着你。”
慕容枫望着她的眼睛,情不自禁:“darling,我有的时候想,如果我不是慕容枫该有多好。我们可以没有那么多烦恼,没有那么多悲欢离合。
“也许我们可以环游太阳系,或者买一间乡间别墅,至少可以过上平静的生活。而现在呢?也许在未来的许多年,我都得来回奔走。你要跟着我吃那么多苦,实在是委屈你了。”
欧阳薇没有回答,她知道从自己下定决心选择慕容枫的那一刻起,自己必须包容且无条件地支持他的理想、他的追求,即使要付出一生,她也愿意与慕容枫一同承受。
两人又一次相拥在一起,他们的爱情没有轰轰烈烈,却有着一种寻常恋人之间所没有的温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