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青棠九月生了一场恶疾病好之后消瘦见骨。
十月里,南京起了风一场宣告冬日来临的风。风声透彻,刮骨渐冷。
孟府被抄家了,偌大庄园,华美宅院,锦衣卫去抄家的时候那位都指挥使还叹了一句:“如此敛财非死难休。”
季舒跪在孟宅门口,她本该就是抄家灭族的那一个。可季阁老说了自家女儿与孟微冬名不正,言不顺,根本算不得真正的夫妇。
这话无来由的可笑,既然你女儿与孟微冬毫无干系作何还要在灵堂大撞棺材夺了一个三品夫人的衔头。
季阁老官运正隆,御史们都想开了揪着一个女人大做文章也没甚么意思有这等功夫还不如将孟微冬生前所做恶事再好生口诛笔伐一趟也好提高自己的威望更能席卷一次全城热点。
孟微冬的生前佚事和敛财手段都被写成小册子在江南一带风靡得很里头有孟微冬几位红粉知己的简介,也有他如何从一个无名小卒升官发财官居一品的汇总。更绝的是,里头还有孟微冬几位夫人的画像,上头还批了词,那简直就是一部一个人的风流发财升官野史歪传。
孟微冬的个人小册卖得很好,连带着刻本印刷之人一天都能多挣一两银子,写书的人更是风靡,这么一提笔,便有近乎百两银子的添色润笔费用。孟微冬之情史韵事卖得好,虽不能说洛阳纸贵,也是在南都兴起了好一阵风潮。
青棠捧着书,看得颇为认真。
媚春从外头进来,“这有甚么好看的,难不成是对着孟微冬的画像发痴了?”
青棠一根指头点着书,“瞧瞧,段桃之画的多美,季舒倒是画失色了。”
林媚春凑过去,将书往怀里一捞,“你喜欢这个,改日让少主出钱给你也印上一万八千册,把你画得如天仙一般,保管艳压群芳。”
“咳咳”,青棠清了清嗓子,“伊龄贺哪里去了?”
“他和顾家那位去看船了,寒山寺后头的第一批船不知怎么的,刚下水就坏了,他们一起去的。”
霍青棠眼珠子动了动,没有说话。
“你说孟微冬怎么那么能干,连皇帝都毒死了?”
媚春揪着辫子,“就那孔雀胆吧,上回他就宝贝的跟甚么一样,原来是给皇帝老儿吃的。”
青棠撩开眼皮子,“丹药恐怕是在蟾宫炼的,那炼丹的术士也很危险。”
“没有啊,蟾宫好的很,生意比以前更兴隆,不见衰败。
青棠起身,“不该如此,蟾宫就是靠着孟微冬的,孟家倒台了,蟾宫靠着谁去?”
“孟微冬家里被没收的产业也不彻底,前几日我还听人说,紫金山下有一大片山头,过去都不知道是谁的。后头有人说是孟微冬的,但抄家的时候,没找到地契,如今还是无主之地呢。”
媚春勾着头,“我干爷爷说了,有人追求财富或者地位,有人追求尊贵或者福气,像孟微冬这种短命鬼,不知道他追求甚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