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是周末,中午来吃饭的人很多,整个莫地垌人山人海,徐海根说我不能白吃白喝,得帮他干活,让我去厨房里洗碗洗菜配菜。莫地垌的服务员厨师都是老大爷大妈,我还担心进去吓到他们,结果并没有出现我想象中的惊慌。一个个忙得上蹿下跳,厨房里本来温度就高,我进去之后就更高了,好在厨师都耐高温,汗流浃背也没说什么。
洗了一天菜跟碗之后,客人都走光了,终于轮到我们吃饭。饭桌上我才知道,徐海根招的这群大爷大妈跟鬼都有点渊源,全都曾经有过见鬼的经历,徐海根没来槐城之前,被鬼吓得不轻,周围的人都当他们是神经病,日子很难过。后来到了徐海根这边,年纪相仿的凑成一对一起过日子,虽然没领证,也是夫妻了。饭桌上一个个看到我的样子都不以为然,互相吹嘘着自己见过最可怕的鬼长什么样,估计内心的阴影早已抹平,最后又一起敬酒感谢徐海根的收留,让他们过上正常人的生活,我想我爷要是遇到他们就好了。
在莫地垌洗了五天碗后,教授终于回来了,赵鑫也带着三金来看我,三金还是老样子,看到我就往我身上蹭。赵鑫跟我说她去了趟神力大厦,告诉刘金盛他孙子已经死了,彻底灰飞烟灭,尸骨无存,刘金盛遭不住打击,一下子就病倒了,没两天也咽气了。我惊讶得舌头都快掉了,一方面惊讶这人还能说死就死的,一方面感觉好像赵鑫一手策划了刘金盛的死,她倒是轻描淡写的描述。赵鑫说刘金盛是罪有应得,不过也算他临死前有所忏悔,遗嘱里将所有的资产都捐给了公益事业。说到财产,我问赵鑫,刘金盛有没有给我们留点什么,赵鑫摇头。说刘金盛悲伤过度,都忘了付给我们酬金,我不在她又没好意思要,我们的付出又是做善事了,我的心隐隐作痛,原来幻想的十万八万都泡汤了。
徐海根的教授朋友饶有兴趣的看着我,给了我几瓶重水,赵鑫却突然心血来潮,让我先别喝,说趁着赤瞳开着,让我跟她去更衣室看一下,那两根钢筋是什么回事,有什么鬼在上面。我想赵鑫也真会物尽其用,我都快烧死了还有心情让我去做这个。不过话说回来,我还真有兴趣想知道。
工人下班之后,我全身上下包得严严实实,跟赵鑫来到更衣室,远远望去,那两根钢筋还是跟往常一样,上下晃动。不过这一次我看到上面坐着一个人,赵鑫说她头疼,站远处等我,我自己一个人走过去,钢筋上坐着的那只人单手托着下巴,眺望大海,样子很像迈克尔杰克逊,都是小卷鬓角,黑西服黑皮鞋白袜子,只是阴阳怪气,画了很重的烟熏妆还是盖不住他脸上跟我一样的暗红色血筋,等我走近的时候,他突然回头看我,眼睛除了中间瞳孔一点是黑的外,其余全是白的,身上溢着黑烟,样子很吓人。西装男似乎发现我能看到他,跟我对视了几秒,又突然邪魅一笑,脚一踩钢筋跳上空中,一下子就化为黑雾消失了,墙面上只剩下两根晃得厉害的钢筋,慢慢停止了。
我转身走向赵鑫,钢筋突然其来的猛颤吓吓了赵鑫一跳,见我回来,她也跟着走过来问我:
“怎么说?上面有鬼吗?走了是吧?”
“嗯。”
“看到什么了?”
“一个鬼……”话还没说完,我突然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失去知觉。
醒来的时候已经在莫地垌了,我躺在床上,右手挂着水。感觉脑门一阵剧痛,赵鑫和徐海根还有教授站在边上。见我醒了,徐海根笑着问我:
“大弟,你醒啦?怎么样,感觉好点没?”
我揉了揉脑门,
“头有点疼,其他还好。我怎么会晕了?贫血吗?”
“年轻人血气方刚,哪来的贫血?都怪我师妹,你的炎毒烧了几天了,还拉着你去见鬼,一时毒火攻心,中暑了!再晚一秒,你就跟马克思会师去了。”
“差不多就得了,人不是没死嘛!知道本姑娘一个人多艰难才把他拖出工地送到这来吗?没醒就一直说,现在还在说!烦不烦!”
我摸了下额头,额头上贴着一块纱布。
“我头怎么了?”
“哦!你晕倒的时候磕破的。”
“我怎么记得我是往后倒?”
“你记错了!”
“大弟,你没记错,你是往后倒,额头的伤是我师妹搬你下车的时候脸朝地磕的。”
“徐海根!”赵鑫气急败坏的直呼其名。
“真是奇迹,且不说高烧六十度没把他烧死,连脑子都没烧坏,重水都能拿来当点滴用,现代科学真要颠覆了!”我还想就我的额头说点什么,教授却突然开腔了。
“你们给我挂的什么?”
“重水呀!我们灌了你好几瓶都不见效,一直没退烧。后来我猜可能是肠胃吸收太慢了,就想了个办法,把重水当生理盐水用,直接打点滴,没想到还真管用!你烧退了,血筋也消了,早知道就不浪费那几瓶水了。”赵鑫眉飞色舞,得意洋洋的说道。
“放盐了吗?”
“放盐?又不是炒菜,放什么盐?”
“生理盐水不放盐?”
“忘了……哎呀盐那个东西剂量要求不说,太高了咸死你,万一里面有菌把你病死,不放还好一点,蒸馏水,绿色无公害。”
我猜如果有一天我死了,肯定不是因为生老病死,车祸撞死,溺水淹死,而是被赵鑫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