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贼头子带着几个人和苦行僧上了船，其余人留在岛上看守另一帮海贼，等船开到看不见小岛的位置后，岛上的海贼行动了。

船行至大海中央，苦行僧问他，何事不解。

头子回答：

“大师，佛门弟子多如大海之水，成佛者少如凤毛麟角，我学佛却成不了佛，有何意义？”

苦行僧微笑。

“佛法无边，修佛不为今生，而为来世。如若真能领悟佛法，成不成佛又有何关系？”

“今生事今生毕，来生还有来生惧。子曰：‘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惧。’，人只会死一次，我既未死，又如何知你所言不假？”

“佛说，人生在世如身处荆棘之中，心不动，人不妄动，不动则不伤；如心动则人妄动，伤其身痛其骨，于是体会到世间诸般痛苦。”

“我现在手下三千，每天傲游于大海之上，渴了喝酒，饿了吃肉，累了酣眠，没钱了去抢，相比那些终日为了三餐劳累不已，还要因为我们惶惶不安的渔民而言，自由自在，逍遥无比多了，佛教讲究因果，若论结果，虽说我们有一天可能也会命丧他人，但跟那些死于我们刀下的人相比，至少我们生前快活过，从善跟作恶都是因，果却如此不同，试问佛真有在看吗？”

“佛说，缘起缘灭，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如露亦如电，应作如是观。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我去过无数寺庙，看到的都是善人求佛恩典，恶人求佛赦免。为什么善人一生行善，却要经历九九八十一难，方可修得正果，恶人一生作恶，却只要放下屠刀，便能立地成佛，大师对此做何解释。”

“世人罔罔，学而不思，不究佛法，断章取义，佛并未说过放下屠刀就能立地成佛，惜时伽瞿随摩尼跋陀罗修行，受师母师傅蛊惑，杀千人取指成佛，杀至九百九十九人之后，世人再无敢近其者，其母忧子饿，为其送食，伽瞿纠结是否杀母，佛祖化为沙门现身，伽瞿大喜不需杀母，转身追沙门。沙门走得很慢伽瞿却追而不至，大喊：‘沙门别走，停下来’。佛祖却对伽瞿说：‘我早已停下，是你未停。’伽瞿顿悟，放下屠刀，潜心修炼，终成正果。”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死后入棺自当尘归尘，土归土，纵然有来生，也是孟婆桥上一碗汤，忘却云云，我已非我，又何需为了一个非我，苦了自我。”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大师，且不说你答非所问，你一口一个佛说，修炼这么多年，有没有什么是你自己说的。”

“有！施主今天的行为，小僧不解。”

海贼头子冷笑道:

“回去吧，一会你就知道了。”

苦行僧的心里隐隐不安，回到小岛后，原来被抓的海贼已经放出来，海滩上遍地尸体，周围站着一群嬉皮笑脸的海贼。昔日听他弘扬佛法的少女，衣不蔽体的躺在沙子上，死不瞑目，双眼望向大海，似乎在等着谁回来。苦行僧看到眼前的情况，一言不发的走过去，脱下僧袍盖在她身上，跪在地上久久没有任何反应。

海贼头子走回来，也跟着蹲下来。

“看到你现在的样子，我想起从前的自己，真心疼，曾经我也信佛，海盗杀我父母的时候，我相信佛会救她，杀我妻子的时候，我还是信他，可是最后连我孩子都杀了，你叫我如何继续相信他！现在你告诉我，你觉得我还能度化吗？如果你不来这里，不成天想着弘扬你的佛法，不度化我们这群穷凶极恶之人，就不会成为海贼里的笑料，来这的海贼也会少很多，他们或许就不会死，你不杀伯仁，伯仁却因你而死，如果你无所不能的佛真的慈悲为怀，为什么还让你来这里？佛是什么？你告诉我！”

周围的海贼哄堂大笑，苦行僧放下少女，缓缓站起来，没有任何歇斯底里，也没有暴跳如雷，平静得出奇，他来是为了弘扬佛法。任凭海贼如何叫喧，他都一言不发，只是低头背对着大海，没有人看得到他的脸。原本平静的天空突然乌云密布，海面上突然刮起风，乌云之上闪烁着雷电，苦行僧的背后形成一条巨大的龙卷风，海滩上风吹得人睁不开眼睛，天地变色，雷电交加，海水涨潮，形成十米多高的海浪。

海贼头子知道自己玩大了，半捂着脸对苦行僧说。

“佛徒！别想杀生，要下地狱的！”

苦行僧慢慢抬起头，双眼发红，下一秒，海水淹没小岛，岛上一片哀嚎，这些无恶不作的凶徒，在面临死亡之际，也跟普通人一样惶恐不已，哭天喊地求救命，只是这一次，佛不再给任何机会。佛祖不会发怒，因为佛祖一怒，天翻地覆。苦行僧一念之间，方圆百里内的海贼全部遭殃。被佛徒杀死的人无法进入轮回，只能日日夜夜徘徊在岛上，永不超生。

往后的日子，苦行僧因为杀人，自废道行，留在岛上，日日诵经，超度亡灵，后地藏王菩萨感其精诚，现身点化他。苦行僧以石磊寺，终成渡空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