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节救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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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事重重的张志宏精神有些恍惚,看到路边有大婶提菜篮子经过,忽然想起今天要到姑妈家去,随口问一句“几点了?”林楷与马学礼正聊的起劲,被张志宏突如其来的一句话给打断了,俩人愕然了,目光一下子就聚焦在张志宏的脸上。

“几点了?”张志宏有点不好意思,挠着后脑重复了一次。

“十点。”马学礼下意识的看了看手表。

“啊,那么晚了,不行我有事先走了。”张志宏站起了,整理着衣服说到。

“还早呢,不再玩会?”

“不了,我真有事,下次再约。”张志宏最怕的人就姑妈,去晚了,姑妈能喋喋不休数落他一整天。

“哪好吧,我们也回了吧。”

三人约好下次练习的时间,踏着滑板各自离开。

吴淑珍当初见张志宏身体康复,就想过接欣欣回家,可被姑妈奚落了一番便不敢再提。姑妈家就只有姑妈和姑父俩人,表哥在省城工作,难得回一趟家。他们俩一个内退一个正式退休,在家正闲的发慌。小欣欣长的天真可爱又听话懂事,一张小嘴哄的姑妈宝贝的不得了,哪舍得放手!要不是骨肉难离,姑妈周末都不想让欣欣回家,吴淑珍想接她回家不是在找骂吗?姑妈不但不让欣欣回家,连张志宏康复后也被命令定期要到她家报到,这兄妹俩姑妈惦记着呢。

姑妈居住的小区龙华庭在市郊,属于滨海市的高档住宅小区,那里背山面海环境优美。去龙华庭,如果不坐公交车,张志宏喜欢走那条横穿城中村的小道,走小道近很多,这一带张志宏来过多次,不用担心会迷路。

刚进入城中村村口,张志宏心里产生了一种不详预感,似乎将会有事情发生,他心中警惕性一下子提高了。

滨海在改革开放之前只是一个人烟稀少的小渔村,做为国家首批开放的城市,滨海发展很快,人口成爆炸性的速度增长,陆地上的住宅用地不够用就向大海要地,这一片城区就是由原来的海滩填堆而建的。城中村本来只是海边小村庄,现在被众多的小区、商业区围绕着才成为了城中村。

城中村面积不大不小,一条300米长的双车道水泥公路就贯穿整个村子。公路的两旁是一幢接一幢四、五层高,结构相同的楼房组成了一个小型的街市,一楼是商铺,楼上是出租屋。

现在是上班时间,街道行人不多,张志宏走的这条路显得有些冷清。

转个弯,张志宏看到前面的楼房下聚集着七、八位老头老太太,他们正对着天空在指指点点。张志宏靠近过去,顺着他们手指的方向望,只见一个比欣欣还小的小女孩挂在四楼窗口的防盗网上面,无力的挣扎着,一位约六、七十岁左右的老头站在一楼商铺的简易顶棚上想帮小女孩,可是又不知道怎么才能上去,急的在棚顶上乱转。

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七嘴八舌的乱叫。

一个声音说到:“老头小心点,自己骨头脆不要摔着了,不行先下来再想办法。”

另一个声音又说:“刘叔找黄婶都好长时间了怎么还不回来?!”

又有声音说到:“阴公啰,在上面都吊了好几分钟了,小孩的哭声都听不到了,怎么办呀?!”在城中村居住的都是来滨海打工的外地人,本地人都搬进了环境优雅的高尚小区。出门在外的,邻里间都会守望相助,一人有事人人帮忙。可惜留在家的都是些老人,只能仰着头在下面干着急。

又听得众人“啊”的一声,老太太们齐抚心失声尖叫,脸上担忧的神情更深了。原来挂在窗口上的小女孩支撑不住,身体又向下沉了几分,本来还有小手支撑着的身体,现在光剩下脑袋挂在窗口防盗网的缝隙了。张志宏的眼力很好,小女孩的状况看的清清楚楚。她的脖子卡在防盗网上,身躯微微晃动着,喉咙被卡,喘气不过,脸色渐渐憋成紫色。张志宏的心也跟着揪了起来,看到小女孩伸向天空的双手乱抓乱划,像要抓住什么,张志宏仿佛又回到公园的那一幕,又看到把手伸向自己喊救命的妹妹。张志宏头脑一热,再顾不上许多,扔下背包就爬了上去。

借助阳台防盗网,张志宏敏捷的身躯很快上到了三楼。可是到了那里,张志宏傻了眼,楼房是仿欧式的错层建筑,小女孩所处的窗口独立的在楼房的另一侧,距离张志宏现在的位置大约有二米多远,四周空荡荡的,连个落腿的地方都没有,怎么过去?!对面的女孩渐渐的没了动静,双手直挺挺向伸向天空,看到这种情况,张志宏是心急如焚,拧头东张西望,想要找到一件称手的工具,例如木棍、绳索什么的,好辅助他爬过去,可薄铁皮制成的顶棚除了几块碎石和尘灰,就什么都没有了。

楼下的老头老太太们也紧张了,大声嚷嚷到:“小伙子,小心呀!”“小伙子,要注意安全呀!”

张志宏冷静了下来,目光定格在楼房的外墙。楼房外墙上贴着瓷砖,瓷砖与瓷砖之间有凹槽,那浅浅的凹槽手指尖都容不下,能用来借力吗?!张志宏叹了口气,没办法了,自己已经尽力了。张志宏这一刻想到了放弃,可目光再次落在那小女孩的身上,那伸向天空的双手刺激着他,让他内心发痛。

张志宏思量着,自己所处的位置与窗口相距大约有二米,自己身高180公分,差二十公分就能触摸到窗口,只需要向外墙瓷砖借一点点力,再伸伸手就能够得着,只要抓住防盗网,自己就能爬上去了。不能再犹豫了,再犹豫女孩就救不回来了。

张志宏动了,左手抠住外墙瓷片上的凹槽,右手尽量伸长,努力去抓四楼防盗网。到了这个时候,他才知道,短短二十公分变成了天堑,他已经把身子挺得很直,可无论怎么努力,就是差一点点才够的上。

身体已经悬空的张志宏,只有脚尖还顶着三楼防盗网,如果现在放手,直接就摔到一楼。楼下的老头老太太被张志宏的大胆举动吓着了,闭上眼睛不敢看,直在心里念“阿弥陀佛”。

卡在中间的他进退两难,退是退不回来了。张志宏把心一横,抠着外墙瓷砖间的凹槽。一点一点的攀爬着挪过去。此时要是从空中往下看,张大手腿的张志宏,像一只巨大的壁虎舒展的贴在墙上,慢慢的向前移动。

行动中的张志宏发现,攀爬要比想像轻松许多,不一会儿,他就爬到四楼窗户的防盗网上。他调整好身体,伸手抓住小女孩的双臂,把她提了起来。小女孩双眼已是白多黑少,人也不会动了。张志宏见她生命危殆,急忙把找个合适的位置,让小女孩平躺,又掐人中,又拍胸口的对着小女孩就是一阵乱舞。他可是在重症病房住了很长时间,抢救的场景看多了,基本的手法偷学了一点。“哇”的一声,终于听到小女孩哭出声来了,没事了,张志宏松了口气,高悬的心放了来。

楼道里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有人急促的冲上楼,不一会见房间窗口出现了几位老人的身影,他们七手八脚的从张志宏手中里接过小妹妹,嘴里还询问张志宏能不能坚持住。张志宏回答是肯定的。又一位老人的声音传过来:“那你等会,马上就好。”不久,楼顶上放下了一条粗粗的绳索,那是由几张床单绑成的,张志宏抓住绳索攀上了楼顶。

张志宏才站稳,就看到七、八只手伸了过来到,握手的,抓胳膊的,抚摸头顶的都有,耳边赞美声和带着感激的道谢声不绝。张志宏红着脸,低头连声回应着“不客气”。又听见有人说:“你们也让开一下,让人先喘口气”。“对的,对的”那些老人识趣的退在一边,给张志宏让出一条道。久卧病床的张志宏害怕见到别人对他客气,乘着场面混乱,没有停留,穿过人群直接就下了楼。

到了一楼的张志宏拣回自己的背包,踏上滑板溜悄悄地走了。

到姑妈家是姑父开的门,姑妈和小欣欣买菜还没回来了。到了姑妈家张志宏也不用客气,自己倒了杯水,打开电视机就坐在了皮沙发上看。张志宏眼睛望着电视,心里却还在想着刚才的事情。救人的时候没什么感觉,坐下来才觉得有些后怕,胳膊上的肌肉有两处深深的凹痕,那是救人时留下的,轻轻按上去都觉得有些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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