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南之险(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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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苍山麓,洱海之滨。古木葱葱,波光粼粼。

天龙寺,即世人所知的崇圣寺,伫立于这山灵水秀之间。碧瓦朱檐,层楼叠榭,将佛祖低眉微笑的净心禅意,与帝王指点江山的恢弘霸气融于一体。千百年来,昔日的王者华贵之气随日月变幻而渐渐沉淀,就如墙上的朱漆已不再鲜亮如新,但平添的一份厚重感,更让人仰慕这宝寺的庄严雄伟。

天龙寺有“一大二小”三座宝塔。千寻塔是最高最大的那座,立于大雄宝殿之南。塔高二十余丈,通体由坚硬的花岗岩建成。夕阳撒下万丈红缎,映在冰冷的塔身之上,看上去好似隐隐有五色佛光流动。

段智祥一身罗绸黄袍,于一早便静候于塔下。面前放着一张四脚细纹黄花梨木桌,上置一套白玉茶具,另有金碟数只,分别盛着几种斑斓花瓣。两只茶杯中泛着橙黄醇厚的茶水,微风拂过,水面微起涟漪。他将一只茶杯托在手里,在掌心摩搓着杯面精致华丽的细纹,感受传递而来的温润暖意。

今日是八月十三,正是明教相约拜寺的日子。大雄宝殿双门紧闭,四位“了”字辈高僧与妙法方丈已经闭关五日,此刻正到了攻克难题的要紧关头。

段智祥端起茶杯,浅浅地喝了一口,正怡然自得地品味唇齿间的茶香,却忽然闻到一股奇异的芬芳。口鼻相连,这股香味扰乱了舌尖的味蕾,他无奈一口咽下茶水,循着香味抬头望去,只见百尺之塔,高出云表,而在那飞檐反宇,宝塔尖尖处,已多了一道血色魅影。

深秋凉风猎猎,朱色轻纱紧贴娇躯,难掩晶莹美满;落日余晖灿烂,冰雪肌肤熠熠生辉,胜似宝石炫目。

那女子如此立在塔尖,杨柳纤腰随风轻柔微摆,仿佛一不小心就会从云端跌落。但她不是蒙尘仙子,而是天下至媚至惑的妖精。俯瞰一切,她展颜一笑,如此委婉娇柔,却打断了佛门圣地缭绕已久的梵音。

两人距离甚远,段智祥虽看不清女子的容貌,但已经折服于她的风姿之下,只觉得内心怦怦直跳。他从不能忍受被他人俯视,而这一刻,他心中竟无任何不悦。那女子双足一点,随即缓缓一层一层飘下,两袖翩翩,宛如御风而来。段智祥心头一震,突然才发觉她轻功之高,绝世罕见。

几日来,他令人打探明教消息,也算略有所得。原来,这一代明教自教主方泰安以下,有“两圣四王”;“两圣”是左右传教圣使,而四王是四名护教法王,分别为“铁羽”、暗潮”、“夜魅”、“毒手”。“夜魅”是其中唯一的女子,据说容貌极美,擅长轻功与魅术。如此看来,这位朱衫女子便是“夜魅”了。

段智祥气沉丹田,道:“素闻夜魅护法轻功绝世,容貌无双,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夜魅咯咯娇笑,忽然红影一晃,伴着一阵浓香,已欺到段智祥身前,纤纤素手成爪袭来。她食指与中指上各戴着一只金色护指,表面攀着朱色细纹,尖端明晃晃的,带着一股寒意。段智祥不敢大意,捻起一根细长的小茶匙,“嗤”地点向夜魅掌心,已运上了最上乘的内力。夜魅变招极快,手腕一转,掌心朝天,欲反扣他的脉门。段智祥见状,手掌下翻,茶匙缓缓挺出,依旧对准了夜魅掌心穴道。两人一拆一解,一快一慢,手上斗得激烈,身体却原地不动。

别看段智祥手上只有一根小茶匙,但他使得确是正宗的剑法,只因“苍山朴剑”重意不重形,只要有剑意,那就有剑法。若是造诣真的到了火候,即使手上没有兵刃,也可御气为剑,杀人于无形之中。

段智祥身为段氏俗家第一高手,虽然没有练到大成的地步,但已深得朴剑之要领。他出招缓慢,但始终蕴力充足。夜魅的爪法虽然轻盈灵动,但受指力所克,运转逐渐晦涩缓慢。终于,两人内力正面相撞,段智祥觉得手上一麻,夜魅也是身子一颤。但她的功夫当真了得,手上微微一滞后,身影一闪,已向后疾退了两丈。

夜魅笑吟吟地朝段智祥扬了扬手,原来就在刚刚一瞬,她已将桌上的一只茶杯抢在手里。白玉茶杯虽然玲珑剔透,但握在她的手中,与她的雪肤一比,仍是逊色三分。

夜魅侧着身子,扬起修美的玉颈,檀口微张,浅浅地嘬了一口,随后道:“大理段氏掌门人不仅功夫了得,泡茶的手艺也不错,小女子佩服得紧。不过下次段掌门要称赞人家,请把‘容貌无双’放在前头,至于什么‘轻功绝世’,人家却不是很在意。”说话间,剪水双瞳秋波流转,嘴角含笑。段智祥眼神与那对凤眸一撞,立即觉得一阵头晕目眩,赶忙看向别处,心道:“这勾人心神的魅术果然邪门!”

夜魅称他为“段掌门”,明明白白点出是要以江湖规矩行事了。

段智祥定了定心神,从怀中掏出那枚光明令,伸手一抛,道:“下次来访,阁下大可不必做那梁上君子。只需叫侍卫们通报一声,我段某人自然扫榻相迎。”他刚刚亲见到夜魅那无与伦比的轻功,结合线索,自然想到之前夜闯皇宫的“刺客”就是她。

夜魅收好光明令,红唇微翘,假意伤心道:“本是送给段掌门的一些小心意,却不想叫你如此嫌弃。”又娇声笑道:“扫榻相迎?段掌门这般与奴家调笑,当真合适么?”她将扫榻相迎四个字咬的极重,配上柔糯酥麻的语调,不禁让人心生旖念。

段智祥神色一紧,心想:原本一句客套话,竟被这妖女说出这等荒唐含义,若让旁人听去,只怕大失我一国之君的风范。

他正要言语,忽闻一声长笑,右侧松柏上攸地出现一名中年白衣男子,遥遥道:“三妹纤足生风,果然早到了一步!”话音刚落,另一侧传来一个阴测测的声音,应答道:“夜魅女王轻功天下第一,谁人不知?谁人不晓?”段智祥转头看去,果然左侧也有一名干瘦的青衣男子,正立于摇曳的松柏枝头,身子起伏不定。

段智祥心中一凛,朗声道:“二位护法大驾光临本寺,在下有失远迎,还请宽恕则个!”灰衣男子笑道:“好说,好说!”又对青衣男子道:“四弟,咱们下去吧!”青衣男子应了一声,随即两人均从树上轻轻跃下,稳稳落地。

那灰衣男子身材高大健硕,目光炯炯有神,胸口衣衫绣着一根色泽乌黑的羽毛,正是“铁羽”。而那青衣男子眉间发黑,面带阴狠之色,十指干枯如柴,指尖微呈绿色,是大名远扬的“毒手”无疑。

夜魅抿嘴一笑,问道:“怎么不见教主和左右二使?”铁羽“嘿”了一声,道:“教主他老人家自然是要最后才到的。左右二使在路上遇到了些小麻烦,所以耽搁了一个时辰。”段智祥心中疑惑,想道:“为何不听他们说起‘暗潮’护法?”他目光向大雄宝殿一瞥,见殿门依旧紧闭,心知自己得拖延一阵。他取出两只茶杯,倒上茶水,随即袖子一挥,随着两记破空声响,茶杯朝铁羽,毒手二人飞去。段智祥道:“二位护法一路风尘仆仆,请饮些茶水解渴吧!”

一旁的夜魅将白玉茶杯贴在妖艳的红唇边,对段智祥蹙眉不满道:“本以为这珍贵的香茗只有你我二人独享,却不料段掌门竟如此大方,随便施舍于他人,岂不是辜负了小女子的一片心意?”

正当她娇声细语时,铁羽左掌一挥,手上劲力与茶杯一撞,登时减缓来势。随即右掌轻柔一托,忽生一股黏稠吸力,使那只茶杯停留在自己掌心。只是其余劲不竭,仍在缓缓打转。全程茶水都不溅出一滴,足见他掌力收发自如,已到了颇为高深的境界。

反观毒手,他的动作就没有那么好看了。他迎着疾飞而来的茶杯一拳击出,只听一记脆响,珍贵的白玉茶杯应声而碎。劲风裹着尖锐的碎片与温热的茶水一并朝段智祥飞了回去,其势比来时更为凶猛。

夜魅轻摇臻首,发出了一声惋惜的叹息,嗔怪道:“四弟,你可太不识货了。”毒手没有回答,铁羽却侧头看了夜魅一眼,随即小小地喝了口手中的茶水。他眼睛忽然一亮,同样惋惜道:“的确是……”

“呼”,段智祥一拂衣袖,暗中调运“剑川拙掌”的掌力,将碎片尽数击落。募然间,一阵腥臭扑鼻,只见那迎面而来的茶水竟然泛着一丝幽蓝,段智祥不禁心头一震,急忙闪身避过。“嘶”地一声,茶水浇在茵茵绿草之上,瞬间白烟升腾,色转枯黄。段智祥不禁咋舌,心道:“内力带毒,出手狠辣,果然不负毒手之名!”

“……太可惜了。”一切均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待尘埃落定,铁羽话音刚落。毒手眼中精芒闪烁,神色倨傲,冷冷道:“拿别人的手短,吃别人的嘴软。今日我毒手可不是来交朋友的,段掌门的这杯茶水,我便不饮了吧!”

段智祥遭他出言顶撞,心中暗生怒气,表面却不露声色,又拿出一只茶杯,边倒茶,边说道:“来我大理,怎能不品一品这上等的滇茶?毒手护法莫要与我客气了。”说罢,他面带微笑,右掌托着茶杯,缓缓向毒手走去。

待走到他身前三尺半处,段智祥左手手掌微微上扬,忽地化掌为指,一道醇厚的真气从指尖并发而出,直点毒手胸口“玉堂穴”。毒手见他走近,原本早有防备,右手缓缓推出一掌,正面迎上对方指力。只听一声轻响,两人身体均是一晃。指、掌之力在空中相交,僵持不下,但两人都不断催动内力,非要压过对方一头不可。

段智祥真气如潮,指力雄浑,不到半柱香的功夫,毒手已渐感不支,却仍在兀自强撑。忽然间,段智祥右手一翻,用拇指与中指捏住茶杯,食指指向毒手肩头“云门穴”,嗤地一声,又是一道指力射出。毒手神色一变,此刻他浑身真气都已运到了右掌,万万没料到段智祥仍留有余力,情急之下,只得“拆东墙补西墙”,从右掌分力,将左掌往胸前一横,才堪堪拦住了对方的指力。

晚霞将天边染得血红,也将毒手那张青脸映得格外人。此时,他已汗如雨下,受对方内力相逼,双掌正一寸一寸地缓缓向后缩去,反观段智祥却是气定神闲,只是头顶上隐隐有白雾升腾,可见他内功之精湛,足足胜了毒手一筹。毒手在“明教四王”中排名最末,原本内功就未到顶尖的境界。此时,他与段智祥比拼内力,是以己之短,功彼之长,一身霸道的毒功无处施展,自然占不到一点便宜。他又惊又怒,心道:“此人虽然身居皇位,但却不贪富贵享乐,竟然将一身功夫练得如此了得!盛名之下无虚士,我也太小看大理段氏了。”他心中气馁,手上也立显颓势。

段智祥抓住破绽,长驱直入,运指如风,点中毒手穴道,随即劲力一吐,茶杯直挺挺地送入他左掌,紧接着在他手肘一推,又凌空在他嘴边一抚,将一杯热茶全部灌入毒手口中。这一套动作行云流水,段智祥又是以指力临空虚点,在外行人看来,是毒手自己抢过茶杯,迫不及待地一口饮下茶水,谁知他是被点中穴道,浑身无法动弹,宛如提线木偶一般,任由段智祥作怪。

段智祥只是要给对方一个下马威,并不想真的结怨,所以待毒手咽下茶水后,不留痕迹地解开了他封住的穴道,笑问道:“请问毒手护法,这一杯滇青茶的味道如何?”

毒手的喉咙被茶水烫的几欲冒火生烟,一张长脸涨得铁青,但知道段智祥是给自己台阶下,也不好发作,嘶哑道:“果然是……好茶。”

夜魅见毒手哑巴吃黄莲的样子,冶媚一笑,道:“四弟,你也喝得太急了些,段掌门招待你的滇青茶是皇家御用一品,不知天下有多少人求之不得呢……”话音未落,忽闻一阵低沉的笛声呜咽,铁羽微微一笑,道:“是罗公子和落魄秀才来了。”夜魅道:“明明是哭丧的来啦。”

只见在苍翠的松柏林间,一前一后,缓缓走出两位灰袍中年男子。两人的衣衫不算华贵,用的也是普通的布料,但宽大的袖口上却用上等丝线绣着一枚精致的火焰图案。走在前头的那位身材高瘦,头裹方巾,正吹着一支乌黑光亮的长笛;另一位面颊通红,微有醉态,似乎脚步也有些蹒跚,口中吟道:“弃身锋刃端,性命安可怀?父母且不顾,何言子与妻?名编壮士籍,不得中顾私。捐躯赴国难,视死忽如归。”声音随着笛声由低到高,到最后变得很是声嘶力竭,就算是不懂辞意之人,也能体会出其中浓郁的悲怆之情。

段智祥身在皇家,自幼便通读诗书,可以说得上是学富五车,才高八斗。那男子吟唱的歌辞出自魏晋诗人曹植的《白马篇》,他一听便知,只是心中不解:“曹子建的这首诗描绘的分明是边塞游侠为国捐躯,奋不顾身的热血英雄行径,而这两人却以凄凉之曲为调,悲痛之音为声,岂不是大不妥?”他见那吟唱之人脸上忧伤之情不似作伪,眼中更有泪光闪动,不禁又想:“明教‘二圣’是名动江湖的英雄豪杰,怎么又会作此小女儿姿态?”

这两位其貌不扬的男子正是明教的左右传教圣使。吹笛者是左圣使罗广胜。他出身富贵,不过因家中长辈得罪权臣史弥远,惨遭灭门。索幸他得到高人相助,不仅逃出生天,还练成了一身高明的功夫,最后投入方泰安麾下。而右圣使周齐早年曾是一名秀才,但不知为何流浪江湖多年,人称“千杯不醉,落魄秀才”,看他今天这个样子,却不知已喝了多少杯了。

夜魅上下打量了他们几眼,道:“二位圣使是越来越合拍啦,刚才唱得那一出真是搭调,不知道是给谁家作法事呢?”

罗广胜将长笛往腰中一插,笑道:“分明是为自己超度,因为一见夜魅女王,我就一命呜呼,把魂给丢啦!”落魄秀才摇头道:“错了!错了!哪有死人能给自己超度的?”罗广胜道:“周贤弟有所不知。见第一眼时,魂飞魄散;不过再看一眼,登时又回了魂,从此既非生,也非死,而是一直处于生死轮回之间。像夜魅女王这等美到极点的奇女子,就算是不出手,只是一颦一笑,就能让人‘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了。”

夜魅媚眼如丝,娇笑道:“罗左使真会说话,可惜像你这般善解风情的男子是越来越少了,更多的是一些‘伪君子’,表面上一本正经的,但肚子里却有一大堆花花肠子。”说着有意无意地看了段智祥一眼。段智祥微微一笑,也不理会。夜魅接着道:“二位圣使是和金刚门的大和尚们打了一架么?”

罗广胜略微一愕,道:“夜魅女王从何而知?”

夜魅素手一点,道:“你的长笛上有好几个淡淡的指印,当我看不见么?这支长笛啊,是由上等黑玉所制,除了金刚门的‘大力金刚指’,还有别的功夫能在上面捏出印子么?”

罗广胜翘起大拇指,道:“不错!果然好眼力!”他接着转头对段智祥抱拳道:“大理段氏名动武林,罗某仰慕已久。我明教匆匆来访,礼数不周之处,还望段掌门海涵。”

明教“二圣”地位之尊贵,犹在“四王”之上,仅次于教主,段智祥自然也不能失了礼数,与几人客套过后,落魄秀才周齐道:“天龙寺的威名如雷灌耳,被江湖中人奉为南疆第一武学胜地,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怎么不见妙法方丈与众位了字辈高僧?”

段智祥正要回答,忽然瞥见大雄宝殿的殿门缓缓而开,里面传来妙法方丈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不敢劳烦诸位记挂老衲。我天龙寺地处南隅一角,偏僻荒凉,哪有什么威名?是江湖上的英雄过于抬举了。何况出家人没有争强好胜之心,应精研佛法,静悟禅功才是,什么‘南疆武学圣地’,可也愧不敢当。”段智祥听他言语间中气十足,内力充沛,不禁心中一喜,想道:“方丈大师果然神功有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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