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成当下将自己被树妖掳走,然后被李玄所救的事情说了一遍,惊得王员外夫妇脸色发白,一身冷汗。
王夫人赶紧拉着儿子查看身体,嘴里一个劲的询问:“伤到哪里了,疼不疼啊?”
王成拉住母亲的手,动容道:“没事,就是被树妖摔了几下,不碍事的。”
王夫人心疼的泪水直流,转头对站在一旁伺候的丫鬟喊道:“赶紧去请大夫啊!”
丫鬟应了一声,赶紧跑了出去。
王员外则起身对着李玄行大礼,道:“感谢道长对我儿的救命之恩,从今往后,您就是我们王家的大恩人,以后每月我都会去观里烧香还愿的,逢年过节,更会送往观里一笔香油钱的。”
王员外是真心感激。他们王家已经六代单传了,要是他儿子出了什么事,这王家的富贵没了传人倒也算了,可是这断了王家香火可是天大的事了,他以后下了地府,可怎么面对自己的列祖列宗啊。
李玄赶紧将王员外扶起,嘴里道:“修道之人有向善之心,有卫道之责,分内事而已,不必如此。”
王员外道:”道长小小年纪,便有如此的心肠与胸怀,真是英雄少年啊。”
李玄行了一个道教稽首,道:“员外谬赞了。”
这时候王成喊道:“爹,我们走了一天的路,又累又饿的,赶紧吩咐厨房做饭吧。”
“对对对,是为父疏忽了。”
王员外赶紧点头,然后对下人吩咐道:“快去吩咐厨房做饭,多做些少爷爱吃的菜,哦,再做些上好的斋菜。”
李玄肚子早就饿了,听了王员外的吩咐,赶紧出声道:“员外不必麻烦,小道不戒荤的。”
李玄和师傅在山上生活十几年,要是穷的没钱,或是遇上大雪大雨不能下山采购,就只好自己进山打几只野味充饥了,所以师徒二人在饮食上,从来都是荤素不忌的。
更重要的是李玄觉得,清淡寡味的斋饭实在是吃不饱啊。
王员外立刻闻弦音而知雅意,笑着对下人更正道:“不要斋饭了,多做几个拿手荤菜。”
当天傍晚,王员外在膳厅摆了一桌丰盛的晚餐,一是感谢李玄对儿子的救命之恩,二是为儿子接风洗尘。
李玄被王员外安排在了上座,而他和王成,则一左一右的陪着,一桌二三十道菜,只有他们三人享用。
菜色繁多,三牲五鼎,八珍玉食。
就连盛菜的盘子,夹菜的筷子,装酒的杯子,盛酒的酒壶,都是造型精美,釉色迷人,光泽亮丽的上好瓷器。
李玄不得不感叹大户人家的豪奢。
然后再想到道观里给三清祖师供奉的碗碟都是粗碗粗碟,不禁觉得有些愧对他们。
但是想想观主是师傅后,李玄就又不觉得了。
这顿饭吃的很饱,饱到李玄再也吃不下一口菜,喝不下一口酒为止。
可是夜里,却苦了他了。
或许是清贫日子过惯了,骤然大鱼大肉,让李玄的五脏庙不能适应,顿时翻江倒海,波涛汹涌。
于是一整晚,李玄都未入眠,总是在茅房和卧房之间徘徊。
一直到大清早,李玄的肚子才舒服下来,正准备要稍微休息一会儿,可是刚躺下,王成就直接推门走了进来。
看着躺在床上神色有些萎靡的李玄,王成眉头一皱,关心道:“李兄这是怎么了?”
李玄坐起来,尴尬一笑,“吃坏肚子了。”
王成道:“要不要紧,用不用请大夫来看一看?”
李玄赶紧摆手,道:“不用,小道也懂一些歧黄之术,不碍事的,休息一下,吃些清淡食物就行了。”
王成放心下来,然后道:“早饭已经备好了,还请李兄移步。”
早餐是白米粥,就着菜,清清淡淡,不像昨晚那般油腻。依旧是王员外和王成陪着用餐。
吃完饭,王员外大手一招,“撤了。”
立刻就有几个丫鬟上前,手脚麻利的收拾桌子,与此同时,三位丫鬟每人端了一杯茶奉上,是用来漱口的。
茶是好茶,只是掀开杯盖,就能感觉到一股清香扑鼻。没有茶叶,只有茶汤。茶汤清澈明亮,入口后清香爽口,且醇厚绵长。
放下茶杯,李玄正经危坐,看向王员外,犹豫了一下,道:“王员外,有几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
王员外笑着道:“李道长对我王家有大恩,有什么话直说就好。”
李玄道:“我刚才观王员外的面相,发现您印堂有黑气汇聚,且凝虚为实,久而不散,这乃大凶之兆啊,恐有血光之灾,王员外这几天可要小心谨慎啊。”
王员外虽然对方外之人心怀礼敬,但之前却并不怎么相信,因为他觉得朗朗乾坤,天地清明,哪有什么妖魔鬼怪之事。可是听了昨天儿子被树妖所掳,差点丢命,这就让他不得不相信了。
现在听到自己有血光之灾,他先是脸色一变,大惊失色,然后赶紧询问破解之法,“李道长道法精深,又与我王家有缘,可要救救老夫啊。”
李玄却是摇头,道:“王员外抬举小道了。虽然我能看出你近期恐有劫难,可是我道法浅薄,却没有破解之法,只能送你几道符篆,以作规避。不过要想破解,员外还得去找得道的高僧或者道人,寻求破解之法。”
事关自己的性命,王员外连连点头,道:“等会儿我便差人去附近的北山寺一趟,求一串高僧的佛珠回来佩戴。”
李玄叮嘱道:“这事还得是王员外你亲自去最好。佛家修心,大慈大悲,需诚心诚意,心诚则灵。”
王员外赶紧点头,道:“是是是,我马上便去一趟北山寺。”
李玄点头,然后起身道:“那小道就回房了,等会儿我会让人将符篆送过来的。”
王员外站起来拱手致谢,“多谢道长了。”
李玄告辞后便出了膳厅,回到王员外特意为他安排的一栋僻静小院中。
小院清幽,布局雅致,很适合清修。
回房后李玄打开自己的竹箱,拿出黄纸、朱砂、毛笔,开始聚精会神的专心画符。
画符是件极其讲究,又极其耗费精力的事。所以才有“画符不知窍,反惹鬼神笑,画符若知窍,惊得鬼神叫”的说法。
李玄从小练习,却都是易画皮难画骨的“鬼画符”,很少能画出一张具有法力的符篆来。
直等到他踏入炼精化气的境界,算是略窥大道门径后,才能勉强偶尔画出一两道完整符篆来,且威力甚小。
随着他的修为踏入炼气化神的境界,实力增长,这才能画出威力巨大的符篆来。
不过一天也只能画出两道而已。
李玄先去净手,漱口,然后回来坐下后净心。
等他的心境彻底沉下去,心无杂念之后,才开始着手画符。
蘸了朱砂,李玄笔走龙蛇,一气呵成。
画符毕,李玄将笔尖朝上,笔头朝下,以全身之精力贯注于笔头,用笔头撞击符纸三下,然后用金刚剑指敕符,这才算结束。
李玄吐出一口气,然后深吸,开始画第二道。
依旧一气呵成。
等两道符画好,李玄已经一头汗水了,而且脸色有些发白。
不过他却确切的感受到了体内多了几丝天地气运,让他的修为稍稍增强了一丝。
天地之间的修士,不论儒家的圣人君子,还是佛家的佛陀高僧,以及道家的天师真人,都是行偷窃之事。以天地之间的大气运加身,以达到撞开天门,得以飞升。
这才是修炼的本质!
他咧嘴一笑,将两道符篆托在手里,心满意足。
两道符篆,就像两个中年男子,精气神饱满,神意充盈。
李玄出了小院,唤来一个丫鬟,将符篆分两次交给她。
“这道符是镇宅符,你交给王员外之后,让他放在大门之上的牌匾中,可以辟邪镇宅,免遭妖邪。”
“这道是灵官护身符,我已经折叠好了,你让王员外佩戴起来就行了,可保平安,退避邪祟。”
“是,道长。”
丫鬟点头,然后双手慎重的托着符篆离开。
李玄回到房中,开始打坐修炼,双手抱太极印。
书符确实耗费了他太多的精气。
其实,书符的讲究远不止于此,要更加繁复严肃。
不仅要在书符之前设下祭坛,还得净身、净面、净手、漱口,尤其是在书符之前,还得先念神咒来敕,有笔咒、水咒、砚咒、墨咒、朱砂咒,一系列下来,耗时不少。
不过好在李玄现在修为已经能算是小有成就,不用再如此麻烦,只要在书符的时候去轻着重就好了。
而且随着修为的精深,到了上三境的通玄境界,甚至能口含天宪,言出法随。
除此之外,还有几种特殊的书符方法,如舌尖书符、以手指虚空书符、以铜剑、师刀、令牌等虚空书符等等,都玄妙无比。
李玄一直打坐至中午,才恢复体内精气。
他起身出了屋子,在院子里打了几套师傅传授的拳法,才结束。
接下来的几天,李玄都很清闲,没有事情纷扰,又有王家的招待,一应需求,只要告知下人一句,就会送来,这让他能专心下来修炼。
期间,他特意去找了趟王寡妇,追问老道士的行踪。
可是结果让他差点没立即就叛出师门!
王寡妇说老道士离开之前确实有找过她,说他如今已道法大成,希望能和王寡妇修成道侣,一起云游四海,可是却被羞臊不堪的王寡妇一顿扫帚给打了出去。
王寡妇最后告诉他,老道士去了京城,说是让她反悔了就去找他,如果李玄想找老道士,那就得去京城。
李玄听了年近四十,却依然风韵犹存的王寡妇的一席话,简直气得炸肺!
自己这个陪了他老人家十几年的徒弟,倒悬观唯一的香火传递之人,竟然比不上一个娘们儿!
这让李玄更加坚定了一定要去京城找老道士的决心,并且也一定得尽快地提升自己的境界修为,到时候他一定得和老道士“切磋”“交流”一下。
之后没几天清净,王成这一日突然火急火燎的冲进了李玄的小院,还没进屋就开始大吼大叫,“李兄,救命啊!”
李玄正在画符,以备不时之需,听见他的声音,搁下笔抬头就见他已经站在了自己面前,一脸的焦急。
李玄眉头一皱,心道难道是王员外的血光之灾应验了?立即心惊,问道:“出什么事了?”
“快救命啊!”
王成甚至来不及解释,便拉着李玄出了屋子。
这让李玄心里更加惊疑。
难道我的护身符都不起作用?这是遇到了何等修为的妖邪啊!
然而等他反应过来,却发现王成拉着他出了王府,朝着另一条街上疾步走去。
李玄终于松了一口气,然后甩开王成的手,道:“到底何事,你先说清楚啊。”
王成忧形于色,心急如焚,道:“有人撞邪了,请李兄快去救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