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在离此不远的皇宫之中,陆德巽端坐在庆章宫的大殿之上,看着面前御案上那封行文工整,笔走龙蛇的南渊国书,慢慢的陷入沉默中去…
实际上,这封国书上,早就已经把南渊使团此番前来朝拜所想要达成的意愿表示的十分清楚了!只是当时被陆德巽有意给按了下来,毕竟当时正值淮阳道救灾的关键时期,而且还传来了尚阳那边出了乱子的消息,一旦这封国书上所写的内容被传扬出去,一定会在朝中引起轩然大波!到时候,既影响淮阳道的救灾,也会让本就在和凌苍若即若离,关系暧昧的尚阳产生一些不必要的猜疑,如果真的因此而影响了两国关系,到时候,本身情况就有些不乐观的凌苍,恐怕就更是雪上加霜了!
因此,这封国书上的内容,只有陆德巽还有他身边几个有限的亲信之人知道…而此刻,其中一个知晓内情的人就正站在他面前…
看着面前微微躬身的李明微,陆德巽沉声道:“李卿,当时你建议朕暂时不要公布这件事情,朕依你了,可是现在淮阳道的情况已经稳定了,南渊使团也入京在即,尚阳那边的情况虽不乐观,但是暂时却也不碍大局,这件事情,是不是该是时候在朝中说一下了?”
闻言,李明微恭敬的朝着他作了一揖道:“陛下若是觉得此时时机正好,下臣自然遵从陛下旨意,只是陛下可想好了,如何向惠妃娘娘提起此事?还有,根据下臣之前的观察,靖王殿下虽然在绝大多数情况下,都能够冷静且完美的处理所发生的事情,但是他依旧还是一个性情中人,尤其是在事情关乎到自己身边之人的时候,陛下此举,下臣恐怕,靖王殿下那边,也是会出问题的…”
随着李明微的话音落地,庆章宫顿时陷入一片沉寂中去…
良久,李明微的耳畔才传来一阵微弱的叹息,然后就是一阵的声音渐渐远去,当他再抬起头的时候,庆章宫中,已经只剩下他一人,那高高在上的皇位,就那么静静的立在那里,就好像在无声的注视着面前的人一样…
“哎…”良久,李明微也是发出一声沉重的叹息,然后摇了摇头,就朝着殿外走去…
视线一转,含元殿内,沈锦蓉正在缝制一件锦袍,看大小,应该是在给陆染秋准备的,而在一旁,同样还有一大一小的两件男款锦袍和一件女款锦袍,想来,应该是给陆德巽,陆景颢还有陆敏雯分别准备的…
“娘娘,陛下和三位殿下的衣服,您年年都做,可是奴婢却从没见您真的给他们哪一位送出去过,奴婢想不明白,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啊?”一旁,翠银正在帮她整理那几件衣服,一边整理口中还是一边有些疑惑的问道…
闻言,沈锦蓉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顿,然后嘴角勾出一个有些无奈的苦笑,朝着身旁的翠银笑了笑说:“这不过是本宫的一些小爱好罢了,皇宫之中吃穿用度皆有出处,本宫虽然身为贵妃,却也不能带头坏了规矩,这些衣服啊,也只能是本宫拿来消遣时光用罢了…”
翠银却不以为意的撇了撇嘴,颇有些不平的反驳道:“娘娘,您真是太守规矩了!陛下那边也就算了,可是三位殿下可都是您十月怀胎生下来的啊!您是他们的生母,给他们做几件衣服还不应该吗?咱们远的不说,就说咱们的皇后娘娘,还有莲妃娘娘,她们哪一个,没给自己的亲生孩子做过几套衣服啊!可谁又说过什么呢?再说了,娘娘,这些衣服可都是您一针一线的缝出来的,就一直放在那里落灰,您就真的不心疼?”
闻言,沈锦蓉慢慢的放下手中的银针,看着翠银叹了口气说:“就叫在宫里不要随便乱听乱看,更不能随便议论主子,你怎么就是不听呢?真要是哪天出了事,你叫本宫如何是好呢?”
翠银这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她微微的吐了吐舌头,看着沈锦蓉笑道:“哎呀,娘娘,这不是在咱们含元殿吗,再说了,这里就咱们主仆二人,小姐您还能去告发奴婢不成?”
看着面前嬉皮笑脸的翠银,沈锦蓉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你呀,三年前的放归,我真就应该让你也跟着那批宫女一起出宫,省的你哪天真的不小心得罪了什么不该得罪的人,挨了板子,还要叫我去给你求情…”
闻言,翠银看着沈锦蓉又笑了笑:“嘻嘻,这才显得小姐咱们主仆情深啊…”
看着翠银依旧是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沈锦蓉却慢慢的沉默下去,过了片刻,她语气有些沉重的开口道:“翠银,你老实跟我说,这么多年了,你真的从来都没有怨过我吗?毕竟,是我把你带到这个冷冰冰的皇宫里来的,让你失去了女子最为宝贵的年华,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幸福…”
“小姐!”这时,翠银却突然开口打断了沈锦蓉的话,她眼神认真的看着面前的沈锦蓉开口道:“小姐,当年若非小姐收留,翠银这条命都已经没了,更别说今日的富贵荣华,何况您从未将翠银当做一般的奴婢驱使,实际上,在奴婢心中,您就是翠银的姐姐,不,比姐姐还亲!所以,翠银早就在心中立下誓言,今生今世,都要做小姐您身边的贴身丫鬟,永永远远的伺候您!”
“翠银…”看着面前表情认真的翠银,沈锦蓉心中显的有些震惊,她确实没想到,眼前这个和自己年纪相仿的女子,居然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而就在此时,这主仆二人之间交心的对话却被殿外一阵高声唱和打断:“陛下驾到!”
听到动静,沈锦蓉和翠银顿时回过神来,手忙脚乱的收拾面前桌上的绸缎衣物,只是还没等她们完全收拾好,陆德巽就已经从殿外龙行虎步的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