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洛晓林是极其不自然的。他伸手把杨羊羊抱住的时候被自己吓了一跳，因为他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什么都没想，然而他无法预料下一秒钟杨羊羊会作何反应。杨羊羊任由他抱着又把他吓了一跳，因为两个小时前他只去摸一下杨羊羊的头发杨羊羊就很不高兴的对他说"你别碰我"。过去，虽然洛晓林也有抱过杨羊羊，但都只是在杨羊羊喝多了酒走路摇晃懒得动弹的时候。这一次，一切与酒精作用无关。洛晓林非常的纠结，手放下来也不是，继续抱着也不是。终于，小夕进了一家店去试围巾。洛晓林看见店里挂了许多的帽子和包，于是对杨羊羊说："去试试，看有没有喜欢的。"杨羊羊往店里走，洛晓林顺势的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后背，然后把手放下来。手心里全是汗。

在试了若干回合之后小夕买了一条黄色的围巾。小夕说："这条围巾我已经看了很久，好不容易等到今天全场打折。"

杨羊羊两手空空。做一很无辜的表情。说："还是不买了，没带那么多钱，我就想买件羽绒服。"说完走过来挽住洛晓林的手。这个动作让洛晓林一时间有些心虚，也不知道是不是有口无心说了一句："你喜欢就买下，我送你。"

杨羊羊抬头看洛晓林："那也是，你可以把我的生日礼物加圣诞礼物一并给我。不急，再看看，你一会给我买衣服也是一样。"

他们继续在拥挤的人流中穿梭，隔两家店便要进去把里面的衣帽鞋试个遍，也不买。似乎女孩逛街的乐趣其实不在于买多少东西而是要把自己看顺眼的东西都穿在身上试一遍，哪怕最后什么都没买也是很开心的。

洛晓林搂着杨羊羊的腰的时候杨羊羊说："真不习惯这么被人抱着。"洛晓林看她一眼，说："我就要抱着你。"说着手上还使劲把杨羊羊抱得更紧。其实洛晓林觉得并不是习惯不习惯的问题，而是不自在，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因为无论他们看起来有多么亲密，无论他们将来会不会有谁先开口挑明他们之间的关系，结局已经摆在这里。所以洛晓林不自在，所以总是伸手去把杨羊羊抱住，然后又把手放下来。所以杨羊羊其实也不自在，她也总是过来挽着洛晓林，然后也把手放下来。

洛晓林到现在才懂了，不是懂自己，而是懂了杨羊羊。懂了杨羊羊一贯的态度冷漠，懂了杨羊羊不带表情的浅笑，懂了杨羊羊只有在有事的时候才打给他的电话。

他们两人只是谁也没有办法再向前一步。

当他明白这件事的时候他也想到了，他现在和杨羊羊一起走的每一步都是最后的路。

16

路过一家衣服的专卖店，Before。店门口站了两店员，热情饱满的大声喊着"限时两小时，全场八折呀"。店里已经挤满了人。杨羊羊很是兴奋的拉着洛晓林就往店里冲："这牌子一年到头也不见打折，快抓紧的。"洛晓林一边走着一边抬头认真看店门上的形象招牌，嘴里念着："Before，Before。这牌子好像从来没听过。"

杨羊羊缓下步子，嘴角轻轻有些上扬："你老婆大概不会穿这种档次的衣服吧。"

洛晓林说："那倒也不是..."后面还有话他没说出口，他想起从认识莫儿开始到现在他好像从来就没有耐心陪莫儿逛过街买过衣服。最开始大约是因为没什么钱，逛街便是穷逛，衣服之类的大抵是不敢多看的，看了也不一定买得起。后来日子开始慢慢好起来了，莫儿总是一个人或者跟朋友去逛街，他根本就搞不明白莫儿穿的用的到底是在哪个地方的哪家店买的。除了手机吧，莫儿的手机是洛晓林去买的，洛晓林是为了赶时髦买的iPhone4，用了10来天觉得挺好用的，就跑去给莫儿也买了一个，完了丢给莫儿说："你也赶一回时髦，我觉着挺好的，机卡绑定的，号码后四位是你生日。"莫儿对电子产品似乎不感冒，拿在手上看了半天说："至于嘛，这不几个月前刚给我买的新手机。"

进了店洛晓林一眼就看见店里一条空着的长皮凳。他估摸着杨羊羊得折腾好一阵子，赶紧冲过去坐着。小夕的兴奋劲儿一点不比杨羊羊差，小云于是也跑洛晓林旁边坐下，由两个女人自己去挑衣服。

洛晓林说："看这些人的架势怎么就跟免费似的，全部冲进来抢，能抢多少算多少。"

小云说："你带这妞咋也不给介绍一下，想喊一声也不知道怎么喊。"

洛晓林说："随便吧，叫喂，嗨，都可以。"

正好小夕在旁边对着镜子试衣服，听见他们说话转头来说："这样喊多不好，就算你不方便介绍你们是什么关系，名字总告诉我们一下。"

洛晓林机械的笑着："我主要是觉得你们今后大概也不会有机会再碰到，所以也就懒得介绍了。"停了一会，又说，"好吧，她叫杨羊羊。"

然后洛晓林和小云又埋头聊天。杨羊羊时不时的换一件衣服跑过来问："这件好看不？"洛晓林抬头看一眼，说："好看。""好看。"最后说："别问了，你穿什么都好看的。"杨羊羊每试一件就把衣服丢给洛晓林抱着，此时洛晓林已经抱着厚厚一堆不知多少件。

很突然的，小云惊叫了一声："我的包。"这一惊叫的波及范围还比较广，周围的人都看了过来，店员也赶紧跑来看是怎么回事。小云把腰包拿在手上，包已经被人拉开了拉链，里面什么都没有。很明显，刚他们聊得忘乎所以的时候有人在身后把他的包拉开把里面的东西都拿走了。

小夕过来有些埋怨的说："刚我看你们聊天那状态就想喊你们要小心点自己的东西，这还没来得及说呢。"

洛晓林和杨羊羊在一旁倒有些楞。看着小云着急的样子，洛晓林情愿是自己被偷了点啥。但觉得干着急也不是个办法，于是问洛晓林："先别急，仔细想想看掉了些啥？卡什么的赶快挂失。"

小云也回过神来，自己盘算着："我包里好像就只有两块五毛钱，但是我所有的卡都在里面，我们两人的工资卡，还房贷的卡，还有卡，卡，还有我的身份证。"

小夕说："我的工资卡取钱的时候你给我了，在我这儿呢。"

洛晓林在一旁听着，心里松了一口气："还好，全是卡，没有直接经济损失。"

小云一想，确实似乎有道理，紧张的神情也放松了大半："钱倒是只掉了两块五，其它的都我老婆拿着，对了，还有钱包，我新买的。"

洛晓林说："那赶快的，现在给你所有的卡挂失。挂失之后一个星期之内他拿着你的身份证也取不了你的钱。至于身份证吧等明天睡醒了再去补办了。"

小云说："可是我所有的卡我都不记得卡号。"

洛晓林说："没关系，你直接打电话去报你的身份证号码就成，你该不会不记得自己身份证号码吧。"又想一想，说，"你打着电话，我们马上出去沿路看看，我觉着吧，一般小偷只拿现金和贵重物品，卡啊身份证什么的都不会要的，说不定一出门随手就丢路边了。"

四人出了店门沿路的仔细看，路边的角落里，垃圾箱里，小云一边打银行的客服电话给卡挂失。也不知道把方圆多少距离找了个遍，还是没有任何斩获。小云很沮丧的说："这工资卡掉了我最近就领不到工资了，我们可是等着每个月的工资吃饭呢。"

洛晓林拍拍他的肩膀："没事的，我们明天就去补办你的身份证，然后马上补你的工资卡。"

小云说："问题是我的身份证也补不了。大学毕业以后我的户口就迁回老家了，我得到那边的公安局才能补得了。"

说话间正好站在一个派出所门口。洛晓林说："进去报个案吧。我还是觉得小偷该不会拿着你的卡啊身份证之类的东西。兴许我们没有找到但是别人捡到了会丢到派出所来。"

小云说："也好，但愿有这样的好人。"

小云和小夕进派出所的值班室登记信息，洛晓林和杨羊羊站在门口等他们。杨羊羊说："不知道怎么回事，总觉得心里有些过意不去样的，虽然好象也不关我们什么事。"

洛晓林说："我也是，感觉怪怪的，说不出个所以然。"

杨羊羊开了句玩笑："你怎么不干脆也陪着他丢点什么东西，这样就平衡点了。"

洛晓林忽然很认真的看着杨羊羊，伸出双手面对面的把杨羊羊抱住，然后在杨羊羊耳边轻轻说："我觉得吧，现在，无论丢了什么我都可以接受，只要没把你给弄丢了。"

杨羊羊也很小声的说："我又不是一东西，哪那么容易丢掉呢。"

说完，两人都笑了。

17

从派出所里出来，杨羊羊和小夕开始挂念起她们刚试过的衣服。杨羊羊问洛晓林："你觉得我穿哪件比较好看？"洛晓林拿手机出来看一眼时间，说："赶快，打折的时间还没过，去都买了。"

四人在人流中拼命往小云刚丢了钱包的那家店里挤。唯有小云脸上是挂着各种复杂心情的。洛晓林问他："还是心里很不爽吧。"小云点头。洛晓林说："别想了，都说丢财免灾。虽然我觉得这话不怎么靠谱。但也勉强用来安慰下自己。"说完又自己皱起眉头苦笑着说，"不过，你实在也没丢什么财，只是莫名其妙多了许多诸如补卡补证之类的麻烦事。"

到了店门口，小云站外面说："不进去了，实在是个倒霉的地方。"小夕迟疑着，有些小心的问他："我还是买刚我试的那件衣服好不好？打完折00多。"小云说："好，你去买。"

杨羊羊进了店又把刚一堆衣服又一件一件挑出来试，对着镜子左看右看，好像都很喜欢，不知道如何取舍的样子。洛晓林说："趁打折，都买了吧。"杨羊羊看了看洛晓林，又看了看洛晓林手里还有自己手里拿的衣服，想了半天说："还是不要，太多了。你觉得哪件好？"洛晓林说："没法选，我刚说过了，你穿什么都好看的。"顿了一下又说，"不穿更好看。"

杨羊羊说："那我干脆不穿了。"

洛晓林说："那感情好。你脱光了去。"

杨羊羊看着洛晓林："你确定？舍得？"

洛晓林说："不舍得。"

杨羊羊说："你愿意送我哪件，我身上穿这件贵些，你手里拿的那件便宜些，其它的算了吧。"

洛晓林看了看两件衣服，招呼不远处的店员过来，把手上的衣服递给她，又指了指杨羊羊，说："这件还有她身上这件，包起来。"

时间其实是过得很快的，因为人太多，每走一步都不是很容易。逛着就到了10点半的光景。小云说："今夜应该有两场烟花，9点一场，当时我们不知道窝在哪个店里错过了，0点还有一场，你们看不看？"

听见小云这话，洛晓林脑子里忽然浮现出一幕电影似的影像。无数的人站在周围一切可以站着的地方，抬头看天，然后大声的在倒数，从10到0。然后漫天的焰火如惊雷一般爆炸，四面八方，把这个漆黑的夜晚闪耀的雪亮。洛晓林一手把杨羊羊拽过来，在杨羊羊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就抱紧了吻她。是不是还应该加上一个背景音乐，"同一秒，同欢笑，同行了就可高声叫嚣，就算叫生命燃掉，罢了，没谁有这重要..."。

但这是在国内，圣诞并不是新年，大概不会出现倒数的人群。洛晓林想着，不自觉的笑了起来，同时他发现，其实自己是想哭的。他听见杨羊羊在问："在哪能看到？"小云说："江边吧，我也不清楚，只知道有。"

洛晓林说："无所谓看焰火的吧。我饿了，我们去找东西吃。"

杨羊羊说："嗯，走着，能撞上就看见了。"

洛晓林又问："你胃还痛得厉害吗？"

杨羊羊点头。

洛晓林说："找到吃饭的地方先找点热水吃药。"

事实证明在各种青年男女喜欢凑热闹的节日想要在长沙的步行街找一个可以吃饭的地方是相当不易的。他们一路走，只要是个能吃东西的店子必要进去看看，要么客满，要么没有开门营业。还路过一家小店，开着门，但里面没有客人。洛晓林说："这恐怕是非常之难吃或是服务态度极差的地方。"小云说："这时候，能有得吃就不错。"于是走进去，洛晓林问："还有东西吃吗？"店员很热情："今天我们老板娘结婚，全店5折，现在只剩冰激淋了。"洛晓林瞪大眼睛回应着店员："我们找饭吃，恭喜你们老板。"然后吐了吐舌头对一行其余三人说："走吧，继续找。"

无论何时，功夫必须要不负有心人的。他们走进一家火锅店，正好看见角落里有一桌人起身结帐，洛晓林和小云迅猛的冲上去一人坐一边抢占饭桌。好在服务员收拾桌子点单上菜的速度还是比较快的，没有等得太久胃里就有了各种食物。吃的时候，洛晓林拿手机出来看了一次时间，11点57，洛晓林想，不知道店门外面是不是能看见焰火。想着就转头过去看着杨羊羊，杨羊羊在吃东西。洛晓林又想，看来没有办法在零点的时候吻她了。又觉得自己看着杨羊羊的眼神不太正常，担心杨羊羊一转头就发现自己这样的眼神，马上转头去看店里其它高声聊天的男男女女。

小夕大约是见洛晓林一会看这里一会看那里的，说："洛晓林，你快吃呀，东张西望到处找美女看还是怎么？"

洛晓林说："是，平生最大的爱好就是欣赏路边的美女。不过吧，我怎么觉得长沙近些年美女质量下降得厉害，走了这一夜，硬是没发现几个特别漂亮的。"

杨羊羊一听就笑了："你个大近视还加夜盲能看见个啥，我一路看见挺多漂亮妞的。"

洛晓林说："这就是你的不对了，你看见了就应该叫我一声。虽然不能用，看看也是好的。别人都说秀色可餐，多看几眼饭都省了。"

杨羊羊说："行，我一会儿瞄见了一定指给你看。"

洛晓林把筷子里夹的肉往嘴里一塞，认真的说："说实话，指了也白搭，你不把她叫到我一米以内站着估计我也是看不清的。"

四人都大笑起来。笑完洛晓林贴近杨羊羊抱着她说："我看着你就够了。"

杨羊羊不做声，边笑边吃东西。

本来小云是计划了晚上要去看夜场电影。按小云说的话，"今天晚上看电影是必须的，你知不知道今晚有多少妞看完电影准备着要失身的。咱到时候能不能买到票还不一定呢。"但刚遇了小偷，尽管没直接损失多少现金，但小云心里梗着是非常不痛快。所以吃完东西以后小云说："我们还是回家吧，没心情看电影了。"

坐在车上，杨羊羊问洛晓林："我们两睡哪去？"

洛晓林琢磨着："酒店开一房间吧。"

杨羊羊嗯了一下说："太浪费了，小云家里不是有客房嘛。"

洛晓林听着这话有些犯糊涂，小云家就一客房，一进门就能看见，房里那床可不比学生寝室那种高低铺的床宽不了多少。这人脑子一糊涂，嘴巴也就不那么利索，洛晓林含糊着："客房...倒...倒是有的，就那什么..."

"对了，你别那什么，今天这个点，我看全城所有大大小小招待所宾馆酒店都没有空房了。真只能去我家。"小云这话一说出来，洛晓林听着才坦然了。

行在城里，路上依然是比较拥堵的。已经是深夜，大家其实都多少有些困意。小夕和杨羊羊各自靠着旁边的车窗玻璃闭着眼睛，也不知道是不是睡着了，反正谁也不出一声。小云认真开着车。洛晓林也靠在车门上，转头盯着车窗外路旁飞快向后倒退的街灯。他恍恍惚惚的感觉就像是看见他一路走到现在经历过的人和遇见的事。就像是一瞬间无数的回忆同时在眼前闪过，但只是一闪而过。他睁大眼睛想看清楚，看见的仍旧只有那一片的街灯。他想，其实，在那些甚至都回忆不起的回忆当中，在那些甚至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人当中，到底有多少是自己曾经想抓住可是最终还是从手中溜走了的。

我们都算计不清，在时光流逝的同时，我们把多少东西掩埋其中。

不知道是走到了哪一段路，周围已经没有拥堵的车流。洛晓林看见路的两旁有连续不断的礼花升起来在天空中无比妖艳的盛开。一路都能看见，也具体分不清到底是从什么地方冒出来的。洛晓林想起一句有些不着边际的话，"开到荼蘼花事了"。

18

到了小云家。大家都在沙发上坐下，小云把电视打开，洛晓林倒没注意看播的啥节目，就只当个背景声。小云和小夕倒看得挺认真，不时的还能笑出声来。洛晓林用挺费解的表情看着他们："你们两平时在家经常都这么守着电视乐呵？"小云说："那可不，买了电视我不看当装饰呢？实际上除此之外也没啥可干的。"洛晓林意味深长的应了一声："哦。"其实洛晓林是想说"我本来你以为你两人一天到晚闲来无事就造人呢"，但顾忌到两个女人在旁边硬是把这句话给咽了下去。

杨羊羊拿了洛晓林的手机去玩游戏，没玩多久就丢在一边然后抱着双腿窝进沙发把头埋在膝盖上。洛晓林问她："冷？"杨羊羊点头。洛晓林对小云说："拿床被子来吧。"说完自己站起来去给杨羊羊倒了杯热水："给，把那饭后吃的药吃了。"杨羊羊把水接过去打开包翻药出来吃。

小云在房里拿了床看起来还比较厚实的棉被丢给洛晓林，说："我和我老婆去睡了，你们两随意，牙刷有得多，毛巾就一条。睡的时候给我关电脑电视电灯等一切带电的东西。"

洛晓林把用被子把杨羊羊围住，然后又是很费解的看着小云和小夕："你两个也不洗洗？"

小云说："困死了，心里还不爽，洗个毛，直接睡了。"

小夕说："我去洗个脸洗个脚。"

洛晓林问："你们家这热水够连续洗多少个人？"

小云说："我家这是烧气的，不是电热水器，随便你们两怎么洗。"

洛晓林说："哦，我以为你们家是空气源。"

小云和小夕几乎同时问："啥是空气源？"

洛晓林点了点头，挤了一个奇怪的表情："当我没说。"

杨羊羊闭着眼说："空气源，就是大号的电热水器。"

小云又问："那为什么要叫空气源？"

杨羊羊把眼睛睁开看着小云："也当我没说。"

小云和小夕以极快的速度收拾妥当进房睡觉。剩了洛晓林和杨羊羊两人在那坐着。

洛晓林摸着杨羊羊的头说："去洗澡吧，然后睡觉。"

杨羊羊的声音小得快听不见，语速极慢："我不想动了，我就睡这了。"

洛晓林说："不行，挺漂亮一姑娘，别那么邋遢。我都闻见你身上散发出来的臭味了。"

杨羊羊说："屁，你才臭。"

洛晓林也不理会她说什么，一把就把她裹着的棉被扯下来，抱着丢在客房的床上。一边说："快，速度点去洗刷干净。"

杨羊羊极其不情愿的，慢吞吞的，从沙发上站起来。摇摇晃晃的去刷牙洗脸洗澡。

洛晓林关了电视，给自己倒了杯水，又点上烟，坐那儿发呆。他觉得他应该抓紧时间把他和杨羊羊之间这突如其来的变化想清楚。但是他坐在那一根接一根的抽烟，怎么都想不明白。尽管他一度狂妄的以为自己在任何时候都能理智清醒的看清楚任何事物。但当自己深陷其中，也只能是一头雾水。他只是很想知道，杨羊羊的心里是不是也有过跟他一样的纠结。

洛晓林感觉自己已经连续不断的抽了很多根烟，他想杨羊羊这个澡是不是洗的时间有些太长了。于是就过去敲门："你是不是在里面睡着了？"

杨羊羊在里面大声答应他："马上就好。"

其实也无需杨羊羊作声，洛晓林已经从不透明的玻璃门外面看见了杨羊羊在里面穿衣的影子。仅能看见一个并不清晰的身形轮廓。洛晓林只看了一眼，马上背过身去。

洛晓林洗了澡刷了牙进房间的时候，杨羊羊正坐在电脑前面弄她的QQ空间。洛晓林已经是连续很多个晚上没有睡好加上昨夜一夜不眠了，只觉得自己非常的困。他很想喊杨羊羊睡觉，但是他怎么都开不了这个口。于是就在杨羊羊旁边坐着，一言不发。

杨羊羊似乎是漫无目的的，把空间里的每一个功能每一个应用挨着个儿的一个一个打开来看看，又随便点几下，再换下一个。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杨羊羊终于是忍不住的开口问洛晓林，但语气漫不经心："怎么睡呢我们两？"

洛晓林揉着已经快要睁不开的眼睛："背贴着背睡呗。不然抱着也可以。"

杨羊羊说："那是，美的你。你去问问小云还有被子没。"

洛晓林想，这样也好，他和杨羊羊既不是发情的动物也不是干柴烈火，两个人也早都已经过了会随着性子为所欲为的年龄。

他走到小云的房间门外，抬手准备敲门，听见小云正欢快的打着鼾。想了想，还是轻轻的敲了门。许久无人应声，里面依旧鼾声不断。又觉不好意思吵醒他们的美梦。回到客房，把房里的柜子全翻了一遍。被单倒是翻出来一床。他跟杨羊羊说："这没办法了。"

杨羊羊不做声。

洛晓林已经困得站着就快睡着了。他对杨羊羊说："那你继续玩着，我先睡了。"

杨羊羊继续不做声。

洛晓林就关了房里的灯脱了衣服钻进被子里睡觉。长时间的睡眠不足让他无比的困倦，倒在床上一闭眼睛就昏睡了过去。他做了个梦，梦里他和杨羊羊两人去一个地方，那里又遇见一群中学时候的老同学。他们一起去坐云霄飞车，又一起吃了顿饭。末了，一位他叫不出名字的同学开了一辆有三排座位的敞篷跑车过来说可以带几个人先回去。杨羊羊也上车。她坐车上对洛晓林说："那我就先走了。"她说完这句话洛晓林突然发现自己其实是站在云霄飞车的轨道边上，一个不小心差点就要摔下去。于是心里猛的一惊就醒了过来。他微微睁开的眼睛发现房里有微弱的光线。他抬起头把眼睛再睁开一点，看见杨羊羊仍旧坐在电脑前面，也不知道在干什么。

"杨羊羊，过来睡觉。"声音不大，但是很有力。

杨羊羊嗯了一声，说："你要不要来玩下电脑？"

洛晓林说："毛病，快来睡。"

说完他倒头就睡下了，只是被梦惊醒。他仍旧是很困，并且一点力气都没有。在完全熟睡之前，他仅存的意识感觉到杨羊羊站了起来。还说了句话，好像是"冷死了，我穿个袜子"。接着上床脱了衣服掀开被子在旁边睡了下去。

然后，洛晓林又进入了深度的昏睡之中。（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