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九君虽也知孔雀连城之名,但却仍不相信聂天成会如此不计前嫌,是以心中惊疑不定,只道是聂天成另有诡计。
这时又听辛夷说道:“白庄主,我师父问你尊师为何没来?”
白九君回道:“我师父得了重病,现下恐已仙逝。”
说着这话,白九君心中也是暗道:我带师妹离庄时,师父已经重病垂死,那时我还在疑惑师父为什么不肯来孔雀连城求医,原来却是因为这些陈年往事,按说师父亲自前来更有把握击杀聂天成,但师父自持身份不肯前来,宁愿自己死在庄内,但师父他定下这等奇谋,又派师妹前来,当真是用心良苦。
聂天成脸现憾然之色,思之过往,念及同门学艺之谊,不禁怅然若失,却也因此牵动伤势,嘴角溢出鲜血,脸色越发苍白。
白九君不愿再耽搁下去,就想带走师妹百里绮文,纵然此地众人定会多加阻拦,白九君却也执意如此。
哪知就在这时,又见有人上山,来者身着南诏官服,进到殿中,眼见此间场景,却是大感意外,不禁问道:“聂城主,这是怎么了?”
辛夷代师回道:“杨大人,本门遭遇了意外,事出突然,让杨大人见笑了。”
那人听得辛夷所答,又见聂天成实已重伤,心中不禁大惊,便即上前行礼道:“杨茂见过聂城主。”
聂天成此时稍作恢复,便即说道:“杨大人来此有何贵干?”
聂天成的声音很弱很小,自是因为重伤未愈,想他在南诏之中必然身份尊崇,所以见他坐在那里回话,杨茂却不觉有何不妥,此时听得他的话以后便即回道:“我奉王上之命来请聂城主出手医治一人。”
聂天成说道:“治病救人是医者的分内之事,何须王上下令,只管把人送来就是了。”
杨茂点头道:“是,只不过王上也没见过这人。”
“哦?如此说来是王上的座上宾了?”聂天成说道。
因孔雀连城建在南诏境内,多得南诏王室的庇护,南诏王室也会来孔雀连城求医,时日已久,也就不以为奇。
杨茂回道:“是一位叫做白九君的中原人会带他师妹来求医。”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一怔,白九君也是大感意外,没想到自己来求医的事情竟然惊动了南诏王室,可自己实是不知。
商陆冷哼道:“杨大人请看,这位就是白九君的师妹。”
杨茂闻言看去,却见百里绮文被商陆和南星所擒。
眼见于此,杨茂自是一惊,旋即不解问道:“这是为何?”
南星说道:“我师父已为他们疗伤,哪知这人不知好歹,竟然出手暗算,我师父受了重伤。”
杨茂确已见聂天成受了重伤,方才询问时得到辛夷的回答是‘本门遭遇了意外’,却不想竟是百里绮文所伤,伤者打伤医师,这样的事还是生平仅见。
辛夷又道:“杨大人,王上认得白九君吗?”
杨茂回道:“王上只知白九君是中原人,还是个武林人物,但却并未见过,之所以下了此令,是因为一位贵客所求。”
“贵客?”辛夷问道。
“那人叫凤栖梧,是吐蕃赞普的使者。”杨茂说道。
听得此话,卓亦疏等人自是一怔,卓亦疏轻声道:“没想到凤栖梧以这样的方式来了南诏。”
沈倾从既是悬天宫人,自然知道的更多,她便对卓亦疏说道:“凤栖梧随许御风一起征讨西域武林,这其中涉及到吐蕃,之前我就听师父说过司万里曾亲自去见吐蕃赞普,并且得了不少好处,吐蕃也知我悬天宫,并与摘星部关系最好,而自从南诏脱离大唐以后就依附于吐蕃,所以这次凤栖梧才会动用了吐蕃的力量。”
沈倾从所言自是悬天宫之事,实际上此时吐蕃与南诏尚有别事,这其中的事不为外人所知,只听杜仲说道:“吐蕃赞普要来看病,却也太霸道些了,竟然派了巴桑希挡在圣应峰前,不让别人来看病治伤。”
杨茂听后也是颇感为难,便即说道:“想是吐蕃赞普病情太重,所以他的手下太过着急,才会坏了规矩。”
彼时南诏虽也强盛,但比起吐蕃尚有不如,杨茂既是南诏官员岂会不知如此,自是明白以南诏的国力实不足以与吐蕃硬抗,所以话语之间稍显弱势。
聂天成虽是中原人,但久居南诏,自是知道其中缘由,此时也不愿再说此事,便即说道:“白庄主就在这里。”
杨茂闻言赶忙看去,只见殿中那人身着宽大的袍子,剑眉星目,年纪不大,却有泰然之势,杨茂便道:“原来阁下就是白九君庄主。”
白九君点头道:“不错。”
杨茂知道聂天成是被百里绮文打伤的,孔雀连城与合欢庄之间必已结怨,他虽从未涉足过中原武林,却也知中原人多智多谋,这其中又牵扯到两派之主,自己不便参与其中,便即对聂天成说道:“既然白庄主就在这里,那倒是省去了不少麻烦,王上的话我也已带到,现下就告退了。”
聂天成点了点头,又道:“还请杨大人代为转告王上,孔雀连城必会尽力医治。”
杨茂知道孔雀连城向来是悬壶济世,无论何人来到都会全力医治,念及于此,他便又道:“我定会把聂城主的话转告王上。”
说完之后杨茂转身离去,辛夷让杜仲送杨茂出殿,杨茂又道:“请留步,咱们也不是外人,过几天吐蕃赞普来看病时我也会同行而来,那时还要搅扰。”
杜仲眼见吐蕃武士拦在山前实是太过无礼,是以对吐蕃人没有什么好感,对其赞普虽未谋面却也颇有厌恶,此时听得杨茂所言便只微笑回应,并不答话。
杨茂下山离去,白九君兀自暗道:既然南诏王已经下了令,孔雀连城就一定非救不可了,不管聂天成此前是做的什么打算,现下也不敢施手暗算。
念及于此,白九君心中稍定,便即说道:“既是如此,在下就先告辞了,日后待我师妹病好时,我自会来接她。”
说完这话,白九君转身出殿,纵身欲走。
孔雀连城的众人纷纷大怒,百里绮文暗伤聂天成,孔雀连城却还要给她治伤,任谁都咽不下这口气,而白九君此话又颇有轻视之意,更让众人大怒。
白九君刚一出殿,忽听得有人喝道:“想来就来,想走就走,也太不把孔雀连城放在眼里了。”
只见一人由远而来,转眼已至,白九君眼见来人直奔自己冲来,心下也是一惊,那人来势不停,探掌在前,直奔白九君劈落而下。
白九君眼见于此,当即应了一掌,两人掌势相撞,皆是不由得后退数步,白九君便又退回到了殿中。
那人哈哈大笑,旋即纵身入殿。
见到来人,商陆等人皆是大喜,纷纷上前说道:“大师兄。”
青琅轩也喜道:“大师兄,你可算回来了。”
辛夷笑道:“大师兄回来了。”
这人是个和尚,正是卓亦疏等人曾见过的那个喝酒和尚,那时他从污衣帮弟子手中抢了美酒,卓亦疏见他伤心潇洒,便为他出了头,也是这个和尚指点卓亦疏等人来了圣应峰。
和尚对商陆等人说道:“早让你们勤练武功,却全都不听,现在被别人打到了家门口。”然后又对青琅轩说道:“你平日倒是勤练武功,这次又待怎样?”
青琅轩回道:“这人实在厉害,我不是对手,幸得卓公子相救方才脱险。”
和尚闻言一怔,回头向卓亦疏看去,却是颇感意外,又道:“原来是你们,果然来了圣应峰。”
卓亦疏回道:“多亏阁下的指点,否则的话我们也不知该去哪座峰上找聂城主。”
“谈不上指点,那时告诉你来圣应峰是为了回报你赠我美酒。”和尚又道:“现在你又救了我师弟,和尚我身无分文,却不知该如何回报了。”
沈倾从笑道:“和尚要真想回报的话就与咱们认识认识,直到现在还不知道和尚的法号。”
和尚回道:“这倒是我疏忽了,和尚我叫苦参,姑娘叫我苦参和尚就是了。”
辛夷上前说道:“卓公子和沈姑娘是来求医的,但师父他受了伤,无法施展灵枢功。”
苦参和尚回头看了聂天成一眼,但却没有上前见礼,而是转头对白九君说道:“就是你打伤了孔雀城主?”
商陆在一旁抢道:“不是他,是这个小的。”
苦参又转头看向百里绮文,然后却道:“这个小的活不了几天了。”
白九君眉头一皱,沉声道:“阁下所言似乎有违出家之道。”
苦参和尚却道:“别人出家是为了参悟佛法,寻大自在,但我出家是为了让佛祖菩萨解我心结,只是我出家十年了,尚一无所获。”
“原来是个假和尚。”白九君冷笑道。
“不错,是个假和尚。”苦参和尚也不恼,而是继续说道:“我说你师妹活不了几天了,你听了不高兴是不是?”
白九君冷笑不答。
“你师妹的病只有孔雀连城能救,但现在她打伤了孔雀城主,孔雀连城中自是再无人肯施救,我看你还是把她带走吧,苍山洱海风景绝世,到处走走看看,寻个地方把她埋了就是。”苦参和尚说道。
白九君越听越怒,只觉得苦参和尚说的越来越不像话,正欲发作,却听聂天成说道:“这两人一个是你师伯的徒弟,一个是他的亲生女儿,即来了这里求医,自是要治好他们。”
苦参和尚闻言当即一怔,不得不重新审视白九君和百里绮文。(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