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以后,陈凝薇终是在沉痛中稍作缓解,她站起身来走到卓亦疏等人面前,旋即深施一礼,开口道:“谢过诸位救命之恩。”
庄修平问道:“陈姑娘怎么会在这?”
陈凝薇答道:“此前我随师叔去了玉皇顶,见得诸位高人大战,铁书先生实在厉害,身陷重围中还能全身而退,如今玉皇顶之战已经结束,但我师父和师叔都受了伤,我们下玉皇顶时又与司万里撞上了,混战之中师叔迷了方向,不知到了何处,我师父为了护我二人,便将我二人送出了战圈,然后自己又返回去寻找师叔了。”
陈凝薇说这话时仍是心中震撼,以她这般年纪,纵然是师出名门,却也难得一见玉皇顶之战的惨烈,当今江湖的高人齐聚于此,斗得昏天黑地。
沈倾从说道:“我师父不在玉皇顶了?”
陈凝薇因为师父之故所以对悬天宫也无好感,但玉皇顶上见得铁书先生的风姿,当真是睥睨八方,心中不禁为之折服,甚至暗道一声当今江湖正道之中也无这般英雄人物。
是以陈凝薇心中在不知不觉间对于铁书先生的徒弟也不再太过敌视,此时便道:“铁书先生下了玉皇顶,毫发无损。”
沈倾从心中稍定。
丁十八在一旁说道:“没能亲眼去看看玉皇顶之战,当真是白来了泰山,太可惜了。”
乌宏也道:“当真是白来一遭。”
陈凝薇感激乌宏等人出手相救,此时听得如此便即说道:“玉皇顶之战必将传遍江湖,兰陵剑派的李太白不愧谪仙人的名号,一柄谪仙剑大杀四方,竟然把悬天宫的神君打的寸步不前,但这两人终是平分秋色,最后神君崔颢身中三剑,狼狈下山,李太白却也被打的大口吐血,司万里独抗江南道七大高手,力斩其中四人,其余三人各自败退,想必今后也要泯于江湖了,周火更是威势尽显,独对我师父和师叔两人的围攻而不落下风,反倒是我师父和师叔各中了他一掌,后来润客趁他不备突然袭到,这才将他打伤,周火身中三拳四掌,饶是火木神功厉害无比,却也凶多吉少。”
“向润客。”
卓亦疏等人不禁想起松成所说向润客身陷天策局中,必会死于泰山。
陈凝薇不知天策局之事,此时见众人对向润客如此在意,便即又道:“向润客偷袭周火得手,却也惹怒了铁书先生,铁书先生夺走了向润客的长刀,并以此斩了他的头颅,向润客身首异处。”
听得此话,众人皆是大惊,向润客的死因竟与松成所说的一般无二,就好似亲眼所见一般,但玉皇顶大战时,松成明明就在青帝观内,就算他长有翅膀也不可能在众人面前飞到玉皇顶上观战。
云潇湘走到卓亦疏身旁说道:“这就是天策局。”
卓亦疏疑惑的看向云潇湘。
云潇湘又道:“周火重伤,烈日部群龙无首,短时间内成不了气候,从前铁书先生要以一己之力对付周火和司万里两人,但现在只剩一个司万里了。”
云潇湘虽不是悬天宫之人,但她与云锦实为连理,云锦本为苍云部首领,对于悬天宫局势了如指掌,离了悬天宫后更曾对云潇湘说过这话,云锦当时说的是:我离开悬天宫是为了寻找独孤宫主的下落,但悬天宫局势不稳,就都丢给铁书先生一个人了,他要以一己之力对付周火和司万里,实属不易。
沈倾从也已想到此处,心中自是大定。
陈凝薇本欲就此离去,却又听沈倾从开口问道:“陈姑娘,我见你和尊师兄的武功并非一路啊。”
这二人同姓,又以师兄妹相称,但是武功路数却全然不同,而且任谁都能看出这两人互有情意,实非普通师兄妹。
陈凝薇回头看了一眼陈鸿宇,然后才回道:“我本是雷州人士,我家也是江湖门派,名唤凌霆府,这位卓公子中的惊雷手就是我家中的镇门至宝,在江湖中也算是颇有名声。”
丁十八接道:“何止是颇有名声,惊雷手在江湖中那可是如雷贯耳,江湖之中谁人不知?”
陈凝薇冲他微微一笑,然后又道:“但凌霆府的武功太过刚猛,不适于女子习练,所以我父亲就把我送到了琅琊派随素青掌门修炼寸墨诀。”
“原来姑娘不但是望族之后,而且师出名门,失敬失敬。”庄修平说道。
“不敢。”陈凝薇回了一礼,然后又道:“我师兄本是孤儿,自幼被我父亲收养,也不知亲生父母是谁,所以随我家姓陈,他根骨甚佳,修炼惊雷手,我俩分处两地久不相见,这次我随师父来了泰山,师兄便从雷州赶来与我见面,却不想......”
说到此处再也说不下去,心中自是悲戚。
沈倾从也不禁想到此前与这二人初遇时也正巧是他们与摘星部弟子恶斗,那时在桃谷之中,两人力压一众摘星部弟子,丝毫不落下风,但短短一两日便即时过境迁,陈凝薇凭一己之力独斗摘星部弟子,同时还要护住重伤的陈鸿宇,自是不敌败退,而且今日这些人也远非桃谷中的摘星弟子可比,沈倾从既是悬天宫之人,自然知道的真切。
众人与陈凝薇别过,继续向前走去。
走出一阵,路过那间农舍,沈倾从就是在这受的伤。
卓亦疏看的恼怒,便即上前一把火烧了农舍,实际上那老夫妇二人在这里害了不少人物,皆埋于地下,实是个最恶之处,如今被卓亦疏一把火烧了倒也干净。
众人继续前行,卓亦疏向沈倾从问道:“那对老夫妇给咱俩下了蒙汗药,你是怎么察觉出来不对的?”
那日卓亦疏实是毫无察觉,但是沈倾从却早就看出了端倪,如此方才没有遭了毒手。
沈倾从闻言狡黠一笑,却是说道:“是他们漏洞百出。”
卓亦疏越听越奇,但沈倾从就是不给他解释,任他在一旁着急。
如此走出了数里之后,沈倾从方才笑道:“你叫我三声好姑娘,我就告诉你。”
卓亦疏听后却道:“好姑娘是叫不出口的,好娘子倒是愿意叫,而且不止三声,三百声都行。”
沈倾从俏脸一红,低声道:“哼,谁是你娘子。”
卓亦疏哈哈大笑,然后又道:“不该烧了那农舍的,至少也要等拜完堂成了亲以后才能烧了。”
沈倾从哼了一声,也不理他。
卓亦疏见他如此,便即心思一动,旋即计上心头,只听笑道:“那老妇人铺床只铺了一间,自是把你我当做夫妻了。”
听得此话,沈倾从赶忙阻止他继续说下去,那时沈倾从主动与卓亦疏睡在同一间房里,实是因为看出了老夫妇二人心怀不轨,所以两人不能分开,但现在卓亦疏要是说出来,那可就百口莫辩了。
其实卓亦疏自然不会说出来,他将沈倾从奉若神明,虽平时对她轻浮调戏,但实际上却是敬重的很,否则的话在农舍时卓亦疏也不会主动要求分房睡,那时还是沈倾从拦住了他。
沈倾从知他为人,所以只是狠狠的瞪了他一眼,然后说道:“一个小小的农家院怎么会有那么多牲畜。”
卓亦疏本只是为了吓唬她,此时见得果然有效果,也不禁得意一笑,听得沈倾从所言,便即恍然,旋即说道:“耕牛贵重,一般农家只有一头,但那院中却有三头,而且其它牲畜也很多,一般农户根本不会这样。”
沈倾从点了点头,说道:“那时我已起疑心,后来那个老头出来时我就更加确定咱们入了虎口了。”
卓亦疏向她疑惑的看去。
沈倾从又道:“一个住在深山中的老头,怎么可能知道华山险峻,所以他必然是个曾游历过名山大川的人物。”
想不到沈倾从竟能看出这么端倪,怪不得她能断定对方别有企图。
“后来咱们进了屋中,老妇人端来一盆鸡肉,却也没见她什么时候杀了鸡,所以那鸡肯定是之前就杀好了的。”沈倾从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也在那时我终于知道院中的牲畜就是为了杀了吃肉才准备的。”
卓亦疏虽然此前不明所以,但他颖悟绝伦,此时听得沈倾从说了这么多,便也茅塞顿开,继而说道:“他们就是以那些酒肉招待来往的江湖人士,然后在里面下了蒙汗药。”
沈倾从点头道:“那两人武功尽失,明刀明枪肯定斗不过江湖高手,所以只能用这种登不上台面的招数。”
丁十八听得真切,此时不禁插嘴道:“看来是沈姑娘救了卓公子一命,也不知卓公子要如何报答。”
卓亦疏听后笑道:“我以后就寸步不离的跟着她,以我一生的时间来报答她的救命之恩。”
沈倾从听后却是暗道:你若真能如此那该多好。
众人行出泰山,忽然又下起了雨,一行人赶忙寻了个山亭避雨。
久走山路,若在平时自是不在话下,但现如今沈倾从伤势未愈,自然有些吃不消,只觉得胸口剧痛,歇了许久方才缓过来。
卓亦疏便道:“咱们赶紧去南诏吧。”
沈倾从却道:“我还要把悬天令带给我师父。”
丁十八却道:“铁书先生既已下了玉皇顶,现在也不知身在何处,耽误了时候,姑娘的毒势必会加重。”
丁十八所言也是卓亦疏所担心的,但他也知沈倾从心中所想,是以极是为难。
这时吴道子说道:“沈姑娘若是信得过我们,就把悬天令暂交给我和丁十八,我两人以性命担保必会将悬天令交到铁书先生手中。”
丁十八赶忙道:“就算我死了也不会把悬天令交给别人。”
卓亦疏说道:“现在周火重伤,只剩一个司万里孤掌难鸣,铁书先生占尽优势,这悬天令只是锦上添花而已,而且有苍云部护送悬天令,自是万无一失。”
听得此话,沈倾从方才点头应允,便将悬天令交于丁十八。(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