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哥,我不会进门就问人家饭店的事。再说,我那个同学也不傻,会直来直去一五一十地告诉我,那不等于自己砸自己的饭碗嘛。你等着瞧,我把她叫到俺家,想办法一点一点把她的话慢慢套出来。神不知,鬼不觉,生意经就到手了!”林娇那水灵、圆润、稚气的脸上浮出自我欣赏的高明得意。
“你这还是盗窃。”
“盗窃”两个字,一下打击了林娇那自我欣赏的高明得意情绪,和表示亲近出谋划策的善良用心,略带一丝生气地问:
“咱总不能眼睁睁着让人家挤垮吧?”
“我一两句话给你说不清楚。不过,我早就料到早晚有这一天。神仙庙也有断香火的时候。”发根看着林娇,自信而又心中有数地说道:“两家饭店相隔不远,都想多赚钱。下一步两家势必要展开一场全方位的竞争,比赛,看谁搞得好。”
“竞争?比赛?”她似懂非懂地看着发根。
“对。谁胜了谁就是赢家。”
“发根,赛啥?和谁赛啊?”高来福想必是听到了两人刚才的谈话,干苍的瘦脸上堆满了好奇、有趣的笑容,走过来又热情地和林娇打了招呼。
发根转过身来,看着高来福开玩笑地说:“高村长,我可要大祸临头了——”
“你是说酒家的事吧。”酒家的生意情况,高来福当然一清二楚。
村长和场长谈正经事,林娇抽身走了。
“还有沙场。这回人家拉开架子可是要给我真拼命了。我如果不马上想个办法应付,恐怕就在劫难逃了。到时候,我这个脸红不叫脸红,叫难堪了。”
“发根,这回你要好好动动脑子,不能当儿戏。沙场和酒家哪一边搞不好,损失都不是小数目。”高来福认真地叮嘱道。
打住玩笑,发根慎重起来。
“沙场的事,我今儿一上班就安排了,在两三天之内把沙场的质量重新搞上去,我看问题不大。这你放心。酒家,”他那思虑的目光又往那个方向看了看,“我一直没抽出空去看看,不知道啥原因。”
“酒家开张一年多了,是不是该整修一下,添点新鲜东西。老是老样子,客人看俗气了。”高来福说。
“我考虑过,我觉得关键不在这上头……”
“要不,再找个厨师,在做菜上多下点功夫。多弄些花样,兴许能行。”
“嗯……这倒是个办法。”
发根思索着沉默着,高来福看了看他没打断他的思路。
“还想把客人再拉回来吗?”过了一会,高来福问。
“不。”
“那以后咋办?”
“不知道。”
“你这叫什么话?”高来福急了,哈着的腰挺直了,“捞了半天没一个豆。咱就磨道的驴不上套——没步了?”
抬起头,发根思索凝结的眉宇渐渐舒展开了,目光冷静地看着高来福:“我是说不是拉客人回来,我要让他们再自动走到咱酒家里来!”
疑惑地愣怔了大半天,高来福才缓过神来,又惊又喜地笑着说:“真有你的!这一次把酒家办好,我一定没收了!”
这是酒家开张之前发根曾经许下的诺言。酒家扩大规模,日趋红火了,交给村里管理。今天,高来福一提醒,发根想起来笑了:“高村长,你别高兴得太早了。现在八字还没一撇呢,说这些早了点儿。”
“不早不早,一点不早。”他完全相信发根有这个能力把酒家办好,“不过,你要记住,这回你一定要说话算数,不能反悔!”
“好,交给你就交给你。让你这个村长大人再兼个酒家的经理。”他又开玩笑地说。
“不是交给我,是交给村里。我也不是那当经理的材料。再说了,文清是酒家的功臣,咱不能卸磨宰驴,还是让文清继续当酒家的经理。”
“走,咱俩现在去酒家看看。”
“好。”
两人有说有笑地走了。
不大一会酒家到了,两人掀帘一前一后进了屋。
一张大圆桌旁,文清、个服务员,都愁眉不展歪肩斜背地围坐在一起,没一个人说话。头发灰白,身体略胖的厨师老赵坐在墙根处的凳子上,无精打采地低着头。水湿的地板像是刚刚打扫过。看着发根、高村长走进来,5个人都站了起来。但都低着头没说话。
发根环视了一下屋子里的一切,目光落到几个人身上,笑了:
“咋都不说话了?这叫啥样子,像霜打得似的。你们的脸拉这么长,人家怎么来啊?都高兴高兴,快高兴高兴!酒家垮了,起码精神不能垮。咱把饭菜准备好,人家不来,咱总不能硬拉硬拽吧。”
听了这几句话,几个人都抬起了头,有了点精神。
“发根啊,都是大叔手艺不高,没把酒家办好,都怪我!不行,你再另请高明吧!”老厨师用围裙擦着两手,随后一只手掌抹擦了一把惭愧地快要流泪的眼睛,内疚、难过地说道。
“老赵大叔,别这么说。酒家办不好,要说责任,咱们几个人人都有份,怎么光怪你一个人呢?现在,咱们应该共同想方设法把酒家再搞好才是。你如果辞职不干了,我一时找不到合适的厨师,咱这个酒家岂不是真垮了。”发根笑着和蔼地说道。
“发根说的是。你现在说啥也不能走,你一走,酒家垮了,人家不是真要看发根的笑话了。”高来福在一旁插了一句。
“唉——”老厨师无言地长叹了一声,站了起来。
“大叔,想开点,别太伤心。咱们有决心能把酒家办起来,就有决心把酒家办好。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嘛。”发根有开导有安慰地笑着说:“没有铁扇公主的宝扇,咱们照样能过火焰山。”
“大叔知道,你比我心里还难受。”他忧郁而又伤感地说,“咱们自己掏钱开饭店,赚了钱好说,赔了钱,那是要倾家荡产的!”
“咱不至于那么倒霉吧。做生意,有赔就有赚,有赚就有赔,舍不得孩子套不来狼。今儿咱们赔了,明儿咱们想法赚回来。大叔,听我一句话,有我吃的,就有你吃的。赔,你跟着我赔;赚,你跟着我赚,只要酒家垮不了,你想走也走不了。”
“说句掏心的话,谁说我也不愿意离开酒家,有你在后边撑着,我就知道啥时候赔不了,也垮不了!”老厨师感动了,放下擦手的围裙,又下意识地扑拉直。
发根看着老厨师也感动了。
这时,沉默的气氛才有了一丝缓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