持续了整整四个小时的会议终于在组长林海的一声“解散”后，落下了众人期盼的帷幕。各位刑警心中异常清楚：在这忙碌的一天里那最为烦劳的环节，已然画上了个顿号。至于何时才能把这案件给出句号？那就得看他们何时抓住凶手了。

岳远光的想法在会议上得到了组长的支持，林海给出了身为刑警队队长所能给予的最大帮助——准许他去市一中进行持续性调查。直到，任务的完结或者调查的完败。

“也就是说，组长认为你的想法可行，所以才这样决定的吧？不然的话，像学校这种地方，能让你一直追查下去，简直不可思议。即便我们警方同意，学校那面也不会乐意让我们这些人终日在校园中晃荡吧？”

罗辉一手扶着车门，一只手自然而言地垂在裤管上。他在驾驶位的门旁，等待着副驾驶位上的岳远光吸完他手中夹着的香烟。“其实我根本不明白，烟有什么好抽的？呛人。而且像我这种二手烟民所受到的伤害，更加巨大。”

无烟主义者表示着自己的强烈不满。

“生活本就艰辛，男人在没点嗜好可还行？辉哥，知道你这么多年为什么一直不温不火吗？就是你太平常了。身为一个男人，一点嗜好都没有。”岳远光扔掉烟头，摇上了车窗。

罗辉急不可耐地钻到驾驶位上，旋即回身关掉了车门。他一面发动着老款的捷达，一面呲着牙反驳道：“你这都是谬论。难道说你办案思路宽阔，看问题角度刁钻，都是吸烟吸出来的？照你这个说法，我们这行岂不是得明令要求，所有人无论男女老少，都得学会吸烟不成？”

“诶！”岳远光摇头苦叹道：“辉哥真是太没意思了，你这个人，无聊。”

“不说这个了，”车子平稳发动起来，缓缓驶向前方，罗辉小心谨慎地驾驶着自己身旁这个后辈的座驾。“我这一天净开你车了，敢情我是你的私人司机？”

“呵，要不是你为了省油钱，天天蹭我车坐，我愿意让你开？大哥，油钱都不用你拿，你就给我当当司机怎么？不行？”

“行行行，有什么不行的。趁着你还年轻，没有养家糊口，没有妻子张嘴闭嘴管你要名牌包包什么的；啊，趁你还不知道当一个父亲多么劳心伤神，我就姑且给你当个司机。别到时候你像我这个年纪后悔。我现在宁愿给人当一辈子司机，钱这个东西，能省一点就是一点。”

行驶在并不算宽阔的马路上，四周的车辆来来往往，络绎不绝。虽然只是下午三点多，可A市的堵车浪潮并没有明确的时间规定。只要老天爷愿意，这波恼人的波折甚至可以持续整整二十四个小时。

岳远光前些年买的二手老款捷达才刚驶出刑警队不足十五分钟，就被堵在了路上。这辆性能方面并未落伍的二手车即便心有再大的不甘，也只好同周边如蜗牛般蠕动的那些同类们一起艰难“爬行”。

反正堵车就是这么回事，管你是价值是多少万，几百万，甚至千万。总之一句话，你是车就得瘫在路上。

“辉哥，我再确认一遍，今天你不开车到地铁口？开到别的地方请我吃饭？”岳远光看了一眼后视镜，拥堵的车辆满满当当。那场景好悬把镜面给撑爆。他有些心悸地又问道：“我们俩今天吃完饭，后半夜能到家不？”

“我发现你小子怎么和我年轻的时候一样皮呢？一出了会议室，这嘴里面就没啥正经事要说。能，当然能。我今天不是心情好，所以才想和你吃顿饭的嘛！没有什么别的心思，你别瞎合计。”

“我知道的。”岳远光点了点头，神情倏地严肃起来。“这起案子目前而言，我们全警局上上下下，所有人包括我在内，就属辉哥你最重视了。你一贯如此，对待犯罪分子都深恶痛绝。”

“是啊！不过我的能力实在有限，凭借我自己的努力，我清楚想破案定然遥遥无期。刚才在会议上听到你的一番发言，我现在觉得希望很大，破案的日子似乎指日可待。”罗辉微笑着说。

“我希望如此吧！一切按照预想的那样是最好不过。但是，你也千万别对我抱有太大的期望，一切的一切，都只是猜想。仅此而已。”

“我们现在能够拥有希望，就应该心怀感激。可千万别挑三拣四的，我干这行年头多了，深深清楚这个道理。其实也不只是我们这个行业，做任何工作，做任何事，一味地挑三拣四，老天爷到最后就不会向你露出笑脸喽！”

罗辉抢挂高速挡，脚下狠狠地踩了一下油门，车子刹那间在黄灯即便下落为红灯的时候冲过了白线。

“没抢红灯吧？”岳远光急切地问。

罗辉微笑着，自信说道：“没有，没压线，相信你辉哥我的技术。我从未怨天尤人过，所以，幸运女神会眷顾我的。”

“这可是我的车，到时候幸运女神没来，车子压线了我也没办法。”

“要是收到罚单，被扣分了，我想办法补偿你不就得了？”

“这可是你说的......”

“好了好啦！”罗辉吐吐舌头，不耐烦地挥了挥手，“知道了。”

不过这会儿，他也被问得有些不自信，脑海里无数次地重复着方才的场景，试图努力令想象中的画面清晰起来。他心话道：刚才我究竟有没有压线呢？我靠！忙着给人做思想工作，一不小心溜号了。陷入自己的节奏里，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可帅了。

这要是抢了红灯岂不尴尬？到时候再算上今天这顿饭？呀！这可超出预支了。

——

“喂？妈，我刚和同事吃完饭......啥？没喝多，就喝了三瓶酒，一会打车回去。嗯，你说？什么？怎么大后天就来了？不是要下个月呢嘛！这也太早了吧？”

“傻孩子，你过糊涂了？”岳母那面忍不住发出了一声轻笑，“唔，这已经是下个月了。你表姐来的时间还可以啊！”

电话这端的岳远光忍不住拍了一下脑门，“啧啧啧”地苦笑着挂掉了电话。是啊！自己都要过糊涂了。不过眼下麻烦又来了——案子还没破，亲戚又远道而来。想必自己又要在饭桌上被“审问”一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