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驰不敢置信极了,“你为了一只养不熟的白眼狼,竟然用兄弟关系威胁我?”
“顾棠到底给你喂了什么迷魂汤?!”
他这个最小的弟弟,虽然性子娇纵了些,可对兄长还是十分尊敬的,从未有如此叛逆、不听话的时候。
“四哥,是你对棠棠有偏见,才会觉得她做什么都是错的。”
沈于飞平静的望着他,“你就当我是在威胁你吧,所以沈瑶瑶和我之间,你选谁?”
他以前单纯的认为,只要他努力对棠棠好,就能让一切回到正轨。
可当她拒绝替三哥治疗时,他才发现,那些曾经给她留下的伤害,又岂是几句好话可以轻易抚平的。
若是不解决一切祸端的源头,棠棠永远都不会原谅他们,永远都不会当他们是亲人。
他要把沈瑶瑶从沈家彻底剥离。
少年神情认真,打定了主意般。
看起来不似做伪。
沈驰被气得太阳穴直突突,但现在显然不是吵架的时候,他恶狠狠道:“三哥生死未卜,我没心情和你扯这些有的没的。”
“你自己好好反思一下,为了顾棠那种人,和家里闹成这样,真的像话吗?”
“我去看看瑶瑶,你在这里好好守着三哥,过一个时辰我来替你守夜。”
说完,愤怒离开。
屋子里,又重新归于寂静。
沈于飞转过身,目光落回。
床上躺着的男人,面色苍白如纸,胸口呼吸的起伏十分微弱,好似下一刻就要趋于平静,憔悴的病容,不见往日的风发。
沈于飞握上他的手,心口像被巨石压着一样沉重,就连呼吸都是痛的。
“三哥,你千万不要有事……”
清润的嗓音,透着祈求的哀楚。
沈朝暮感觉自己陷进了光怪陆离的世界,上一刻少女为他挡剑,下一刻又是盛满了鲜血的白瓷碗,一眨眼又变成了熊熊燃烧的烈火。
场景更迭,面前闪过无数画面,有些是记忆里有的,有些是记忆里没有的。
初见,不过十四五岁的少女,轻轻唤了他一声“三哥”,像小猫咪一般,明明心中很欢喜,但因为不熟悉,连声音都是怯怯的。
他随口一句想喝露水泡的茶,她便日日早起,采集晨露,此后一年四季,他房里的茶水,皆是由露水泡成。
后来,长剑冷光朝他刺过来时,少女毫不犹豫挡在他身前,鲜血染红了心口的衣衫,她却露出了安心的微笑。
最后,匕首刺进心口,汩汩流出的鲜血,缓缓将白瓷碗装满,他端着冒有热气的心头血,兴奋地说着“瑶瑶终于有救了”。
被取完血的少女,如同所有养分被取走的鲜花,瞬间枯萎。
又破又烂的草席,裹着还有余温的尸体,在他晦气的眼睛里,被扔到了乱葬岗。
到这里,画面陡然一转,又重新倒回因为美容膏,让少女罚跪一整夜的那天。
那双永远装着欢喜和关心的凤眸,在睁眼的瞬间,里边只剩下无尽的冰冷和看一眼都觉得恶心的厌恶。
顶撞、威胁、断绝关系……
少女完全变了一个人。
明明这才是真实的记忆,可他的潜意识却疯狂叫嚣着不该是这样的,无端的失落和恐慌皆化为凶猛的恶兽。
狠狠撕扯着他的心脏。
鲜血砰地从心口冲出,像水柱一般,窒息的疼痛传来,他又觉得自己好像困在了水中,被人按着脑袋溺死在鱼缸里。
旁边,是烧成黑炭的破败屋子。
隐约中,一双桃花眼,满是戾气和杀意,耳边还不停回荡着砭骨冷寒的男声——棠棠那么喜欢你们,都去陪葬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