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孩子你说说看,你都体悟到了什么?”
李半仙说着,向陈俊东投来期许的目光。
“先生,我有三方面浅薄的体会,请您指教。”
陈俊东停顿一下,整理了一下思路,继续说:
“第一、《道德经》告诉我们人活着决不能为了自己,而要为了更多的人,为了更多人的幸福活着,才能够成就自己。‘天长地久,天地所以长且久者,以其不自生,故能长生。’还有‘上善若水,水利万物而不争。’还有‘及吾无身,吾有何患。’等等,都说的这个道理。”
这些话,陈俊东在心中默念了多次,娓娓道来很流畅。
李半仙微笑着点头赞许,示意陈俊东继续说下去。
“先生,我体悟到的第二点《道德经》说了无为而无不为,‘道常无为,而无不为’‘取天下常以无事,及其有事,不足以取天下。’‘为无为,则无不治。’‘治大国,若烹小鲜’等等都说的是无为而治,可是先生,我理解得很不透彻,更不知道自己如何去做。”
陈俊东诚恳地说出了自己的第二点的体悟和困惑。
李半仙还是微笑着不语。
“我第三点的体悟说是人应该谦卑。书中‘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故能为百谷王。’‘天下莫柔弱于水,而攻坚强者莫之能胜,以其无以易之。弱之胜强,柔之胜刚,天下莫不知,莫能行。’‘以兵强则灭,木强则折。强大处下,柔弱处上。’都是说的这个道理。”
陈俊东侃侃而谈,完全沉浸在自己的回答中。
“还有道家的三宝‘一曰慈,二曰俭,三曰不敢为天下先’,最后一点应该也说的是要谦卑。但是我也不知道如何去做,为什么要示弱。也请先生指教。”
陈俊东两世为人,对《道德经》还有一些更深刻、更多的体悟,但现在是十五岁的年龄,他不想说出更多。
“很好,很好,孩子啊,你小小年纪就有如此体会,虽然还只是皮毛之悟,但足以令人欣慰了,后生可畏,后生可畏啊。”
李半仙捋着一缕花白的长髯,有些欣喜地说道。目光中的慈爱似乎能把陈俊东融化。
“孩子,你能体会到天地无私的大德,能体悟到近乎于道的水德,这是很根本的大道啊。”
李半仙感叹道,又抬手指了指远处静静流淌的江水说:
“孩子,你看那水:她滋养万物,润物无声;甘居低处,默默无争;不拒涓流,有容乃大;循时而变,致中于和;柔弱坚韧,乃王中之王。上善若水,人如能若水必致大善啊。”
“先生,您说的‘循时而变,致中于和’我还不能理解。”
陈俊东虚心地请教,他不想错过一点机会。
“孩子,水有三态,固态液态气态,它总能选择以最恰当的姿态存在于这世间,冬可为冰为雪为霜,春可化为一江碧流,温度高了,又可化为飘渺的气体。水可以是冰、是雪、是霜,可以是雨、是雾、是露、是天上的彩云,这是循时而变,恰到好处为“中”。水完全与周边环境融为一体,成为所在环境的一部分,这就是‘和’。水与时俱进,与时偕行,能‘中’又能‘和’,就是‘循时而变,致中于和’了。”
李半仙注视着陈俊东,像是圣人在布道,缓缓道来。
“先生我受教了,虽然还不能完全听懂,但您的每一句话我一定牢记。”
司空见惯的水,竟蕴含如此深刻的道理,陈俊东听了李半仙的,眼前仿佛出现了一个新的世界。
“孩子,你说的后两点,有机会我再和你细说。知易行难,体悟并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躬行,也就是践行。如果不能学以致用,只不过是纸上谈兵,卖弄嘴皮子罢了。我看你身上满是傲气,傲气中还藏着戾气。”
李半仙眼睛盯着陈俊东,语重心长地说道。眼神里似乎有一丝责怪。
陈俊东看出了李半仙慈爱眼神中的责怪,听着李半仙的话,他勐然间醒悟了!知道了造成自己现在进退两难处境的原因。
突然,他一下子双膝跪倒李半仙面前,头重重地磕在飞虎台的石板上。
“先生,请您收我为徒!”
男儿膝下有黄金,上跪天,下跪地,中间跪父母。但陈俊东却无比甘心情愿地跪在李半仙的面前,他渴望能成为李半仙的徒弟,这也许是他重生后心底深处最大的愿望。
李半仙只用一句话,一个隐约的眼神,就让陈俊东知道了他错在哪里。
重生以后,无论如何表现低调,实际上他潜意识中一直有一种优越感,加上有了极强的身体素质,满身都是傲气,无形中他总是高高在上,所作所为高调得很。
打郭家三个胖子、又是空中飞人,又是舌战李芬,甚至好为人师对刘铁良、谭军等人所谓的指点,在派出所里无形中也是高高在上……哪里有一点谦卑,哪有一点甘居低处的意思。
“江海之所以能为百谷王者,以其善下之……”这样高调,如何成就事业?
陈俊东头磕在地上,一个接一个,脑门磕出了血,他丝毫没有感觉到疼,他看不到李半仙的表情,他只渴望李半仙能收他为徒,他只想让李半仙能够感觉到他发自肺腑的真诚。
“孩子,抬起头来吧。回答我的问题。”
也许是一分钟,也许是很久,李半仙终于说话了。
“孩子,你不是自称小先生吗?很多人都以为你是我的徒弟是不是啊?”
李半仙和蔼地问道,温和的语气中有着威严。
“先生,我,我耍了小聪明,明里暗里暗示别人我是您的徒弟,我错了,请先生原谅。”
陈俊东在李半仙可以洞察一切的眼神面前,不想有丝毫隐瞒。
“你这一个多月来,常到飞虎台吗?”
李半仙没有接着话题说,反而眼睛注视着陈俊东,突然问了一个似乎毫不相干的问题。
“先生,我常来这里,干活累了常在这上面休息,有时间我也常到这坐坐,在飞虎台上我有一种与天地浑然一体的感觉,我不知道为什么。”
陈俊东迟疑了一下,认真地回答,除了在此重生的事绝对不能说以外。他没有丝毫隐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