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饭了!大馒头啊,还有豆腐!”
顾宏伟扯着嗓子喊。
伙伴们一窝蜂地拥上来……
“把手都洗干净再拿馒头!蔡老二,你看你手上还有水泥呢!”
张凤英吆喝道,什么时候她都有大姐姐的样子。
平时每家都很少吃馒头,伙伴们狼吞虎咽,开始了午餐。
忘记准备快子了,小伙子们也没什么讲究,从后院的篱笆墙上,拽过几个树枝,洗也不洗就当快子用。
连陈俊东在内一共十个人,八斤馒头和几盒菜,这个时候还真不够吃,但也只能如此了……
“花儿为什么这样红?为什么这样红?哎——红得好像,红得好像燃烧的火,它象征着纯洁的友谊和爱情……”
对面俱乐部的大广播喇叭响了起来,播放着电影《冰山上来客》的插曲。
“职工家属同志们:今天下午一点上映的电影是国产反特片《戴手铐的旅客》,票价两角,欢迎踊跃购票……”
音乐过后,又传来广播员的声音。
众人停止了吃饭,竖起了耳朵。反特片,这个时候最受欢迎,俱乐部总算与时俱进地播了一部新片。
“听说老好看了,昨天就演了……”
“里面有武打,听我同学说那里面的刘杰和张强老厉害了……”
“里面的歌也很好听,昨天我在收音机里还听到了,什么送战友,踏征程……”
……
大家七嘴八舌地议论着。但两毛钱的票价对他们来说太贵了,他们也没有。
陈俊东听着议论,感受到伙伴们的心中热切的渴望,他做了个决定。
“吃完饭,我请大家看电影!顾宏伟,你去买十张电影票。”
咽下了一口馒头,陈俊东大声宣布。同时,拿出两块钱递给了发愣的顾宏伟。
“什么?请我们看电影?”
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陈俊东又接着说:
“宏伟,快去啊,还磨蹭什么?”
“啊——看电影了!”
“噢,太好了!”
众人终于反应过来,响起了欢呼声,大军和建辉还蹦跳起来。
柳红梅和张凤英说还要收拾屋子,推说不去。
陈俊东知道两个姐姐是怕花钱,这年头娱乐活动太少了,谁不愿意看一场电影呢,尤其是人人想看的《戴手铐的旅客》。
在柳红梅和张凤英躲闪的眼神里,陈俊东分明看到了她们也想看电影的渴望。但她们……陈俊东心里莫名地一疼。
“必须去!这是集体活动!任何人不得缺席!宏伟,快去买票!”
陈俊东语气很严厉,一幅领导的派头,他的眼睛里闪着泪花……
电影散场时,伙伴们一边走兴奋地议论着,陈俊东远远看到了母亲袁琴领着妹妹可心站在对面的房前。
袁琴本来上午就要来的,可昨天陈俊东说什么也不同意。
自己儿子的事情袁琴怎能不惦记,吃过午饭,她就领着可心来了。可一个人影也不见,她已经焦急地等了好久了。
“就知道作祸,还去看电影……”
看到陈俊东,袁琴责备道,但看到陈俊东身边前呼后拥那么多人,她没说下去。毕竟也要给儿子留点面子。
“妈,您来了,快进屋,快进屋,外面太阳太毒。”
陈俊东假装没有听到责备,也不解释,转移着话题。
进了屋,袁琴看到两汽水箱和一片狼藉的大铝盆,心里暗骂道:“这个败家子,真敢花钱。”
她想骂陈俊东几句,但看看众人,没有开口。
众人看袁琴的脸色不太好,都没有开口,默默地去找工具准备干活。
“可心,这还有四瓶汽水,都给你了。”
陈俊东指了指汽水箱对可心说道,伙伴们还是有分寸的,没把汽水都喝光。要不大热天的,根本不够喝。
“太好了,太好了,我正渴呢。”
可心欢呼跳跃着跑去拿汽水。
“妈,看这屋子大不?后面还有两间能做饭住人的呢。”
“妈,你看我们收拾得怎么样,您老人家给提提意见。”
陈俊东献着殷勤说。他知道母亲脸色不好,是又在埋怨他乱花钱了。他没让母亲来,也是这个原因。
钱是挣出来的,很多时候不是节省出来的,该花的钱必须花,陈俊东一直这样认为。今天的钱,陈俊东觉得花的太值了,可惜中午的馒头准备的少点,也没给瓦工师傅准备一盒烟……
看到大房子,又看到仅仅一上午时间房子已经收拾的有模有样,袁琴不禁佩服起儿子来,大人也未必能做到。
袁琴想到儿子也不容易,再说人家帮忙干活,怎么也要供人家吃喝。她脸色好了很多,笑着和柳红梅等人说着感谢的话。沉闷的气氛活跃起来了。
可心蹦蹦跳跳地到处乱跑,这个地方对她来说很新奇。竟然还有拧一下就出水的自来水。她开了又关上,关上又打开,至到被妈妈骂了才停手。
五点多钟,众人已经有说有笑地走在通往黑户沟的路上了,张凤英的后背上还背着可心。可心又累了,这孩子从小体质就不太好。
本来陈俊东要背可心的,可是张凤英抢了过去,她和柳红梅换着背。
袁琴手里拎着一小桶刷墙剩下油漆,她精打细算,家里的旧箱子刷上油漆能好看不少。
建辉等几个淘气的小子一边走,一边还打打闹闹,一点也没看出干了一天活。
顾宏伟没在人群中,他比较辛苦。送完他从食堂借的大铝盆,又去镇里退汽水箱子和瓶子了,押金也好几块钱,早点退回来好。
陈俊东走在最后,又习惯性地开始了他的沉思……
仅仅一天时间,要开小商店的房子,就焕然一新了,陈俊东很高兴。
他已经和张凤英和柳红梅说好了,明天开始,他和张凤英去周边农村收两天鸡蛋。柳红梅在小商店把房子的卫生再好好打扫一下,也把煮茶叶蛋的材料准备好,还要从家里扛一些柴火到小商店。
陈俊东对柳红梅和张凤英俩人的分工是思考过的。
张凤英因为父母多病,她又是家里的老大,穷人的孩子早当家。家里面很多外面的事都需要她去处理,养成了她比较泼辣的性格,一般场合不怯场。她又锻炼得能说会道,办事能力比较强,很适合做外部的工作。
柳红梅也是家里老大,但性格比张凤英软弱不少,说话还经常脸红。但她为人热情温柔,很会来事,表达能力也好,卖货应该没问题。
场面支开了,陈俊东是不会去干很多繁琐的事情的。快开学了,他还要上学呢,他有更多的考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