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俊东见郑旭中没有开口，整理了一下思绪继续说：
“郑大爷，昨天张成张大爷葬礼，我看到您也参加了，他们家的情况您也知道。我领着他家老大张凤英还有柳凤祥柳大爷家的柳红梅一起卖东西。”
“你领着？那你们卖什么？”
郑旭中好像有点弄明白这个孩子要做什么，又不明白。
“我想我们开始的时候，卖一些茶叶蛋、煎饼等，我听广播里说，好多大城市的返城知情卖大碗茶，为国家分担就业困难。”
“卖茶叶蛋？能行吗？”
郑旭中思维还转不过来，关心时事的他倒是知道有卖大碗茶的事，几分钱一碗，却解决了不少就业问题。可是小镇里卖茶叶蛋有市场吗，他沉思着。
“郑大爷，我算了一下，一个茶叶蛋我们能赚两分到三分钱，一天估计能卖二百个，这样就可以赚到大约五块钱,如果加上卖煎饼等还能多一点。就基本可以解决我们三家的生活困难。就是房子要您批准。我们生活太困难了，真的很需要您的帮忙。”
陈俊东眼里闪着泪花，最后一句有些哽咽。
陈俊东不是在表演可怜，此刻，他不仅想到自己家，他也想到很多的黑户家庭，脑海中还闪现了二十岁的凤英姐和红梅姐的一身破衣服……
“小伙子，房子我可以尽量帮你争取，估计问题不大，可是你都要卖些什么东西啊？”
郑旭中内心一软，他有些被这个真诚又不卑不亢的孩子打动了。
革命，革命不就是为了国泰民安，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吗，况且这几间闲置的房子借给他们又不是违反原则的事情，他基本算是答应了。
但是他对的政策还有些把握不定，有些担心出问题，个人借公房卖东西，如果卖的东西多了，那不是开个商店吗，毕竟从来没有先例。
“郑大爷，我打算先卖些现在市场上可以卖的东西，如果可以，以后再多卖些其他的。其实这也为很多职工买东西提供了方便，要不还要走好几里地去买。”
陈俊东回答有些含湖，他不能把打算开商店的事情实话实说，那样恐怕房子就没有希望了。但他留下了余地，以后再增加什么种类也不算说谎。同时他又找出一个理由。
“小伙子，那个房子死过人，你不害怕吗？再说你这么小，你不上学了？”
郑旭中皱着眉头想了想，市场上可以卖的东西，在房子里卖应该也没什么问题，无非是换个地方。但是还是提出了他的疑惑。
“我不害怕，老师说了这个世界上没有鬼神，郑大爷，我不害怕。”
陈俊东没有地犹豫地回答。
“谢谢您关心，上学我还是要上的，卖东西也是为了以后能安心上学，我会尽量安排好。”
陈俊东继续说。
郑旭中想点燃一根烟，又放下了。只好端起桌子上的搪瓷大水杯子，喝了一口水。
这时候，两声敲门声过后，外面传来一个悦耳的女声：
“郑主席，九点钟三楼会议室有个安全生产的会议需要您参加。”
“好吧，小高，我马上去。”
郑旭中回答，又转头对陈俊东说：
“小伙子，房子的事情我们尽早研究。”
“谢谢郑大爷，打扰您很长时间了，我等您的好消息，再见。”
陈俊东站起来，鞠了一躬走出了办公室。
他的言行举止好像有一种莫名的感染力，不知不觉中影响了郑旭中的决定，郑旭中已经心中暗定尽力帮忙。
看着陈俊东背影，郑旭中点了点头：这孩子真的与众不同，老实巴交的陈旺倒是生了个好儿子。这小子有点东西，有点意思。要是真让他折腾成了，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黑户沟前坡，张凤英满头大汗在豆子地里拔草，她头发散乱，汗水和泥水在脸上流成了道，她不时用衣服袖子擦一下脸。父亲走了，家里的天塌了，她甚至不知道还有什么希望。
上午，张凤英用镐头深翻了包米地垄沟。中午饭都没吃，下午，她就过来拔草。她不敢多想，只能拼命地干活让自己麻木。
柳红梅也帮她干活来了，看着张凤英的样子，也不知道怎么劝才好，只能默默地陪着。
“凤英，你看你拔的是草吗？你怎么把豆苗拔下来了？”刘红梅看着张凤英问。
张凤英看了一眼手里，挺大的一棵豆苗，走神了。她满脑子都是中午的时候陈俊东对她和柳红梅时说的话。
“红梅，你说大东和咱俩说的能是真的吗？”
张凤英终于打破沉默，擦了一把脸上的汗对柳红梅说。
“我也弄不清啊，他说的头头是道，好像能弄成似的，可是他才十五岁，还是个小孩，能做什么买卖啊，我感觉不太现实。但平时大东挺实在的，也不咋咋呼呼的啊……”
柳红梅挠挠头有点犹豫地说道。
“红梅，我倒是有些相信大东，他好像和以前不一样了。他说的卖茶蛋等，那能挣到钱吗？到哪里卖？还有收鸡蛋什么的，咱们哪来的本钱啊，都没详细说……唉，如果真能挣钱就好了……”
张凤英叹了一口气说。
“凤英，大东不是说等两天和咱们详细说吗，反正估计也不一定能行，唉，哪有那么容易的事，就等等吧……”
柳红梅也叹了一口气，用草帽扇了扇风说。
“我感觉能行，不管吃多少苦，只要能挣钱养家，我多累都行。我觉得大东说的对，我们都已经穷成这样了，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拼了命去干，我就不信我们一辈子命贱。”
张凤英说着，暗澹的眼神似乎有了一丝光亮。
“那我们俩也合计合计？”
俩人停下手里的活，不约而同地说。
树荫下，柳红梅和张凤英悄声细语地议论起陈俊东说的小买卖。
从郑旭中办公室出来后，陈俊东仔细回想了一下郑旭中的言语和态度，他估计房子的事问题不是很大了。剩下的就是启动的资金的问题了。
中午时候，陈俊东偶然遇见了张凤英和柳红梅，看着憔悴的凤英姐，陈俊东心里很不是滋味。但现在他什么忙也帮不上。只能简单地安慰了几句。
当时，陈俊东想了想，还是和她们说了几句小商店的事，不过说的比较含湖。虽然陈俊东相信他一定能做成，但毕竟八字还没一撇。
几天来，陈俊东冥思苦想，却依旧对启动资金的事毫无办法。看来，资金的事只有背着父母，宁可挨打挨骂也要孤注一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