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砚拒不接受,避之如蛇蝎的态度,赵为颇为不爽。
他心里不愿两人有任何干系是一回事,被林砚如此干脆的拒绝,又是另外一回事。
“这里面是莹莹为报答你的救命恩情,特意写的感谢信,你以为这是什么东西?”
难道这小子异想天开,以为是莹莹私相授受。
林砚看到周海又走近了几步,他的身形将赵依依瘦小的身子遮了大半。
从后面看去,就像周海把她拢在怀里。
林砚心中的烦躁到达顶点,旁边还有赵为一直在聒噪。
冷着一张脸道:“救常小姐,乃是依依的主意,我去帮忙,更是看在依依的面子上。何况,我与常小姐并不熟悉,若她真要感谢,何不直接告诉依依更为方便。”
赵为一把将信收回来,林砚的意思不就是莹莹打着谢意的旗号,实际上存了不可告人的心思吗。
赵为说话带上了几分怒意,“你以为自己是多大的人物,竟能让我的表妹,多看你一眼。”
他说的声音并不大,但是身边偶然有几个“恰巧”路过的路人,不过这些路人清一色都是女子。
正巧有一个女子走到赵为身边,听到此话,不满道:“这位公子,人家公子彬彬有礼,你何至于咄咄逼人。”
说话的女子话是对他说,可是一双眼睛恨不得黏在林砚身上。
这不看还好,一瞧,他们周围不知何时竟冒出来那么多的女子。
三三两两,围在一起,说几句话,往林砚的方瞄上一眼。
赵为一哽,将视线放到林砚脸上,不得不承认,这小子确实有资本。
不过他懂什么,莹莹拿依依当真心朋友相待,只是姨母三饭两次做的事情,让她实在没脸面再见依依。
赵为挠了挠脸,要他说,小姑娘家家的,还是脸皮薄。
像他一样,每次见到依依死皮赖脸一些,他就不信修复不了两人之间的关系。
“依依,时间不早了,该走了。”林砚最终忍不住开口道。
赵依依扭过头,想看一看日头,奈何没有防备,被阳光照的睁不开眼睛。
周海伸出手掌,护住她的额头,遮住了刺眼的阳光。
“现在日头还很旺,不如你和赵为,还有林砚一起去我家吃顿晌午饭再走?”
赵为听到这句话,也顾不得生林砚的气,双手赞同道:“我同意,依依,马上快到吃午饭的时候了,不如你们吃完饭再走。”
赵依依心里是同意的,娘知道她和林砚去县城,有时中午会回不来。
她也不担心娘会忧心。
赵依依迟疑的转头看向林砚,她这才发现,他的脸有些煞白。
她瞬间有些焦急,快步走到林砚面前,“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林砚伸出手,一只毛毛虫正爬在他的手背,蠕动前进。
他的整个手背,全红了,上面还有好几个米粒似的小疙瘩。
赵依依直接把虫子拿下来,吧唧扔到地上,狠狠踩了一脚。
林砚不只怕虫子,他还对这种浑身都是毛,没有骨头的节肢动物严重过敏。
上一次他们都不知道,弄了他一身的疙瘩。
幸好,英子姨会治疗这些疙瘩的土方子,用起来,比药铺拿的药膏都好使。
她记得家里还剩些。
“周海哥,实在是不好意思。林砚过敏了,我们要回家,给他抹药。”
赵为抽了一眼,就这一会,小疙瘩已蔓延到林砚的胳膊,红彤彤一片,看着挺吓人。
和他说话时,这小子还没事,怎么就这一会,就成这样了。
周海也知道事情轻重缓急,“吃饭可以等下一次,需不需要我找人把你们送回去,这样还能快些。”
赵依依摇摇头,什么都比不上她的异能。
她火急火燎拉着林砚离开,一张小脸满是焦急。
林砚对周海和赵为点点头,“实在不好意思,下次我和依依做东,宴请两位。”
周海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笑道:“我还是第一次见依依如此担心一个人。”
赵为毫不在意道:“这两人可是表兄妹关系,血缘在这放着呢。”
他和莹莹的关系也是如此要好。
赵为往上瞧了瞧,又看向地上被猜的稀巴烂的虫子,心里纳闷,街边的杨树离这有两米远,毛毛虫从哪来的。
还未等他想个明白,只听周海问道:“你在依依那,还是毫无进展呢。”
赵为:“胡说,你没见依依离开前,还看了我一眼吗?”
周海十分不愿意戳破赵为的幼想,拍了拍他的肩膀,心里说了句活该。
“对了,你最近是不是碰到事了?”
听他娘说,赵为经常在他家外面的巷子里晃悠,每次遇到,还说没事。
他了解赵为,这小子嘴硬,怕是有什么事,好面子,不愿意说。
赵为笑容顿了一瞬,他想起自己偶然遇到周海的娘。
其实赵为没有认出来,还是手下兄弟提醒,看到枯瘦如柴的妇人,他是无论无何都无法将她与几年前的和善女人联系在一起的。
打听一翻,赵为才知道,原来周海的母亲患了严重的咳疾。
治这个病,需要花费大量的银子。
赵为一瞬间便想通了,怪不得姨父要将他调离,去管摊贩。
这个位置能捞些油水,比在县衙赚的多。
周海辞去官职,肯定也是钱的原因。
想当初,自己因为这事与周海大吵一架,骂他钻到钱眼里,忘记了最初匡扶正义的初心。
就算面对面走过,周海和自己说话,他故意视而不见。
赵为心里愧疚,又知道了周海如今干的是跑船生意,好几月不在家是常事。
想到自己之前的作为,赵为不敢面对周海的娘,更不敢当面问她,周海何时归来。
只能天天徘徊在巷子里,瞅着周海家的动静。
也算是替周海,守着家里的安宁。
共事几年,周海果真是最了解他的人。
赵为缓缓吐了一口气,“头,再过几个月,我就要离开成县了。”
“去京城,”看到赵为并未点头,周海心中一个想法浮现出来,他激动的声音带着明显的颤抖,“难道大人升职了?”
赵为露出一个大大的笑意,“新来的柳太守大人是个好官,他奏明了圣上,县令大人升至清河郡郡丞,辅佐太守大人。”
周海听了也高兴,现如今的太守大人可是柳家出来的。
而柳家是当朝新贵世家,五皇子的外家,柳贵妃的母家。
大人得了太守大人的赏识,以后官途必定畅通无阻。
大人这样一个为民的好官,若不是不愿同流合污,早就该升迁了。
周海爽朗道:“你何时走,我定为你摆一桌送别酒。”
赵为笑道:“具体还未定下来,成县马上就要扩河道,增码头。大人想着等一切都安稳下来,再上任。”
周海知道,大人的顾虑。成县是大人第一任任职对我地方,又在这个地方呆那么多年,感情不可谓不深。
成县若是有大人坐镇,码头建设肯定顺利。
到时,成县经济定会比现在还要繁荣。
等赵依依回到家,林砚胳膊上长满了小疙瘩。
“我还以为你们两个不回来了,锅里还,”顾文淑话未说完,被赵依依打断。
“娘,之前英子姨配得药呢。”
顾文淑看着林砚红彤彤的手,急忙起身,“我给你拿,怎么碰到虫子了。”
小陶罐里面是绿油油的汁液,抹上去,味道不臭,还有一股草香味。
赵依依直接卷起林砚的胳膊,抹药动作一气呵成。
没多久,林砚的一条胳膊上糊满了绿油油草汁。
赵依依这才松口气,“手都这样了,你怎么不叫我呢?”
林砚垂下眼,“你和周海凑在一块,我瞧你们聊的正起劲,便不想打扰你们。”
赵依依见他胳膊抖了抖,肯定是养的不行,又不能挠。
又听到他可怜兮兮的语气,懊悔道:“我只是和他聊了一些辣椒的事,你手都这样了,就算天大的事都比不上身体呀。”
林砚抬起头,嘴角带着一抹如释重负的笑,“原来只是聊辣椒。”
赵依依疑惑,“那你以为我和周海哥聊什么?”
她还没听到林砚的答案,耳朵被人一扯,大叫道:“娘,娘,你扯我耳朵做什么?”
顾文淑气道:“我告诉你多少次了,你不是小孩了,一定要切忌男女大防,男女大防,还凑到一块,怎么那么不长记性。”
林砚猛地站起来,慌乱之中直接带倒了方凳。
“伯母,依依没有做出逾矩的事,您误会了。”
赵依依赶紧附和道:“娘,林砚说的是真的。我和周海哥,离得八丈远,说话都靠喊。”
顾文淑才不相信,林砚的心有多偏她又不是不知道。
自家闺女就算杀了人,林砚肯定就是那个递导的。
林砚这孩子也是个傻的,这是自己未来的媳妇,也不知道看得紧一点。
就算成了婚,依依给他带了绿帽子都不知道。
呸!想到哪去了,她家闺女才不是这种人。
林砚觉得奇怪,怎么伯母看自己的眼神,竟然带着几分怜悯。
“伯母,依依耳朵都红了,您要罚就罚我吧。”
要不是顾文淑知道自己用了多大力气,就信了。
她替这小子管教未来媳妇,合着自己成了坏人
顾文淑松开手,看着自家闺女故意弄出一番可怜兮兮的模样。
斩荆截铁说道:“我看你和林砚素日相处喜欢了,和旁人失去了方寸。这样吧,从今以后,你们离得八丈远,若是再让我发现,下次娘揍地更恨。”
林砚闻声,整个人顿住,随即嗖地一下把摸着赵依依耳朵的手放下来。
他看着自己衣角还扯在依依手中,充当帕子,擦着并不存在的眼泪。
轻声道:“依依,松手。伯母知道,又要罚你了。”
“那好吧。”赵依依答应的干脆。
林砚看着滑落的衣角,第一次有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