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席散毕,孔融请糜竺明日先行回徐州报信,自己点起军马安定了这些黄巾降卒便随后而来。
糜竺自无不可,众人皆散。
“子义留步。”
城中馆驿早有准备,要招待这些来救援的将校,因此众人散席之后都先要回馆驿而去。
这其中也包括太史慈。
太史慈是孤身来援,城中也没有房产住处,这个时辰城门早就关闭了,便是要回东莱也不可能,因此也来馆驿暂住。
只是匆匆而行的太史慈忽然听到一声喊,回头一看,正是刘玄德麾下军师陈故!
“陈军师叫某有什么事么?”
陈故轻声笑道:
“席间听北海官员将校胡乱吹嘘,深觉太没有意思,我见子义脸色不好,想必也是反感,便提了两瓶醇酒,想着你我再小酌几杯也不错。不知子义方便么?”
太史慈脸色能好么。
自己杀进杀出的为了孔融奔走,功绩绝对大于席间的所有北海将校。
但自己只配了个末座。
这还不算,席间那些无能之辈们相互吹嘘,好像平定这波黄巾全是他们功劳一般!
至于太史慈,众将校问过了出身之后,呵呵一笑,便自顾自与他人畅聊去了。
怎么的?寒门,白身,便要被这等无能之辈嘲讽鄙视么?!
太史慈心中又气又怒,脸色自然不好。
“既然陈军师相邀,某听军师的便是。”
太史慈勉强一笑,拱手做礼。
太史慈今年二十八岁,比陈故大四岁,二人年龄相近,这几日在军中又聊的来,因此二人也算熟识。
张飞等人早一步回到了馆驿,陈故在宴席间寻摸了些酒肉,因此倒落在太史慈后面。
二人来到馆驿,到了太史慈房间,放下酒肉便对饮起来。
“我见子义面色不好,可是因为诸将官看不起你的寒门出身?!”
几杯酒下肚,陈故便直言问道。
太史慈脸色一暗,灯火掩映之下,更显阴沉。
“哼,满城将校没有破敌的能力,也没有杀敌的胆气。如今那些黄巾被刘使君击败了,这些人却又神气起来,简直不知所谓!”
陈故便笑道:
“子义与他等置气作甚?!左右也是一群贪恋权势却无才能的废柴罢了。”
虽然“废柴”两个字头一回听说,但意思却瞬间就能明白,太史慈当即大点其头:
“就是一群废柴,便是孔北海……”
太史慈脸色一沉,却不愿再说。
陈故却是知道原因。
孔融曾经给他家中送去不少衣食,对他母亲关怀有加,太史慈来救援孔融,除了报恩之外,未尝没有就此投身孔融以求扬名立万,成为带兵大将的意思。
只是即便当日见过他的英勇,孔融还是不敢让太史慈带兵出城,这让太史慈心里便有些沉重。
等到他带了救兵而来,孔融依旧并未多做看重,依旧安排在末座之上,并不见重用的迹象。
如此一来,太史慈便寒了心了。
寒心却也不能多说孔融的“差评”,毕竟也是他家恩人。
“呵呵,孔北海问过了某的出身之后,不一样怠慢与某么?某就不生气,也不着急。”
陈故与太史慈碰了一下杯子,一饮而尽。
放下酒爵,太史慈言道:
“军师也是寒门子弟,因此也不为孔北海看重……”
“他人看不看重,与我可没有关系。左右我也不是给孔北海做事。某家可是有老板的人!”
陈故挑起拇指向上挑了挑。
“……老板?”
太史慈一阵疑惑。
“呃,就是东家的意思。”
“哦!”
太史慈一下恍然。
是啊,人家是给刘使君做军师,又不是给孔北海做军师,孔北海看不看重有什么打紧?只要刘使君看重就可以了。
自己呢?!
孔北海不看重,自己能怎么办呢?!
“子义,如今看来,北海不是子义投身之地。”
太史慈叹了口气,仰头干下一杯酒。
“不瞒陈军师说,某家来北海前,曾经收到同乡刘繇来信,他乃是扬州刺史,邀某往扬州一行。”
“子义愿意去么?”
太史慈一阵沉默。
“呵呵,子义啊子义,你若去了扬州,只怕今日之辱还要重演!”
太史慈皱眉道:
“陈军师何以见得?”
“刘繇刘正礼,避祸淮南之时天降扬州刺史与他,按说此时也正是用人之际,子义要去投他,时机正对。”
太史慈不由一愣,随即道:
“那陈军师还说……”
“呵呵,某只是说此刻天时是对的,但子义想一想,如此乱世之间,以子义的武勇,何时不是天时正对之时?!”
“呃……”
“只是子义若投刘繇,便是逢其时不逢其主。”
“何以见得?”
“刘正礼出身宗室,太尉刘宠之侄,原兖州刺史刘岱之弟,可谓家世显耀。
但越是如此,越决定了子义必不受重用。
其孤身到任扬州,而此刻淮南有袁术盘踞,刘正礼要想与袁术分庭抗礼,急缺钱粮兵马。子义虽然武勇,却既无兵卒又无粮草,一时解不了燃眉之急。
但扬州本地的世家大户却有钱、有粮、有人,对他等来说,缺的乃是官家的认可,说白了就是官职。
而刘繇有的就是这个好处!
这二者必然是一拍即合的!
子义若去,便少了一个官位,世家大族岂能愿意?!刘繇还要靠他等帮助自己招兵买马,怎会因为子义得罪他等?!
便是子义去了,谁肯出粮出人给子义统领呢?”
“这……这不是私相授受么!”
”怎么,这种事还少么?!荆州刘表、蜀地刘焉,哪个不是如此!”
太史慈大惊,随即沉默下来,一口一口喝着闷酒。
期间屡次看向陈故,嘴巴张了又张,却并未说话恳求。
陈故见火候差不许多了,一口干掉一杯酒,朗声说道:
“子义!天下间能给我等寒门一个机会的,便只有刘使君而已!”
太史慈大惊!
“某家主公刘备,胸怀大志,天下诸侯不以出身论英雄的,唯有某家主公而已!”
“这……”
“子义且看我家主公麾下,关、张也好,某家与管申也罢,哪个是出身富贵的世家子?!刘使君又何曾亏待我等?!”
太史慈大为心动,只是旋即神色有些不太自然。
陈故眯眼瞧去,一言戳破太史慈心思:
“子义可是因某家主公如今威德不显,职位不高?!”
太史慈脸色尴尬,连忙摆手否认。
“呵呵,某与子义打赌,一年内主公便身居高位有粮有人有地盘,成为一方诸侯!
不过么,若是那时子义再来投效,岂不为天下人笑?”
陈故含笑揶揄。
太史慈脸色一变,拱手道:
“陈军师所言甚是!某决意投效刘使君,只是不知使君愿不愿收留某家?”
陈故上前拉住太史慈,真诚道:
“玄德公求贤若渴,子义若来,使君决然倒履相迎!”
太史慈正色道:
“如此,还请军师为某引荐!”
“正该如此!来来来,我们现在就走!”
陈故大喜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