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陈余的强势处罚,杜小七累的昏迷不醒的示范,这些还未正式入学的未成年们本来就提心吊胆,如今更是深深惧怕,当晚就有十多个人退学!
都是富家子弟。
队伍中一下就清出了二十多人的位置。
正主儿退学了,伴读自然也要退学。
无名书院正如入学之时宣扬的,退学毫无阻碍,再三确认了退学是其本愿之后,签字画押一张“退学申请书”,便可以出学院而去了。
学院日夜有军士站岗执勤,用陈祭酒的话说,便是“军事化管理”,进出都要严格核查身份,后勤工作人员也与教学区域分开。
陈故听到回报,知道第一天便有十多个正牌学子退学,一点也不着急。
这么高的退学率,其实很是惊人的。总计才百余名学生报名参加,这一退,便退了几乎十分之一!
“这才哪到哪?十天之后能剩下的,才是我真正愿意接受的。”
陈故摇着扇子,嘴里“滋溜”一声嘬着茶水,老神在在的躺在摇椅上。
学院里的医师技术确实不错,经过他的推拿活血,第二天的杜小七便又回到了训练队列之中。
众人看着杜小七,心中各自褒贬不一。
一些孩子暗暗摇头,脸上表情颇直接,就差写明了“你个傻帽”了。
还有的孩子物伤其类,看着一瘸一拐的杜小七心里很是担忧,深怕自己将来也会像他一样,被锻炼到需要医师救护。
陈故一一看去,将这些孩子的表情动作一一收入眼中,心中便有谱了。
鄙视的很有可能坚持不到军训结束,忧心的也会有部分退学而去。
或者这些人中,只能留下三分之一。
因为陈故从他们眼中看到了坚定和决心。
多半都是穷人家的孩子。
这些孩子昨天看到杜小七晕倒在地,也曾惊慌失色,但今天看到杜小七依旧能入列训练,便知道至少生命安全没有问题,那么剩下的,便是挨着了。
挨着,坚持。
他们非常珍惜这得来不易的学习机会,现在知道没有危险,便更坚定了决心。
无非是受些苦罢了,都是土里刨食的家庭,受累受苦的事还少么?!
这些人能让陈故注意,自然是因为他们的坚韧,但有些孩子能被陈故注意,便是因为他们的智力了。
一些孩子面色平静,除了杜小七晕倒时有些惊忧,而今再面对杜小七回到队列之中,竟是毫无波澜!
陈故猜测,这些孩子必然心中有了初步的判断:
既然刘使君大费周章做了这个“无名学院”,院长更是当世大儒,祭酒乃是将军府功曹、如今三州之地的实际策划者,这样的学院,怎么会是儿戏?!
这一番军训,一定只为淘汰一些弱者,意志上的弱者!
甚至于这些人对于身边的人退学,竟然隐隐乐见其成,只因为他们认为,这些人不配于自己同学。
大浪淘沙,金子总会在一遍一遍的筛选之后,才会露出真容!
心性坚毅,智略超群。
陈故对于这部分学子,有了初步的判断。
单只一日,便能将这些学子做了一个大概的划分,这场军训,果然有意义。
“继续,程度还要再加深,逐渐加深。哪怕最后留下了一个两个,也不是你的原因,莫要担心。”
陈余悄悄来请示陈故,深怕自己练的太狠了,以至于最后本就不多的学子跑光了……
“欸!嘿嘿,只要主上说练,咱就练。就是怕最后都跑光了,多少有些伤脸面,嘿嘿。”
陈余嬉笑着道。
“呵呵,跑不光的,这里面着实有几个能吃苦的孩子。不信我跟你打个赌,剩下的这些孩子里,至少能留下三十个。”
陈故摇着摇椅,靠在壁炉前,悠然自得。
“打赌?!嘿嘿,”
陈余笑了起来,
“虽然俺脑子笨,可俺又不傻,跟主上打赌,俺那有赢的机会?!嘿嘿,主上这么一说,俺就明白了,这些猴崽子们俺就放开了练了,反正保底三十个呢!”
陈故睁开眼,一脸惊奇的看着陈余,惊讶道:
“哟呵?行啊!你竟然会套话了?!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呵呵,你小子有出息,再读点书,某给你复了本姓,再给你谋个差事!”
陈余嘿嘿地笑:
“嘿嘿,跟在主上身边,要是还不能长点本事,那早该找个地方撞墙去了!不过么,俺也不要什么差事,俺就跟在主上身边儿,不但俺要跟着,以后俺讨了细君,生了娃娃,还叫他练武,还跟在主上身边儿!”
“快滚蛋!别在我这里碍眼,给你谋个差事都不干,活该为奴为仆的命!”
陈故挥挥手,笑骂道。
“嘿嘿,那也得看跟谁,要是别人,俺着刀子可不一定同意!哈哈!”
陈余哈哈笑着,跑出了陈故的小院,接着操练那些猴崽子去了。
陈故眯着眼,一下一下晃着摇椅,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日月穿梭,转眼间,半月之期到了。
而入学的那些人,只留下了三十五个,略少于三分之一。
陈故请了刘备出来,并请了郑玄以及他的一众弟子,当然还有充当教习的周阁。
三十五人排成了整齐的方阵,虽然高矮胖瘦各不相同,但精气神却都很饱满。
陈余练的不错,这些孩子半月时间,都便黑了些,也精瘦了些。
学院的伙食不能说好,但营养很是全面,量大管饱。这些孩子中好多人在家中都吃不饱饭,在学院里倒吃的饱了。
刘备稍稍说了几句勉力的话,便回府而去。
对于他这个身份来说,肯来致个辞就已经是难得了——没见这些孩子的眼睛都放光了么?!
接下来是郑玄致辞。
作为当时大儒,年逾七十的古稀老者,一番话自然引经据典,花团锦簇。
但也没有多说什么。
这个年龄段的孩子,开蒙阶段,还不值得郑玄关注——怎么也得等到“中学”之后。
终于到了陈故致辞。
队列里的孩子目光灼灼。
就是眼前这个人,学院的祭酒,实施了“军训”决策,但也正是因为此人,这所学院才能设立。
“咳,本祭酒没有别的话说,只有一句话,”
陈故眯眼笑着,
“学成之日,天下之大,诸君都可去得,数十年后,生为三公,死后谥文!”